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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人物論

2000-06-14 05:48:38
書屋 2000年6期

莊 周

世紀臨近結束,文苑好事者頗有年終盤點之癖,諸如給大師排座次、為小丑點白鼻之類,賞善罰惡,層出不窮,宛如最后審判。筆者自從辭去漆園之職,也頗為好事。然而眾所周知,筆者宗師老聃,與儒門宗風不同,依吾師教誨:“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下文所論諸家散文,不作蓋棺之論,僅出游戲之筆。當世巨子,必有遺珠;跳梁小丑,偶或齒及。為避排座次之俗套,特以姓氏筆劃為序。本擬湊滿百數,然忽忽似有倦意,遂罔顧數之圓滿,權當不齊之齊。嗚呼!千載之后,無非枯骨,何必作蝸角蠻觸之爭?

巴金《隨想錄》

巴金被人們當成了道德偶像,與此同時背叛了他的道德。儒家中國最大的文化病灶就是“圣化情結”,因為無神論的民族需要用圣人代替上帝。然而正如信仰上帝的民族卻把上帝釘死在十字架上一樣,信仰圣人的中國人通過把有德者圣化,也殺死了有德者及其道德。既然道德只有圣人才有,那么遠離神圣的凡夫就不必愧疚自己的墮落。巴金是可敬的,因為他是懺悔者。而且他知道,人必須懺悔,但任何人無權要求別人懺悔。

豐子愷《作客者言》(《緣緣堂隨筆集》)

至情至性、儒雅謙和的子愷居士,不承想也有這般頭角崢嶸、字字藏刀的筆墨,將中國人司空見慣的俗世禮節,渲染成驚險小說般的恐怖。視角詭譎,筆法多變,敘述流暢無比而竟能步步出奇,語言風趣至極而竟能險象環生。這里分明蘊含著某種一言難盡的高明:勘破紅塵但堅持厚愛生命,挑破機心仍不忘一笑嫣然。人是獨一無二的,文自然也難逢其儔,遂成空谷絕響。

王了一《關于胡子的問題》(《龍蟲并雕齋瑣語》)

《代序》中說:“正經的文章不能多產,要多產就只好胡說。”指的是通例。先生是特例,所以做正經著作《古代漢語》的王力頗為多產,而寫胡說散文《龍蟲并雕齋瑣語》的王了一并不多產。學問家而文字清通、妙趣橫生者實不多見。以產量較低之故,所以沒有梁實秋的《雅舍小品》影響大,但質量并不低。何況真有與沈從文討論古人胡子的“胡說”文章,如此妙文自然不可不讀。

王蒙《作家是用筆思想的》(《讀書》1990年第1期)

王蒙聰明過人,素以機智聞。世海文海宦海的急劇沉浮,賦予他警覺的眼光和良好的分寸感,他的前衛意識雖說不上老而彌堅,又的確算得上持之以恒。多智機警的王蒙固然與純情文字絕緣,但也正因為與純清路線早早地劃清了界限,不存非份之想,當他把自己的天賦移向世間時,我們反而有幸讀到了堪稱典范的議論文:所有的環節都很到位,再加一點羞怯的前衛。

王朔《我看金庸》(《無知者無畏》)

王朔在散文領域的特別之處,就是空前絕后地做到了百分之百的言文一致,怎么想就怎么說——如果這指的是內容,幾乎相當于巴金的“說真話”,可惜這只是指語言形式。結果就成了這樣,他吃進去的是什么,屙出來的也是什么。王朔是當代文壇的一條直腸!他屙出來的東西之好壞,取決于他吃進去的東西之好壞。不幸的是,他是個沒喝過多少文學乳汁的文化棄嬰。正如他承認的,他是個無知者。

王小波《思維的樂趣》(《我的精神家園》)

知青王小波在文革之后游學西方,得出一個結論:自由思維是人的本質,追求智慧是思維的樂趣,參差多態是人生的主要幸福。于是他歸國后成為當代中國文化的一個杰出批判者,不遺余力地提倡有趣。在這篇代表作中,他以大無畏的膽識,批判了刻意統一中國人的思想和愚弄中國人的精神的“軍代表”和道德教師。

韋君宜《編輯的懺悔》(《思痛錄》第十四章)

作為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韋君宜是《金光大道》等文革偽文學的組織炮制者、經手出版者,她晚年在病榻上完成的《思痛錄》,作為共和國出版史的真相揭秘,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足資今人和后人引以為戒。在《編輯的懺悔》中,韋君宜承認,作為編輯,她長期從事的工作,就是在編造和出版謊言。

北島《朗誦記》(“新語絲”網站)

北島首先是一個比世人覺醒得更早的杰出詩人,小說《波動》也充分表現出他的全面藝術才能。而《朗誦記》記述他浪跡異國的游吟生涯,則表現出他決不狂熱的可貴自嘲。民族詩人與異國文化的異質和沖突、各國詩人的反叛立場與全球化商業社會之間的互相對抗和緊張,在這篇絕妙的散文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

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有一種在中國作家中極為罕見的高貴氣質,該氣質的形成不宜被條件反射地聯想到生理層次,至少,我被他打動與那把輪椅無關。語言素養很高,有一種特殊的“筆墨博學”,這使他的展開方式永遠顯得從容不迫,駕輕就熟。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情感構造,既純粹又老練,既世故又無邪,既銳利又開通。

龍應臺《小城思索》(《〈書屋〉佳作精選》)

臺灣龍應臺女士,是一個典型的散文家。然而生氣有余而沉穩不足,文風輕快也常常不自覺地流于輕率,議論風生而時時失控到風潑。雖得一時大名,經得起大浪淘沙的佳作卻鮮。此篇或因篇名有"思索"之故,略添沉著之氣。故聊備一格。

劉小楓《記戀冬妮婭》(《重讀大師》)

學者劉小楓的散文成就遠遠高于許多職業散文家。劉小楓是新時期極少數勇于擔當而決不嘩眾取寵的杰出思想者之一。宗教性的表述導致了淺薄的時代對他的冷落,但也同時使他的文章具有當代罕見的人性深度。新時期以來采取宗教維度的作家非止一人,但僅有他顯示了宗教的溫情。《記戀冬妮婭》表明,宗教源于精神生活的內在需要,而非來自外在的壓力和灌輸。

李敖《由一絲不掛說起》(《獨白下的傳統》)

飽學之士大多拘謹守禮,膚淺之輩大多騰囂猖狂,李敖博學直追鍾書,狂癲不讓夢露,真言與囈語齊唾,風雅與風潑共舞,若僅以此標準相衡,自視為“五百年第一人”,倒也并不唐突,何況鍾書不屑與他論列,夢露的兩只“大奶奶”又搖向別處去了。談論李敖的難處在于,他在當代中國缺乏可資比較的參照物,所以命中注定只能自說自話,自彈自唱。他的可敬在此,可悲亦在此。

李輝《滄桑看云》(《收獲》雜志)

當代西方有一種新興的服務性行業,專門陪孤獨老人閑聊。李輝是一個高級陪聊者。他專門尋找那些文化界幸存的寂寞老人閑聊,讓他們吐苦水,發牢騷,通過回憶的魔術把自己裝扮成無辜者和受害者,甚至美化成圣徒或受難者。控訴前朝是中國傳統的又一個文化病灶,李輝的順勢療法幫助老人們治愈了精神創傷,但年輕人卻不得不順勢而下繼續品嘗新的精神創傷。李輝站在老人們的肩上,但老人們的肩膀是軟弱的,因此李輝的立足之處,正是他的陷落之處。

朱大可《抹著文化口紅游蕩文壇》(《十作家批判書》)

朱大可是魯迅筆下最典型的"流氓加才子"型作家。如果說王朔的文章一口痞子氣,那么朱大可的文章就是一身流氓腔。有人正名說,痞子氣的王朔自己并非痞子,這我絕對相信,因為流氓腔的朱大可也并非流氓。因為他們畢竟都是才子,真正的痞子和流氓決非才子。但正如魯迅所說,京派痞子近官,而海派流氓近商。所以王朔打著官腔討伐金庸,朱大可靠著書商討伐余秋雨。

朱光潛《“慢慢走,欣賞啊!”》(《朱光潛美學文選》第一卷《談美》)

作為美學家,朱光潛不滿足于關在書齋中研究理論,他花了很多精力把審美眼光推廣到大眾之中。他的《談美》和《談美書簡》,對于把中國人從泛政治化的畸型視界中解放出來嘉惠實多,而尤以《談美》末章中的此篇具有代表性,以至于阿爾卑斯山谷中的這句旅游廣告語“慢慢走,欣賞啊”,成了喚醒中國人古老藝術心靈的一時名言。

朱健《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逍遙讀〈紅樓〉》)

朱健先生含三湘靈氣,得楚騷風云,搦管為文,自是惚兮恍兮,恣肆汪洋,才子麗色,不遜佳人。雖然,恣肆者難免自持不足,汪洋時偶或漫過堤岸,視如缺陷固可,視如特長亦無不可,前人不云“缺點是優點的延長線”?所謂《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其實只照亮了作者一人,照暗了被評者一人,而明暗之間,倏忽萬變,正可引來蕓蕓看客駐足齊觀。

朱學勤《思想史上的失蹤者》(《書齋里的革命》)

歷史學家朱學勤而能在散文界立足,除了顯而易見的文學天賦,還與他注重學術活動的“地氣”有關。這篇《思想史上的失蹤者》,分明暗含了極具思想價值的學術發現,但還原文章本身,卻與作者念茲在茲、無日或已的人文關懷有關,它是屬于田野鄉村的,是可以用豐沃肥美形容的。它表明,沉郁癡迷的情感不僅不會妨礙思考,反而會使思考得到附麗,并由此走向獨特、強健和成熟。

朱自清《荷塘月色》(《中學語文教材》)

二十世紀中國散文史上最大的一張六合彩,朱自清先生賴此文贏得的聲名,相當于花五元錢中了五百萬。結構呆板,情感曖昧,聯想不出香草美人,比喻無不家常庸劣。作者年未屆而立,滿紙卻一片遲暮之氣,而朽腐之綺念又紛至沓出:乍別妻兒,方沿荷塘,滿心滿眼卻盡是“亭亭的舞女的裙”、“剛出浴的美人”,青霧成“牛乳”,葉子見“風致”,楊柳含“風姿”,“于是妖童嬡女,蕩舟心許”,惡俗之氣,彌漫荷塘。

老舍《我的母親》(《老舍散文精編》)

寫小說的老舍和寫散文的老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前者可以做后者的教師,后者甚至不配做前者的學生。差距就那么大。這和創作態度有關,也和個人的才華構造有關。這篇《我的母親》,因敘述對象過于特殊,由不得作者草草對付,遂稍可讀,稍可感。末句云:“她一世未曾享過一天福,臨死還吃的是粗糧。唉!還說什么呢?心痛!心痛!”

江小燕《致余開偉先生》(《〈書屋〉佳作精選》)

平常之心,平常道來,純樸善良卻充滿了人之所以為人的正氣,以及對一切權勢、名利和出風頭的不屑一顧。

陳村《意淫的哀傷》(《〈書屋〉佳作精選》)

知青作家陳村在小說能源枯竭之后,成為嬉皮的小品文高產作家,寫作淪入流水線作業。然而在這篇實屬罕見的優秀散文中,他在固有的機智和俏皮之外,融入了一種深沉的人性哀痛。在賈寶玉和西門慶兩個極端的藝術典型中,他深刻洞見了性與愛的近乎不可逾越的鴻溝。

陳丹燕《上海的風花雪月》

陳丹燕對中西文化進行了移花接木,結果使上海人和非上海人都產生了閱讀期待。風花雪月本屬華夏文化之精華,它可以存在于任何中國內地城市,卻獨獨不會出現在上海,現在居然被發掘出來了,上海的附庸風雅者當然要爭相閱讀。但上海是西化程度最深的中國現代城市文明的代表,急于追慕西化的內地人當然把上海的偽巴黎風情看作風花雪月,于是內地的附庸風雅者也爭相閱讀。把這本書稱為《上海的附庸風雅》顯然更恰當,但那樣一來,就沒什么人會讀此書了。沒有誤讀,就不會有暢銷書。

沈從文《一個多情水手和一個多情婦人》(《湘行散記》)

沈從文的散文,像他的小說一樣浸透了湘西的風情。沈從文是湘西之子,更是大地之子。正如湘西離不開沅水、澧水,沈從文的散文也像他的小說那樣,氤氳著濕潤的水氣。這篇散文,正是最典型的沈記散文,從中可以看出沈從文作為一個間離于時代主題、超越于黨派之爭的人道主義作家的溫潤情懷。

何清漣《漫游二百一十年前的美國費城》(《〈書屋〉佳作精選》)

何清漣有一種在野的入世激情,這既是她令一部分廟堂先生不快的原因,也是她在民間贏得廣泛喝彩的原因。她的思想明晰準確,擅長用最“經濟”的方式表達最難纏的話題;她的語言率真直白,但仍不失凌厲鋒芒,恰如記者本色。她進入散文界似屬誤打誤撞,然踹門而入之勢,竟無法阻擋。稍想原委,或許在于她博涉眾域而無玩味之意,志存高遠而無冠冕之虞,秀旗甫展,頓時獵獵生風。

蘇青《我的手》(《蘇青文集》下冊)

由我來挑選的話,蘇青《我的手》是可以入選中國世紀十大散文而無愧色的,而且我還不想讓它叨陪末座。這只“手”似乎是在為羅丹準備創作提綱,醞釀創作激情,一經完成,頓歸不朽。寥寥千余字,人生的滄桑,世態的寒溫,于不經意間如根根骨節暴出。一折杰出的文字戲劇,一幀卓絕的文學特寫,讀罷喝茶不是茶,見手不是手。

邵燕祥《我代表我自己》(《憂郁的力量》)

老詩人邵燕祥,近年全力耕耘散文,再次驗證了“工夫在詩外”的格言。這篇散文在普遍缺鈣的當代文壇中,具有罕見的剛猛力量。這是一篇并非宣言的宣言,一篇當代知識分子宣布思想獨立的戰斗檄文。邵燕祥認為,“聲稱代表全中國人民的人”,怎么能代表“我的七情六欲,我的意志和愿望,我的是非和愛憎呢?”“我代表我自己,而且,只有我代表我自己。自己的代表權,是沒有人能代的。”

汪曾祺《跑警報》(《蒲橋集》)

汪曾祺的散文,與他的小說在風格上沒有很大的差別。他的散文是筆記風格,而他的小說也被稱為新派筆記小說。他承認不喜歡唐人傳奇,而喜歡宋人筆記。這篇《跑警報》就典型地代表了這種筆記風格。作為一個末代江南才子,他的散文浸透了古典中國的文化精髓,包括絕妙的機智和散淡的性情。他認為中國人久經憂患,心理有很大的彈性,所以對于任何猝然而來的災難,都“不在乎”。他認為具有“不在乎”精神的中國人,是永遠征不服的。

揚之水《中年情味》(《脂麻通鑒》)

自我感覺比實際能力高出一肩者是可惡的,自我感覺比實際能力低出一頭者是可敬的,揚之水可貴而又可憾地屬于后者。心或許高于頂,頭實在低于踵,仿佛用一枝出水不暢的原珠筆寫作,每寫一字,即須輕呵筆端;仿佛在一間有嬰兒熟睡的小屋里動筆,凡放一言,必要輕壓稿紙,唯恐弄出多余的聲響。于是,我們看到了那么多“何妨說”,“又何妨說”,“但如果說”,“或者可以說”,到頭來,免不了還要低眉下氣地問一聲:“恐不致大謬吧”?——真想說一句:大姐,你大膽地往前走。

余純順《滴水之恩》(《孤身徒步走西藏》)

君行健,文字自然剛強不息,其勢如影隨形,如風激浪。一條孤身徒步閃現在雪域高原上的絕代好漢、“醒世男兒”,他的心潮心聲,足跡奇跡,又豈止值得矚目而已。散文從來不應由所謂“美文”獨擅其美,它更應成為人類精神的載體,包括壯士的俠肝義膽,赤子的赤誠情懷,行者的精神家園。何況,作者的文字也實在不賴,正應了那句評語:一千個旅行家也走不出一位余純順。

余光中《聽聽那冷雨》(《余光中散文選集》)

余光中是讓人浮想聯翩,情不自禁的,最易想到“下凡”之境。他的缺點也許在于過分完美,風格一以貫之而較少變化,一句話,一個天生的文學主義者。語言,無可挑剔,漂亮至極;性情,婀娜多態,繁復豐饒;學養,充沛飽滿,素無硬傷;見識,高蹈昂揚,一語可緘眾口。此誠非常之人,故當以非常之境責之:化板為熟,神乎其技,君固游刃有余,練熟為生,獨辟窮荒,尚待更上一層。

余華《我能否相信自己》(《我能否相信自己》)

余華是出色的小說家,對世界有完整的看法。而不寫小說或小說寫得不出色的其他散文作家,對世界的看法常常是支離破碎的,互相矛盾的,出爾反爾的,心血來潮的。這篇散文表達了余華對自己的可貴質疑,標題所問的是,“我能否相信自己”對世界的看法?他借用了艾薩克·辛格的哥哥對弟弟的教導:“看法總是要陳舊過時,而事實永遠不會陳舊過時。”此話使辛格成了小說家,也同樣激勵著余華作為小說家的自信,但使他時刻警惕不要成為一個空談家。

余杰《余秋雨:你為何不懺悔》(《想飛的翅膀》)

余杰入選,當然不是根據他的成就,而只是根據他鬧騰出的聲響。他好斗但不是斗士,他過早地把自己的角色綁定在繃床上,結果便只能以“蹦極”的方式在文壇顛跳。問題是,那繩子扎得太緊,像一個水手結,他自己完全不具備解開它的能力,他只能由著蹦床的彈性,周而復始地起落不已,亮相之日即出丑之時。可憐的孩子,誰能救救他呢?

余秋雨《酒公墓》(《文化苦旅》)

余秋雨的《文化苦旅》曾經引起廣泛的爭論,喜愛者有之,憎惡者有之。作為當代一個重要的散文家,他的文筆和才情是不容置疑的,然而媚俗的矯情和明星的做秀使他失去了豐厚和博大。但在這篇《酒公墓》中,他對這位學邏輯的同鄉先賢因英雄無用武之地而潦倒頹廢的悲劇命運的深情惋嘆,卻是感人至深的,而且切中了中國傳統文化的要害。

辛豐年《兩全其美,有得有失》(《如是我聞》)

將該文首段略改數字,稍添數語,即可移評其文其人:文學和音樂他都有興趣,對于二者的相通又不相同,可以交相為用,也很感興趣。不僅于雜覽之中興會淋漓俯仰其間,還以此為話題,獻上珠玉一盤。說是“無非向大家推銷嚴肅音樂而已”,實則大珠小珠,珠玉激濺,還向讀者奉獻出了天下罕見的至情文字:用心靈感受音樂,用旋律制作文章。觀此一文,有得無失。

李南央《我有這樣一個母親》(《〈書屋〉佳作精選》)

厚積薄發,一氣呵成,以大愛寫真情,開創了中國散文寫母親的新紀元。

金克木《鳥巢禪師》(《天竺舊事》)

經過五四洗禮的金克木,年輕時游學印度,雖然并非重走法顯、玄奘之路,但體現出的是相似的求道精神。他晚年記述舊時行跡,在品味印度文化超然于時間和歷史維度之外的永恒精神的同時,表現了中國文化的博大與包容。而這位受到印度人民敬重的住在樹上的現代中國和尚,正是這種精神的一個化身。

茅盾《白楊禮贊》(《中學語文教材》)

像挖深井油田那樣試圖在一花一木中找到莫須有的理想、精神、氣節,是中國文學的一道傳統招牌菜,其滋味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在一盤麻辣豆腐之上。茅盾先生這篇名文當然也沒有成為例外。也許,正因為文人們對謳歌螞蟻,禮贊白楊過于熱衷,才使得中國文化的博物識性之學遲遲得不到發育。不必說,它除了容易滑入濫套之外,還與“虛偽”有著可疑的曖昧關系。

林語堂《所謂名士派與激昂派》(《人生的盛宴》)

林語堂文章不好,文字俊俏,于是便一俊遮百丑了。他屬于那種寫著寫著就忍不住被自己逗樂的類型,妨礙他寫作的,不是文思,而是突然萌發的朗讀一遍的沖動。所以他成了小品文天才,感興趣的不是文章的做法,而是言語的說法,最容不得言語無味。比如針對文人的頹唐陋習,他評論道:“什么‘生性疏慵,聽來甚好,所以想做文人的人,未學為文,先學疏懶(毛病在中國文字‘慵‘疴諸字太風雅了)。”——括弧里的見識,實有藥石之效。

林賢治《夜讀遇羅克》(《〈書屋〉佳作精選》)

林賢治視野恢廓,持論正大,文字如激射之箭而無毒鏃,議論有板有眼,見識清暢可嘉。作為思想家,他固然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一截夾纏的頭發絲待梳,首要的任務便是清理龐雜的思想來源,以使自己不僅在性情上,更在思想上做到空諸依傍,直抒己性,大寫己意。他有這個能力,應該也有這個抱負,以他的學理膽識,情性血氣,假以時日,必當賜人以狂喜。予姑待之。

楊步偉《雜記趙家》

語言大師趙元任之妻楊步偉,在這本絕妙的小書中,記述了隨夫游學歐美的奇妙經歷,廣泛擷取二十世紀初年游學歐美的眾多中國名流的生活趣事,從中不難捕捉當時中國文化融合中西、力圖東山再起的雄心。文筆雖業余,然而避免了書生之病,故而爽朗好讀、逸趣橫生,不失為不可多得的筆記散文的妙品。

楊絳《孟婆茶》(《將飲茶》)

一種吳派太極拳風格的文字,內力渾厚,一招一式皆緩極靜極,專注于守,反彈力又極為驚人。雖然近來因家門慘痛而有點情緒失控,筆墨失檢,但當其全盛期(也就是十年前罷),實在是雍容高貴,寧靜致遠,有灼灼之華,無夭夭之態,婉而多諷,曲而有致,收拾停勻,一派大家風范。——楊絳先生提醒我們,文學家也該和政治家一樣,實行退休制度,不必戰斗到最后一息。

楊朔《荔枝蜜》(《楊朔散文選》)

楊朔的散文是比較老派的,講究構思布局,追求煉字敲句,然而由于主題先行,意義至上的緣故,這一份可貴的努力,竟沒有獲得相應的酬報。由于楊朔習慣于在篇末點出的主題總是過于高亢偉大,讀者層次不夠,只能要么倍感慚愧,要么覺得怪誕,要么干脆直斥之為做作。用藝術的方式匯報思想,表達忠誠,雖不能說是楊朔首創,但說到影響,楊朔的確首屈一指。

郁達夫《故都的秋》(《大學語文》)

這樣深沉的題目,交由這樣感性的詩人來做,做得不好才是咄咄怪事。達夫先生既有江南“秋士”之悲,又有朔方豪客之爽,筆尖里遂有一份奇特的磊落水感,時而流動,時而郁滯,時而輕滑,時而磕絆。只是,由于太過寄望在對比中求得意蘊,文氣難免由亞熱帶的滂沱大雨轉為副熱帶高氣壓帶地區的綿綿梅雨,反使元氣受損,高明遂降格為聰明。

周作人《三禮贊》(《知堂文集》)

分別是“娼女禮贊”“啞吧禮贊”和“麻醉禮贊”,雖為聞道之語,實屬見性之論。莊諧并出,嚴溫交加,“詞雖粗鄙,亦有至理存焉”,意縱亢強,亦有低徊之音。知堂之文,原需繞樹三匝,知堂之論,每多黃河九曲。至于何處趨緩,何處漸急,恰可留待看官好生揣度,如那只覓枝之鳥。說到引文甚夥,不正是知堂特色?

周澤雄《說狂》(選自《當代眉批》)

周澤雄如同語言的煉金術士,尋常話頭,轉眼點石成金。文采汪洋恣肆,思致倚馬萬言,妙語如演連珠,駿逸如春夢無痕。品讀此君文章,如入閬苑仙林,中外藝事史跡的弘富寶庫被作者揮酒自如地任意驅遣,散文之豐美蘊藉、韻致悠遠,堪稱一時之選。本文中摩狀狂語驚世的天才作家“如一個卓越的將領,總能以奇妙方式率領詞語方隊抵達真理的要塞”,雖非自況,卻正可視為夫子自道。

張愛玲《更衣記》(《私語》)

彗星經天般驚鴻一瞥的天才女作家張愛玲,是在小說和散文兩個領域都取得獨樹一幟的巨大成就的極少數二十世紀中國大作家之一。《更衣記》在其散文中的地位,恰如《金鎖記》在其小說中的地位。她以爐火純青的獨特語言,在這篇散文名作中,言簡意賅地描述了二十世紀上半葉的中國時裝流變,寄以深切的人性感慨和對時尚的絕妙譏諷。

張承志《天道立秋》(《荒蕪英雄路》)

張承志斗志高亢,性情矯激,獨往獨來,攘斥異己,擅長以肝氣為文,以腎火燎人,其內在心理圖像或有幼稚之處,然發為文章,猶不失為可觀。尤其,當他將自己充滿神經質的銳敏氣質和冰雪敵意,矛頭反轉,對準自己的靈魂或自然界時,立時便構成一道獨特的文字風景。他的感性飽滿有力,文字如脫殼之稻顆顆射出,思緒(不是思想)如出欄之牛漫向山野。

張中曉《無夢樓隨筆》

語言是生命的存在方式,思想是烈士的復活方式。這部帕斯卡爾風格的思想札記,具有難以言喻的堅忍和光芒--而不是想當然的苦難與憤懣。作者只以“哲學家的語言來說話”,而不是“鏢客的語言”,他告訴我們,“在黑暗之中,要使自己有利于黑暗,惟一的辦法是使自己發光”。他果然發光了,向我們走來了,穿透時代的鐵幕,心靈處子般純潔,思想哲人般成熟,意志殉道者般堅韌。

張中行《書蠹行述》(《讀書》1990年第8期)

張中行冬行春令,老來賣俏,如一鍋培養三百年的老湯,甫一出爐,便燙煞人嘴,嚇煞人香。老夫也而有聽琴之意,老丈也而有叫春之心。其文自顧風前影,其意臨去幾回頭,一波三折,三唱九嘆,恨不得把箱底翻轉,酒窖踢破。風塵中有風情,老練里含老辣,似直而隱,似隱而彰,似彰而雅,似雅而晦,其文可測,其心難測。

張遠山《被愚弄的兔子和被弄愚的烏龜》(《永遠的風花雪月,永遠的附庸風雅》)

深刻的思想往往失之生澀,俏皮的文字往往流于膚淺,張遠山是少見的例外。在這出由“睿智”執導的兔子——烏龜滑稽劇中,唯一沒有被愚弄——弄愚的,只有幸運的讀者。作者的思維如兔子般靈動無羈,思想如烏龜般腳踏實地:我們分明能感受到一步一個腳印的邏輯力量,卻又被脫兔般的思維速度席卷而去。作者展示的并非作為技巧的思維,而是一項人文實驗:思維之光可以如何映射社會,燭照世象。

鄭逸梅《名片談往》(《清娛漫筆》)

“博古架”鄭逸梅熱衷于以“小賣部”的方式銷售他的駭人腹笥,雖屬小本經營,但絕無假冒偽劣,因而無需聲明“如假包換”。一個充滿“清娛”筆墨的時代是可怕的,但一個不容此類筆墨插足補白的時代更加可怕。我們的時代當然沒那么可怕,只是有點可悲罷了,因為我們發現,隨著斯人長去,這樣的文字竟也隨鶴俱杳,渺不可聞了,仿佛書桌上那盆搖曳多時的文竹瞿然枯滅。

柏楊《丑陋的中國人》

柏楊是個典型的嘩眾取寵者。正如《厚黑學》的作者李宗吾是個嘩眾取寵者。世間自有誨淫誨盜者。批判人性陰暗和文化弊端,若不能指明向上一路,那就等于為天性下賤者開墮落啟蒙課。比如《厚黑學》一出,中國人恍然大悟,原來非臉厚心黑就不能恭喜發財,于是競相厚黑。《丑陋的中國人》一出,中國人也恍然大悟,原來我的丑陋得之光榮的祖傳,而且與其他同胞比起來,我簡直是個大圣人!

郭沫若《科學的春天》(《中學語文教材》)

郭沫若(掛名)借用恩格斯關于文藝復興的名言“這是一個需要巨人也產生了巨人的時代”,認為我們的時代也需要巨人。這讓我奇怪了很久:什么時代是不需要巨人只需要奴才的?文藝復興的史實告訴我們,真正需要巨人的時代,一定能產生巨人。郭沫若報信至今已過去了二十年,然而巨人就像戈多一樣苦等不來,這到底是由于郭沫若再次謊報了時代精神,還是證明這個春寒料峭的時代并不真正需要巨人?

柯靈《遙寄張愛玲》(《讀書》1984年第4期)

坦率地說,柯靈先生的文字,觀賞價值始終大于思想價值。它是可以消夏可供倚枕的。這樣的文字在五四前幾乎無可稱道,在“新文言”可供瞧個新鮮的今天,當然也就物以稀為貴起來。不過,《遙寄張愛玲》是難得的例外,真情貫注,思綿意長,老驥一嘶,聲震云天。想到一襲旗袍的張愛玲在國內重新現身,此文功不可沒,天下“張迷”愛屋及烏,能不對柯老先生感激涕零?

胡河清《打狗棒法精要》(《胡河清文存》)

文學評論,按傳統分類是算不得散文的,除非像胡河清那樣寫:用心理解,用血驗證,追求以理服人,但絕不放棄以情動人,筆下無虛譽,心中有至誠。胡河清文章的“精要”,當然不可能在寥寥千字的“打狗棒法”里盡窺其詳,但措其大概,仍有如下心得:思維舒展,情性率直,筆墨空闊,見識新奇,最可見出評家的“玩味”之功。

胡適《追悼志摩》(《胡適散文選集》)

在別人還只是區區“文青”之時,胡適已早早“德高望重”了。名至實歸也好,其實難副也罷,有一點似可斷言:“德高望重”的身份于散文創作有害,運思之際會多出一份額外顧慮,又得馳騁情懷,又得提防著別讓情感妨礙了身份,難免左右掣肘,文字難安。這是天下“大師”之輩的難局。結果,為了表達“德高望重”的哀思,胡博士居然揣想起我們的詩人如何“額上受了一個致命的撞傷”來,真讓人啼笑皆非--話說回來,沒有胡適的首倡之功,也許今天我們還在詩云子曰,之乎者也呢。

趙麗宏《花癡》(《島人筆記》)

趙麗宏當然不是雞肋,食之固然無味,棄之絕無可惜。啊,趙麗宏,你是一枝紅燭呀,燃燒燃燒,只顧自己繼之以淚,增之以灰,哪管別人味同嚼蠟,苦不堪言。洋洋數百萬字散文,竟無一句使人驚喜,使人發愣,使人生疑,趙麗宏真稱得上文壇“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有歪詩為證:一字一字又一字,字字奉旨字字紙;詞在字外詩安在,風在云頭盡興撕。

趙無眠《假如阿Q還活著》(《書屋》1997年第5期)

旅美小說家趙無眠,近年別創一種“流寇型”散文(并無貶意),筆走偏鋒,文思佻蕩,揮灑自如地運用時空蒙太奇,忽而思接千年之遙,忽而妙想萬里之遠,突梯滑稽,儀態萬方,于博學巧思之中運斤如風,千里走單騎地長途奔襲,妖刀一閃,兵不血刃,輕取上將首級于百萬軍中。以準小說的方式懸想“阿Q”生活于當代之種種可能的悲喜劇,正是本篇特色。

趙鑫珊《詩化自然哲學》

哲學家可以是率真的狂人,但決不可能是矯情的妄人。詩歌曾經被汪國真的矯情所糟蹋,我忍受了,因為我還有中學生不讀的哲學。散文曾經被余秋雨的矯情所糟蹋,我也忍受了,因為我還有大學生不讀的哲學。但是現在哲學被趙鑫珊的矯情所糟蹋,我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難道僵化的官方哲學,只能用如此拙劣的代用品來取代嗎?這也太過分了!

鐘鳴《圣人孔子·里爾克·蘇格拉底和獨角麒麟》(《畜界·人界》)

詩人鐘鳴開創了一種怪異的文體。他驅遣中外古今的人、獸、神、妖,無所不用其極,其引文密度不亞于錢鍾書的《管錐編》。在哥特城堡式的陰暗織體中高速運行的鐘鳴猶如一只靈異的蝙蝠,他足以憑借自備的超聲波而絕無撞墻之憂,然而頭暈目眩的讀者則難免一頭撞在南墻上。對于同樣是蝙蝠的讀者來說,讀他的散文則是一種難得的體驗。他像《管錐篇》一樣,拒絕了注定平庸的絕大多數讀者。

殘雪《藝術復仇》(《〈書屋〉佳作精選》)

殘雪的寫作是實驗性的,閱讀殘雪同樣是實驗性的。她不斷打撈自己的內心,讀者則不斷打撈她的文字。想通還是沒想通,對殘雪不構成命筆前提,她感興趣的是思緒的展開方式,意念的流動軌跡,情感的生成路徑,而不是準確地捕獲它。正如“殘雪”二字本身極具意象張力,殘雪的所有文字,同樣呈現為紛繁迷離的意象群落,它是動態的。我們接受她的邀請,成為永恒現場的目擊者,而不是急切地要求抵達。

顧準《民主與“終極目的”》(《顧準文集》)

顧準與陳敏之在文革期間的秘密通信,是嚴格意義上的散文。在此文中,作為思想解放的偉大先驅的顧準指出:“歷史永遠在提出新問題。”他要問的新問題是(借用魯迅的名言):“革命取得勝利的途徑找到了,勝利了,可是,‘娜拉走后怎樣?”這一問題至今仍有現實意義。而且嚴格說來,永遠不會過時。

賈平凹《丑石》(《抱散集》)

賈平凹的審美意識有些畸型,緣于他的審丑意識過于突出。這個從千年帝都走出來的當代作家、思想觀念嚴重滯后于時代的農家之子,是傳統中國全部密碼的當代活標本,或者說是美丑難辨的活化石。《丑石》是一篇美文,一篇審丑的美文,也是作者不自覺的自畫像。他說:“丑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他同情于丑石的“遭到一般世俗的譏諷”,同時“深深地感到它那種不屈于誤解、寂寞的生存的偉大”。丑耶美耶?渺小乎偉大乎?讓時間來裁判吧。

張中曉《無夢樓隨筆》

語言是生命的存在方式,思想是烈士的復活方式。這部帕斯卡爾風格的思想札記,具有難以言喻的堅忍和光芒--而不是想當然的苦難與憤懣。作者只以“哲學家的語言來說話”,而不是“鏢客的語言”,他告訴我們,“在黑暗之中,要使自己有利于黑暗,惟一的辦法是使自己發光”。他果然發光了,向我們走來了,穿透時代的鐵幕,心靈處子般純潔,思想哲人般成熟,意志殉道者般堅韌。

張中行《書蠹行述》(《讀書》1990年第8期)

張中行冬行春令,老來賣俏,如一鍋培養三百年的老湯,甫一出爐,便燙煞人嘴,嚇煞人香。老夫也而有聽琴之意,老丈也而有叫春之心。其文自顧風前影,其意臨去幾回頭,一波三折,三唱九嘆,恨不得把箱底翻轉,酒窖踢破。風塵中有風情,老練里含老辣,似直而隱,似隱而彰,似彰而雅,似雅而晦,其文可測,其心難測。

張遠山《被愚弄的兔子和被弄愚的烏龜》(《永遠的風花雪月,永遠的附庸風雅》)

深刻的思想往往失之生澀,俏皮的文字往往流于膚淺,張遠山是少見的例外。在這出由“睿智”執導的兔子——烏龜滑稽劇中,唯一沒有被愚弄——弄愚的,只有幸運的讀者。作者的思維如兔子般靈動無羈,思想如烏龜般腳踏實地:我們分明能感受到一步一個腳印的邏輯力量,卻又被脫兔般的思維速度席卷而去。作者展示的并非作為技巧的思維,而是一項人文實驗:思維之光可以如何映射社會,燭照世象。

鄭逸梅《名片談往》(《清娛漫筆》)

“博古架”鄭逸梅熱衷于以“小賣部”的方式銷售他的駭人腹笥,雖屬小本經營,但絕無假冒偽劣,因而無需聲明“如假包換”。一個充滿“清娛”筆墨的時代是可怕的,但一個不容此類筆墨插足補白的時代更加可怕。我們的時代當然沒那么可怕,只是有點可悲罷了,因為我們發現,隨著斯人長去,這樣的文字竟也隨鶴俱杳,渺不可聞了,仿佛書桌上那盆搖曳多時的文竹瞿然枯滅。

柏楊《丑陋的中國人》

柏楊是個典型的嘩眾取寵者。正如《厚黑學》的作者李宗吾是個嘩眾取寵者。世間自有誨淫誨盜者。批判人性陰暗和文化弊端,若不能指明向上一路,那就等于為天性下賤者開墮落啟蒙課。比如《厚黑學》一出,中國人恍然大悟,原來非臉厚心黑就不能恭喜發財,于是競相厚黑。《丑陋的中國人》一出,中國人也恍然大悟,原來我的丑陋得之光榮的祖傳,而且與其他同胞比起來,我簡直是個大圣人!

郭沫若《科學的春天》(《中學語文教材》)

郭沫若(掛名)借用恩格斯關于文藝復興的名言“這是一個需要巨人也產生了巨人的時代”,認為我們的時代也需要巨人。這讓我奇怪了很久:什么時代是不需要巨人只需要奴才的?文藝復興的史實告訴我們,真正需要巨人的時代,一定能產生巨人。郭沫若報信至今已過去了二十年,然而巨人就像戈多一樣苦等不來,這到底是由于郭沫若再次謊報了時代精神,還是證明這個春寒料峭的時代并不真正需要巨人?

柯靈《遙寄張愛玲》(《讀書》1984年第4期)

坦率地說,柯靈先生的文字,觀賞價值始終大于思想價值。它是可以消夏可供倚枕的。這樣的文字在五四前幾乎無可稱道,在“新文言”可供瞧個新鮮的今天,當然也就物以稀為貴起來。不過,《遙寄張愛玲》是難得的例外,真情貫注,思綿意長,老驥一嘶,聲震云天。想到一襲旗袍的張愛玲在國內重新現身,此文功不可沒,天下“張迷”愛屋及烏,能不對柯老先生感激涕零?

胡河清《打狗棒法精要》(《胡河清文存》)

文學評論,按傳統分類是算不得散文的,除非像胡河清那樣寫:用心理解,用血驗證,追求以理服人,但絕不放棄以情動人,筆下無虛譽,心中有至誠。胡河清文章的“精要”,當然不可能在寥寥千字的“打狗棒法”里盡窺其詳,但措其大概,仍有如下心得:思維舒展,情性率直,筆墨空闊,見識新奇,最可見出評家的“玩味”之功。

胡適《追悼志摩》(《胡適散文選集》)

在別人還只是區區“文青”之時,胡適已早早“德高望重”了。名至實歸也好,其實難副也罷,有一點似可斷言:“德高望重”的身份于散文創作有害,運思之際會多出一份額外顧慮,又得馳騁情懷,又得提防著別讓情感妨礙了身份,難免左右掣肘,文字難安。這是天下“大師”之輩的難局。結果,為了表達“德高望重”的哀思,胡博士居然揣想起我們的詩人如何“額上受了一個致命的撞傷”來,真讓人啼笑皆非--話說回來,沒有胡適的首倡之功,也許今天我們還在詩云子曰,之乎者也呢。

趙麗宏《花癡》(《島人筆記》)

趙麗宏當然不是雞肋,食之固然無味,棄之絕無可惜。啊,趙麗宏,你是一枝紅燭呀,燃燒燃燒,只顧自己繼之以淚,增之以灰,哪管別人味同嚼蠟,苦不堪言。洋洋數百萬字散文,竟無一句使人驚喜,使人發愣,使人生疑,趙麗宏真稱得上文壇“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有歪詩為證:一字一字又一字,字字奉旨字字紙;詞在字外詩安在,風在云頭盡興撕。

趙無眠《假如阿Q還活著》(《書屋》1997年第5期)

旅美小說家趙無眠,近年別創一種“流寇型”散文(并無貶意),筆走偏鋒,文思佻蕩,揮灑自如地運用時空蒙太奇,忽而思接千年之遙,忽而妙想萬里之遠,突梯滑稽,儀態萬方,于博學巧思之中運斤如風,千里走單騎地長途奔襲,妖刀一閃,兵不血刃,輕取上將首級于百萬軍中。以準小說的方式懸想“阿Q”生活于當代之種種可能的悲喜劇,正是本篇特色。

趙鑫珊《詩化自然哲學》

哲學家可以是率真的狂人,但決不可能是矯情的妄人。詩歌曾經被汪國真的矯情所糟蹋,我忍受了,因為我還有中學生不讀的哲學。散文曾經被余秋雨的矯情所糟蹋,我也忍受了,因為我還有大學生不讀的哲學。但是現在哲學被趙鑫珊的矯情所糟蹋,我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難道僵化的官方哲學,只能用如此拙劣的代用品來取代嗎?這也太過分了!

鐘鳴《圣人孔子·里爾克·蘇格拉底和獨角麒麟》(《畜界·人界》)

詩人鐘鳴開創了一種怪異的文體。他驅遣中外古今的人、獸、神、妖,無所不用其極,其引文密度不亞于錢鍾書的《管錐編》。在哥特城堡式的陰暗織體中高速運行的鐘鳴猶如一只靈異的蝙蝠,他足以憑借自備的超聲波而絕無撞墻之憂,然而頭暈目眩的讀者則難免一頭撞在南墻上。對于同樣是蝙蝠的讀者來說,讀他的散文則是一種難得的體驗。他像《管錐篇》一樣,拒絕了注定平庸的絕大多數讀者。

殘雪《藝術復仇》(《〈書屋〉佳作精選》)

殘雪的寫作是實驗性的,閱讀殘雪同樣是實驗性的。她不斷打撈自己的內心,讀者則不斷打撈她的文字。想通還是沒想通,對殘雪不構成命筆前提,她感興趣的是思緒的展開方式,意念的流動軌跡,情感的生成路徑,而不是準確地捕獲它。正如“殘雪”二字本身極具意象張力,殘雪的所有文字,同樣呈現為紛繁迷離的意象群落,它是動態的。我們接受她的邀請,成為永恒現場的目擊者,而不是急切地要求抵達。

顧準《民主與“終極目的”》(《顧準文集》)

顧準與陳敏之在文革期間的秘密通信,是嚴格意義上的散文。在此文中,作為思想解放的偉大先驅的顧準指出:“歷史永遠在提出新問題。”他要問的新問題是(借用魯迅的名言):“革命取得勝利的途徑找到了,勝利了,可是,‘娜拉走后怎樣?”這一問題至今仍有現實意義。而且嚴格說來,永遠不會過時。

賈平凹《丑石》(《抱散集》)

賈平凹的審美意識有些畸型,緣于他的審丑意識過于突出。這個從千年帝都走出來的當代作家、思想觀念嚴重滯后于時代的農家之子,是傳統中國全部密碼的當代活標本,或者說是美丑難辨的活化石。《丑石》是一篇美文,一篇審丑的美文,也是作者不自覺的自畫像。他說:“丑到極處,便是美到極處。”他同情于丑石的“遭到一般世俗的譏諷”,同時“深深地感到它那種不屈于誤解、寂寞的生存的偉大”。丑耶美耶?渺小乎偉大乎?讓時間來裁判吧。

錢鍾書《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寫在人生邊上》)

造化鐘神秀,華夏誕鍾書。作為學者,錢鍾書具有泰坦巨神的偉力,作為小說家,錢鍾書具有崢嶸特出的奇異素質,作為散文家,也許他只具有聊備一格的價值。它的優點和缺點不相上下,且呈齊頭并進之勢,而且要命的是,別人固然無法企及他的長處,甚至無法避免他的不足,正如我們無法指責太陽為什么那么喜歡炫耀一樣。錢鍾書亙古不變,所以,一切就看你自己所在的身心季節了。

聶紺弩《論怕老婆》(《蛇與塔》)

聶紺弩的文章一如黃山松,總是立論于險地,讓讀者乍一看不禁失笑,斷言是個謬論。然而此公的能耐在于,他絲絲入扣地開啟讀者的自疑,最后讓讀者明白,自己習非成是的意見,才是真正的謬見。比如關于“怕老婆”,他這樣認為:“人們喜歡把這一術語對于某一特定人物說來說去,用意蓋在于叫他們夫婦之間恢復怕老公的常態云。”于是自以為立于不敗之地的讀者感到了地震般的撼動,而作家手植的黃山松在寒風中壁立千仞。

徐遲《哥德巴赫猜想》

徐遲這篇報告文學,是我們這個報告文學時代的開山之作。此后不久,英國數學家懷爾斯證明了“費馬大定理”,而中國數學家陳景潤來不及證明“哥德巴赫猜想”就英年早逝。因此科學在歐洲是定理,而在中國依然是猜想。這大概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學,報告的消息常常令人生疑的緣故吧。

梁實秋《謙讓》(《雅舍小品》)

《雅舍小品》的作者梁實秋,擅長從日常生活中選取不為人注意的場景,用寥寥數筆的精確勾勒和恰到好處的雅淡幽默,對中國文化或普遍人性加以謔而不虐的針砭。文風淳正,不走偏鋒,娓娓道來,令人忘倦。允稱現代散文的不朽經典,非大手筆莫辦。

黃愛東西《倫敦橋垮下來》(《新民晚報》)

愛東是“東風吹,戰鼓擂”的毛澤東時代流行的名字,到了西風勁吹的時代,掇上詞尾“西”,立刻化腐朽為神奇,足見黃愛東西的機變。她的小女人散文,正如其筆名中的小日本風,就像俳句與和歌那么短小。就像“每天愛你一點點”、“每天給你一點驚喜”的流行歌曲,她彈著“倫敦橋垮下來”的曲子,卻連自己都奇怪,垮了很久,為什么至今沒有垮下來。我也很奇怪,難道她還能垮到更下面去?

黃仁宇《首輔申時行》(《萬歷十五年》)

“大歷史”觀的提出者、前不久剛剛去世的黃仁宇先生開創了一種新型的歷史隨筆,用清新俊朗的文字把謹嚴的學識和博通的史觀熔于一爐,遂使學術著作頓成大眾的精神美食。黃先生開篇說:“萬歷十五年實為平平淡淡的一年。”惟其如此,才不是業余愛好者專注于“大事”的獵奇眼光,方能透過看似平靜的歷史海面,探詢傳統文化的大陸架如何突降為海床,辨析歷史劫波如何起于青萍之末。

黃裳《海濱消夏記》(《讀書》1981年第7期)

黃裳先生的“書話”不說別無分號,也是四海聞名的。這一篇的奇特之處卻是,作者的說古道今不再只與書籍有關,而是因了那個荒誕時代,因了這位有著特殊性情的書生,古書中的古詩,古詩中的古牛,竟一一被奇特地激活。作者的深意流露得那么漫不經心,以至有可能作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深意是:知識在滅知時代依然有其力量,趣味在無趣之地依然有其存活方式。

黃永玉《往事和散宜生詩集》(《黃永玉散文》)

畫家談人,永遠有作家不可企及之處,他的筆除了橫撇豎捺,還特別擅長勾勒線條,處理明暗,表現陰影,如果是中國畫家,則還多出一份水墨煙云,供世態人情在文字里徜徉出沒,每一句都似可有可無,同時每一字又似都在彼此照應,一旦照應上了,其中的意味立刻會豐饒得沒完沒了。一眼雖可覽盡,三代仍留墨香。黃永玉堪稱翹楚,謂予不信,請試讀《往事和散宜生詩集》。

梁遇春《人死觀》(《梁遇春散文》)

抄一段他的話:“胡(適)先生說:‘我總想對國內有志作好文章的少年們說兩句忠告的話,第一,做文章是要用力氣的……這句話大概總是天經地義罷,可是我覺得這種話未免太正而不邪些。”說得好,我們借此既可對胡適多些了解,又可對評論者多些了解。雖然,才子梁遇春也未必傾慕“邪而不正”的作派,更別說“邪而不正”的能耐了。比如,他為什么不回敬適之先生一句:做愛也是要用力氣的。

遇羅克《出身論》(《光明日報》)

遇羅克烈士的這篇文章,是二十世紀下半葉的最強音,他的思想是樸素的:人人生而平等。然而正如喬治·奧威爾在《動物莊園》中所說,“所有動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加平等。”僅僅由于出身,有些人就被剝奪了"更加平等"的權力。在生而不平等的地方,只有死而平等。遇羅克用生命得到了這樣的平等。北島在紀念他的名詩《宣告》中寫道:“在星星的彈孔中,流出了血紅的黎明。”

董鼎山《憶中南京路》(《萬象》1999年第一卷第5期)

“紐約客”董鼎山先生的文章在國內有格調的刊物上出沒頻頻,但要說這位“白相相”的前輩文章究竟做得如何,竟仿佛無從入手。掌故,有一點,但簍子并不豐富;趣味,有一點,但味道尚欠勾兌。正經,有一點,不正經,也有一點。按說隨筆就該如董鼎山這樣寫(至少照英國規矩是這樣),拉拉雜雜,涂涂畫畫,但董氏散文給人的感覺是,輔料充足,主料馬虎。附帶提一下,許是“歲月催人嘮”,董先生關于美琪大戲院名字的那樁趣話,小生我已聽過不止一回了。

董橋《中年是下午茶》(《鄉愁的理念》)

香港散文名家董橋,因與大陸文化的間離效果,從容地以一種英式散文的疏淡之姿,悠悠采擷文化片石,給華語散文平添了一段風情。然而風情即便萬種,有時會倒胃于過度的賣弄。本文是董氏代表作,也正是其賣弄風情的最佳標本。淺顯而稍嫌甜膩的比喻,加以港式專欄作家媚雅文筆的隨機點染,可謂瑕瑜互見,姑且立此存照。

魯迅《戰士和蒼蠅》(《華蓋集》)

繞不過去的世紀文化巨人魯迅,小說和散文的成就都是世紀性巔峰。先生散文名作甚多,故有意避開坊間熱選,獨獨拈出此篇短章,以回儆熱衷于翻案、專挑魯迅“缺點”的當代批評家的嗡嗡之聲。先生曰:“有缺點的戰士終竟是戰士,完美的蒼蠅也終竟不過是蒼蠅。”

舒蕪《才女的冤痛和才子的殘酷》(《讀書》1993年第11期)

舒蕪是繼周作人之后最關心婦女命運的中國作家,而且比周作人用力更勤、堅持更久,舒蕪也自覺地以周作人這一方面的后繼者自命。也許并非巧合的是周、舒二人都被士林視為“大節”有虧,而吾國士人對婦女大都抱持一種根深蒂固的優越感,且均自視為“小節”。周、舒的“大節”是政治性的,而士人的“小節”是文化性的。或許在周、舒二人的視界中,大、小之辨恰與流俗的意見相反,孰是孰非,似乎并非沒有反思的必要。

舒婷《明月幾時有》(《心煙》)

詩人寫散文而成功者,已舉北島為例。詩人寫散文而失敗者,可以舒婷為代表。她開篇說:“很久以來,知道有個鄭愁予,是因為他那‘噠噠的馬蹄聲是一個美麗的錯誤。”這種港臺式花哨的組詞練習,居然讓一度被謬譽為大陸最佳女詩人的舒婷感動,難怪其詩其文均如此乏味。為此,她還使我永遠不想讀鄭愁予的詩,如果鄭愁予寫過其他的妙句,他只能怪舒婷謬托知己了。

韓少功《性而上的迷失》(《讀書》1994年第1期)

為什么還沒有人將韓少功稱為大師?在當代中國,論綜合素質,韓少功也許最為全面,單項指數也個個居高不下。能在小說、散文、評論、翻譯諸領域全面出擊且均有不俗斬獲,中生代作家群中,正舍此不作第二人想。他是值得寄予厚望的,如果他能深得更邃,出得更來,固得更執,灑得更脫。瞎想一下,張承志即使擁有韓少功的綜合素質,仍是張承志;韓少功一旦具備張承志的孤標膽氣,頓會一飛沖天。

莫里哀喜劇《貴人迷》中的主角驚喜地大叫:“我可真沒想到,原來說話就是散文!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說了幾十年的散文?”白話文走過了一個世紀,散文被譽為成就最高的文類。然而細檢成果,現代散文與古典散文相比差距尚遠。其實散文是寫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言文一致的烏托邦幻想該結束了。我對新千年的新期待是:請作家們寫出更好的散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二○○○年四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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