集權之路的試探

■肖　一(杭州)

當葉利欽去年年底意外地決定去職，并把普京推上俄羅斯代總統的位置時，所有人的反應大概都是一句話：“普京行嗎？”

普京在政界以前確實默默無聞。但是6個月來，人們發現，與葉利欽相比，今年3月份才正式登上俄羅斯總統寶座的普京實際行動遠遠多過語言。這位前克格勃軍官在一系列問題上都有自己堅定的主張，他在總統就職演講中說：“我的神圣職責是團結俄羅斯人民，將公民們團結到一個明確的任務和目標周圍，每天的每一分鐘都請記住我們是一個民族，我們是一個人，我們擁有共同的命運。”

而與葉利欽不同的是，他還有足夠的手段去實現這些主張。

普京上臺之初，就以干凈利落的手段基本解決了令葉利欽頭痛的車臣匪幫問題，為自己的總統形象贏得了重要的一分。而后又在一系列軍事問題上顯得態度十分果斷而堅決，建立了一個強硬的大國總統形象。

然而俄羅斯的關鍵問題是在國內，如何把亂成一鍋粥的國內事務理清楚并重新推上發展之路，是普京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

削藩

對于經濟和國內問題，普京認為核心首先是要加強聯邦對地方的控制，其目的一方面在于修復國內經濟，另一方面也在于防止俄羅斯分裂。

普京為此提出了一個包括三個部分的法案，要求剝奪地方首腦和議會議長在聯邦議會上院的議席，而用分配議席的方案取而代之。而議席的剝奪意味著地方首腦和議會議長在法律上的免于起訴權也將被取消。這個法案還包括準許總統解除地方首腦的職務，在地方法與聯邦法沖突的情況下總統還可以解散地方議院。

商業巨子鮑里斯·別里佐夫斯基試圖聚集力量反對普京的計劃。他說：“總統加強中央的力量是絕對正確的。但是他的方向出現了錯誤，它（這個計劃）將會削弱地方首腦的力量?！甭摪钭h院的發言人斯特羅耶夫也提醒杜馬的議員們不要匆忙通過這個法案，因為這個改革將給予總統非常之大的權力。

但是普京的支持者指出：一些地方不愿意與莫斯科分享財政收入，而且制訂的地方法律與聯邦法有抵觸。事實上普京說過有1/5的地方法與聯邦法有沖突。

最終，作為議院下議的俄羅斯國家杜馬做出了自己的選擇：6月23日，議員們以308票對86票的壓倒多數通過了這個法案的第一部分。而且反對者們試圖給這項法案加上一系列修正案的意圖也沒有實現——杜馬做了一些修正，但基本保持了這個法案的完整。

地方首腦們看來正在放棄他們一開始不愿意激怒普京的想法，而表現出越來越多的反對。6月28日，議會上院中地方政府的代表們以129∶13的多數票，否決了這一法案的第一部分。

但是普京贏得了杜馬的支持，杜馬在通過該法案第二部分時，贊成票為450票中的399票，這顯示了杜馬支持普京的決心。此法案一旦通過，將對普京的中央集權計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對“寡頭”們下手了

在“削藩”的同時，普京還任命了數名克格勃時期的同事任地方官，以推進他的中央集權計劃。

維克多切克索夫被任命為普京家鄉圣彼得堡新的西北區長官。切克索夫一直是克格勃軍官，在克格勃解散后，又成為安全機關成員，他是西方新聞媒體所一向不喜歡的人物。

車臣戰爭的主要執行者，維克多·康贊謝夫將軍被派去加強莫斯科在北高加索地區的管理。

他的副手康斯坦丁·彼里科夫斯基將軍被派往遼闊的遠東地區做同樣的工作。另外原來掌管圣彼得堡稅收的克格勃前軍官波塔夫申科被派往俄羅斯中部地區。

在這一系列的任命中，不難看出，普京決心用他原來熟悉的同事在地方行政上推進一種硬朗的作風。同時當然也希望他的同事們能夠比地方官員們更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想法。從短期來看，這不失為一種策略。

古辛斯基事件

古辛斯基是俄羅斯最大的獨立電視網NTV的老板，也是“葉利欽時代”炙手可熱的“七寡頭”之一。他主持一個電視網，一個新聞廣播電臺，一份報紙和一份雜志。在以前，人們常常把他與西方新聞業巨頭魯道夫·赫斯特相比。他主持的NTV一直以獨立自居，經常對克里姆林宮持批評態度。

6月15日，古辛斯基度假返回后被捕。罪名是在俄羅斯私有化進程中挪用圣彼得堡電視公司一個國家基金中數額為1000萬美元的財產，雖然西方普遍認為這一罪名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古辛斯基還是被拘禁了3天。此事引起了俄羅斯國內和西方各界的眾多議論。

此時普京在德國訪問，當有人問起普京有關此事的問題時，普京表示這“走得太遠”了，但是他同時又表示總統不能干涉獨立檢察官的事務， “不能制止此事的發生”，他要尊重“法律的專制”。

普京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表明他對此事并不知情，其次他也不干涉。但是西方媒體并不這樣認為。首先他們指出，這并不是一件孤立的事件。因為在五月份普京宣誓就職后第4天，警察就突然搜查了古辛斯基的一家公司，盡管搜查是平和的，但這是一個信號：普京真的要對控制俄國的“寡頭”們動手了。另外還有消息說，“古辛斯基問題”在政府的最高層會議上討論過，而討論的成員包括普京和尼古拉·帕丘謝夫，FSB的頭子（克格勃是FSB的前身）。

古辛斯基更是把矛頭直接對準了普京。在6月19日被釋放后的首次露面中，古辛斯基首先否認了檢察方面對他挪用公款的指控。其次他更直截了當地說是普京下令逮捕了他。而他進監獄則是“俄羅斯進入警察國家的一種象征”。

檢察機關則表現出對上述言論的強烈反感。總檢察長辦公室起草了一份憤怒的聲明，指出媒介給這樁普通的案件不適當地加上了政治色彩。“現在媒介給予的壓力已經超過了所有可以允許的范圍?！边@份聲明說。

無論如何，到現在為止，古辛斯基仍然要面對檢察機關對他挪用公款的指控，而且他現在仍然被限制不能離境。

對車臣加強控制

最近普京對車臣下達了總統令，由中央政府直接行使管理權。分析家認為，這意味著克里姆林宮在與分裂分子作戰8個月后并不想與他們談判，而莫斯科對車臣的統治將延續到分裂主義者被徹底鎮壓為止，其中普京更是介入了對這個反叛的省份的日常管理。

莫斯科的態度是要使車臣變得更容易管理，克里姆林宮說總統令將延續3年之久。但是現在還不知道車臣久經戰火的居民的反應。

1997年，車臣選舉了阿斯蘭·馬薩哈多夫為自己的總統，莫斯科和國際社會都認為他是合法總統。但戰爭以后，莫斯科認為他是一個罪犯，拒絕與他進行和平談判。分析家說俄羅斯當局已經關閉了所有通向與車臣叛軍談判的道路。

普京的總統令說車臣將由一個有莫斯科官員領導的政府管理，而該官員將直接對普京本人負責。普京對這個官員的提名將于數日后公布，人們猜測可能會是長期擔任莫斯科在車臣地區的代表尼古拉·科什曼。但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普京將提名一位忠于莫斯科的車臣人，這將是一種向國際社會作出的和平姿態。

余 波

在普京上任時，西方總的態度是歡迎的，政界認為，普京將是葉利欽的一個繼承者。因為他曾在圣彼得堡擔任過民主改革的執行者。英國首相布萊爾與普京在俄羅斯選舉前一起度過了一個親密的夜晚，還評價普京說：“他是一個伙伴。”

但是在普京做出一系列旨在加強俄羅斯中央權威的動作以后，西方新聞界的態度開始在變了。尤其是在與西方新聞界聯系密切的古辛斯基被捕后，西方新聞界充滿了“俄羅斯進入警察國家”的看法。與古辛斯基的媒體王國有合作的美國《新聞周刊》更是直截了當地說，在監獄的古辛斯基成了俄羅斯回到前蘇聯統治時期的一個象征。

西方政界現在的態度還不明朗。美國總統克林頓說他還不清楚全部事實，但是他不相信有人會僅僅因為執行了媒體的職能這樣一個簡單的理由而被捕。

對于普京來說，不利的是俄羅斯國內現在也有人就古辛斯基被捕一事提出看法，而且還有不少人持與西方一樣的看法。

而這些人如果與普京在推行中央集權時所觸犯的地方既得利益者聯合起來，就可能對普京的改革造成重大影響。而另外一點值得普京考慮的是，由于來自西方的支持——或者最少是中立，對他現在來說還十分重要，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還必須保持一種令西方歡迎的色彩。對于古辛斯基被捕一事的表態看來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