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得 畫 東水 文
《寫本》是《鳴鳳記》里的一折。《鳴鳳記》是我國戲曲史上記載的第一部時事劇。劇中暴露了明王朝的黑暗和腐敗,描寫了朝野忠臣與奸相的斗爭。劇中人物楊繼盛,忠誠無私,敢于正義直言,他因劾奏嚴嵩的走狗仇鸞被奸臣威逼,拶斷手指,夾損脛骨,想置他于死地,幸好皇上只把他謫職,發往口外邊城。誰知當地不容他,最后下放到廣西。一萬五千里的路程,奔走了幾個月,到了宜山驛站,任了驛站驛丞,幸喜上司知道他是個謫官,不必往來迎送。他孤身一人雖過得清閑,但憂國憂民之心日夜難安。一日首相夏老太師夫人被逐廣西全州,路過宜山,得知夏太師已被嚴嵩誣陷至死,他想自古至今并無首相典刑之理,竟有此事,難道朝中竟無一人保救元老么朝中權臣奸黨,一日不除,終為國患,他心急如焚。不久仇鸞造反,圣上念他對仇鸞的劾奏屬實,合當起用,即下旨將他從廣西調回,特升他為兵部武造司員外郎工職。他上任后得知嚴嵩父子秉政弄權,妒賢嫉能,結黨營私,招群奸為心腹等等惡行,既已目睹其奸,豈容坐視,若不早除賊黨,必定大害忠良,禍國殃民。于是,他連夜起草奏章。這有限的奏章要寫清他們“一門六貴同生亂,四海交通貨利場”,如何寫得清 他的手因曾被拶壞,沒寫多少就疼痛不已,再寫下去,流出血來。“我楊繼盛縱死何惜,莫說手傷。管不得十指淋漓血染章”。想這張奏本染著淚痕血跡,說不定更能使皇上感動。他奮筆疾書寫到夜深,夫人見他如此,勸他不可再寫了,多少忠臣因諫而死。楊繼盛說:“我食人之祿,當分人之憂。若我坐視,元奸大惡豈能剪除”。夫人知道他寫本是劾嚴嵩,說道:“妾聞投鼠必忌其器,嚴老寵固君心,賄內通監,夏太師且受其殘,曾御史并遭其害,今日既信他大詐若忠,必罪你居下訕上,倘觸犯天顏,恐禍有不測,相公將死無葬身之地矣”他說:“夫人你還不知我平生心跡么貪生害義,即非烈丈夫;殺身成仁,才是奇男子。況為臣死忠,乃職之分。今日之本,我非僥幸不死,沽名干譽,多將頸血濺地感悟君心。倘能剪除逆賊,得與夏、曾二公報仇,我楊繼盛就喪九泉亦瞑目矣,夫人何必苦苦相勸?”
楊繼盛的血淚奏章并未感動皇上反而觸怒天威,被處斬刑,同時內監口傳圣旨“如有大小官員奏免楊繼盛者,一同處斬”。八十年代為紀念“俞振飛演出生活六十年”演過這出戲,黃裳先生看過之后在他的文章里寫道:看了《寫本》就進一步知道,不僅在筆記小說里記有這類事,在幾百年前的舞臺上也早已存在著逼真而痛切的深刻描寫了,同時這里寫的還是真人真事……這就使今天的觀眾在欣賞號稱我國現存最古老劇種的演出時,感受到這古老劇種所表現的并不比描寫當前現實的戲劇稍遜的震憾。真正的藝術品,正確反映了時代真實的藝術品,那生命力必然是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