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岡佑子
7月3日變態(tài)婆婆作怪

丈夫大河特地從銀行里取了30萬日元出來,又買了許多禮品。丈夫從來不取那么多現(xiàn)金,倩儀奇怪。
車直開到了婆婆家,倩儀拿著禮品上去。一會兒婆婆和大河奶奶從里間鉆了出來,對倩儀視若無睹。
大河進房間拿什么證明,又拿護照。倩儀說:“拿護照干什么?”到了客廳,倩儀坐下來,發(fā)現(xiàn)放著三塊西瓜,唯獨自己面前沒有。這兩老太又要干什么?
倩儀想打開電視,但找不到遙控器,只聽婆婆對大河說:“照片上有名字,還有封信。”大河看著倩儀,躲躲閃閃地說:“要用多少錢?”婆婆說:“用不了多少錢。”倩儀拿起電話,打給黃婭,說:“我婆婆又給我老公找女朋友了……你說她有沒有毛病。”話未說完,婆婆忽然出來說:“不許用這里的電話!”還推了倩儀一把,這時大河也沖出來,狠命地打倩儀,甩倩儀的包,說:“離婚,你自己回家去!”倩儀拿了包就走,想給情人江田打電話。看來婚是離定了,只不知江田的意思怎么樣,倩儀有被遺棄的感覺。
到了飯店門口,天陰著,不冷不熱,江田開著有藍色玻璃窗的車,他看了看倩儀,倩儀說:“離婚后,我馬上去東京。”他說:“怎么會離婚的?”他不停嘆息,說,“是因為我跟你的關系?”倩儀說:“不是,這四年,他媽給他介紹了不少女朋友,他媽怕大河一心一意對我好,而忘了她,所以用這個方法。”他說:“我們的事大河知道嗎?”倩儀說:“知道一點,只是猜。”他嘆了口氣說:“如果大河知道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還是辭職的好。”江田送倩儀到車站。倩儀拿出書,說:“給你作留念。”他卻推還給倩儀。倩儀說:“離了婚,我到你這里來工作。”他說:“不了,都是一個公司里的,我不好意思見大河。”到家,倩儀換了衣服,把項鏈、別針取下來,出來,看到大河坐著看電視。倩儀說:“怎么樣,離婚嗎?”大河說:“先坐下來,你剛才到哪兒啦?”倩儀說:“和秀音在一起。”大河反問:“穿這么好的衣服?”
9月28日尋找丈夫的情人

從婆婆和丈夫的交談中倩儀得知,婆婆這次給大河介紹的女人,是在日中國研修生。大致知道她在哪個公司,倩儀寫了封勸告信,打算送過去試試看。七轉八彎找到那家公司,倩儀走進去,有個女的在洗廁所,倩儀問:“你們這里有沒有未婚的?”她的臉色有些慍怒,說:“我們這里都是結過婚的。”倩儀站在路邊小車棚里想,沒有未婚的,難道找錯了?剛才那個人對她敵意很深,難道是她?倩儀跟她講普通話,她偏跟倩儀講上海話,說明她知道倩儀是上海人,一定是大河跟她講過,就是她:相貌平平,兩腮鼓鼓的。
這時有兩個研修生過來,倩儀問:“你這里有沒有未婚的?”她們說:“沒有。”倩儀說:“剛才那個洗廁所的姓什么?”回答說:“她姓石。”失望地到了家,倩儀趕快把沒送出去的信藏起來,大河已站在落地窗前等倩儀,似乎很著急。
吃完飯,倩儀坐下來想休息一會,但怎么也睡不著,身心疲累,有崩潰的感覺。
10月8日再找丈夫的情人

丈夫依然每周二、五晚回家,態(tài)度冷冰冰、若有所思的樣子。
今天大河很晚還沒回來,倩儀叫了輛出租去研修生處打算再找找那個女人。
研修室門緊閉著,好不容易敲開了,一群研修生過來,對倩儀說:“我們這里真的沒有這個人。”倩儀只好走了。
回到家,黑漆漆的,家中沒人。過了11點,大河還沒回來。倩儀很累,一會聽到開門聲,又聽到大河的朋友中利悄聲對大河說:“她研修簽證要到期了,想快點結婚……”這時已12點。大河、中利叫了倩儀去吃夜宵。倩儀穿著短衣牛仔褲,很英姿。自忖,三十幾的人了,還在情場上拎不清。
10月9日征婚
夜宵出來,倩儀手插著袋,馬上進了車,聽見中利跟大河說:“如果離婚的話,就快點跟她結婚,她簽證到期了。”大河含含糊糊地說:“年齡大了,我不想改變了。”倩儀坐在后面,沒說什么,很累了,但頭腦清醒。到家,倩儀說:“離婚吧,太累了。”大河沒說什么,倩儀順著大河躺下來,但睡不著,想著前日發(fā)出去的征婚廣告,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刊出。
早上朦朦朧朧中,手機鈴響,倩儀睡意未消。對方說:“你是不是征婚的?”倩儀說:“是。你多大?”他說:“30歲,報上登30歲以上。”倩儀說:“不好意思,我找40歲以上的。”倩儀想,報上這么快登出廣告了,自己的報紙還沒來,但報社把年齡搞錯了,這么不負責。
聽到送報摩托車的聲音,倩儀下去拿報紙,趕快翻到征婚廣告一頁,沒有,這期一則征婚廣告都沒有。那為什么人家會打電話來?
倩儀忽然想到,這個手機號碼以前給朋友立紅登征婚廣告用過的。
黃婭說過:“不要跟江田來往,給你老公抓住證據(jù)離婚,你話也沒得說。”倩儀接受了這個意見。但現(xiàn)在又征男人,是不是“作死”。
倩儀過去試探大河說:“你去約會好了,但如果我有最愛的人,你也不能反對。”鬼知道,倩儀最愛的是誰。大河冷冷地說:“你不可以!”
10月23日找間接證據(jù)

倩儀忽然想到,查婆婆家的電話明細表,就能找到那個研修生。
今天是星期六,昨天聽大河說,他奶奶和他媽今天去京都旅游,正是偷證據(jù)的好機會。
到了婆婆家,倩儀從后門進屋,開燈,戴上眼鏡,開始翻抽屜,沒有,都是些不倫不類的收據(jù)。又翻電視機下面的柜子,也沒有。又打開里屋,翻個遍,還是沒有。
倩儀跪在菩薩前,念:保佑我找到證據(jù)。一個聲音好像在說,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
倩儀繼續(xù)找,又有些驚慌,怕萬一有的人來。眼看時間不多了,倩儀把翻亂的東西放回原位,逃也似的離開了現(xiàn)場。雖然找不到證據(jù),也經(jīng)歷了一場虛驚,但倩儀已經(jīng)領悟到了自己該做什么。
10月26日追蹤
早上,大河臨走時對倩儀說:“我不回家吃飯了。”倩儀聽到“嘩嚓嘩嚓”的紙袋聲,往窗外一看,見大河拎著兩大包東西。他上班可從來不帶東西,難道他要回娘家住?難道他今天有約會?怪不得一大早洗澡。
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生活,怎么辦?倩儀看看鏡中的自己,蒼白消瘦,什么時候變成了“黃臉婆”?
倩儀忐忑不安,上了班,到11點匆匆忙忙請了假。外面很冷,倩儀飛車般騎出去。
很快到了大河公司,打電話給他,他不在。怎么辦?現(xiàn)在去旅館找,恐怕他已離開,再說,她只知道鐘點旅館的方位。
倩儀在門口兜著圈,又打電話給中利。中利問:“大河在哪兒?”倩儀說:“你最清楚!告訴你,我認識不少黑社會的人,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倩儀語無倫次地說著。
倩儀又打電話給公司。總機說:“大河休息。”休息?上哪兒去啦,和那女人?倩儀恨不得抓活的,但抓到了又能怎樣?倩儀打了個電話到婆家。
大河果然在。大河說:“你沒上班?”倩儀說:“你休息怎么不告訴我?”大河答非所問地說:“你老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倩儀在冷風里兜了一圈,先回去了。
11月21日冷漠
下班,倩儀到大河公司停車場。大河來了,倩儀問:“去壽司店嗎?”大河像沒聽見。倩儀又問:“去嗎?”大河發(fā)怒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有女人?”倩儀說:“我沒說什么。”大河大聲說:“馬上離婚!”到家,大河依然獨坐獨行。倩儀無趣,看父親從國內(nèi)寄來的雜志。這時大河過來,握著電話,對倩儀大吼:“出去。”倩儀到隔壁房間坐著吃蘋果,幸虧有這些雜志,否則不知怎么排遣這寂寞、痛苦。
晚上,倩儀睡在大河旁邊,大河面無表情。倩儀說:“做愛嗎?”大河說:“很累。”倩儀說:“當然累了,去了旅館。”大河不好拒絕,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早上,倩儀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書房,明亮的房間,可以看到天空寬廣,倩儀感到從未有的平靜。
6月23日苦澀婚外戀
江田是丈夫大河公司里的上司,他引誘倩儀多年,但當倩儀終于上鉤,墜入情網(wǎng)后,他又若即若離。
經(jīng)過兩天的心理折磨,還有10小時倩儀就要和江田見面了。
他準時來了,坐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倩儀原來準備好說的話,不知從何說起。難道他跟我只是為了性?而自己卻日日夜夜思念他。
倩儀默默拉上窗簾,關上門,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他說:“怎么了?”倩儀說:“你根本無心對我。”他不作聲,又說:“如果今天不行的話,就回去吧。”倩儀想,自己真失敗,又不會說話,只剩下做工具了,前幾天的隱憂變成真的了。
倩儀勉強起來,弄好衣裙,把他送出門,臨走,倩儀緊緊擁抱他,心想,這是最后一次。倩儀目送著他,他揮揮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回到房里,倩儀躺在弄得亂七八糟的床上,動不也動,窗簾還拉著,還有幾小時大河就要回來了,倩儀掙扎著起來,弄回原來的樣子。但窗簾緊閉著,倩儀不想見到光線,又躺下來,不知想什么,反正一切完了,冥思苦想幾個月的愛情完了,幾個月來被愛情填得滿滿的腦子,現(xiàn)在空空的,只剩下痛苦。這生活還有什么意思。倩儀真想吃點安眠藥,從此不要醒來。
倩儀打開錄像機,看吧,忘掉一切,錄像里是一場自殺的戲,倩儀放聲大哭,哭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睡去。
6月30日約會
門鈴響了,只見江田站在門外,笑呵呵的。倩儀客氣地說:“你好。”他坐在地毯上,倩儀沒有陪他,慢悠悠地從書桌里拿出信,遞給他,他沒有拆,很慎重地放在包上。
倩儀說:“去旅館好嗎?大河已經(jīng)知道了,他可能會回來。”他說:“他怎么知道?”倩儀說:“他說,要離婚,因為我和你的關系。”他說:“大河說了?”他頹喪地坐下來,倩儀笑說:“沒有。”他親著倩儀。倩儀說:“你別找別的女人,可以嗎?”他點點頭。
一會兒又說:“該走了,時間長了,會讓同事發(fā)現(xiàn)的。”
7月17日感情翻船
大河坐在對面,倩儀說:“大河,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是中國人,語言相通是很開心的。”大河說:“你總是變來變?nèi)ィs快生個孩子。”倩儀說:“不是孩子的問題,你什么女人都要,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大河不耐煩地說:“等我回來再談。”倩儀說:“沒什么好談的了。”倩儀背上包出去,外面下起了雨。很快到了車站,準7點。倩儀打電話給江田說:“你到車站來。”江田說:“回去吧,今天晚了。”倩儀說:“那我過15分鐘就到。”他說:“回去吧。”便掛了電話。倩儀再打過去,關機了。倩儀心涼了,他徹底變了,以前一個電話就能馬上叫他到。
倩儀坐在那兒等。一會兒手機響了,倩儀一聽是江田的。倩儀說:“你現(xiàn)在就來。”他終于說:“好。”江田來了。倩儀手里拿著紙,不作聲。那是昨夜寫的愛情詩,現(xiàn)在已揉成紙團,不合時宜了。
終于盼到和他在一起,天是那么的黑,倩儀十分放松地享受與他的每分每秒。
開了一段路,他停車,說:“你同意分手了?”倩儀點點頭,他說:“我有別的女人而且工作忙。”倩儀出乎意料地平靜,她微笑地靠近他,明知道他的心已不在自己身上。剛才說到“有女人”時,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證明他正戀愛。
倩儀說:“上次你說沒空,就是跟她見面?”倩儀接著說:“她是不是在酒吧里做?”他說:“你怎么知道。”倩儀說:“誰給錢,她就跟誰。男人怎么都喜歡壞女人。”他問:“你喜歡在酒吧里做嗎?”倩儀說:“不,我要辦自己的公司。”倩儀想想自己真是個好女人,但他不喜歡,自己在他心里只是被他穿過的破鞋。
在一處停車場停下。他說:“可以嗎,最后一次?”倩儀說過好幾遍最后一次,但只是想見面隨口說的。今天出自他口,倩儀心很痛,說明他下定決心了。倩儀說:“可以。”伏在他肩上,哭泣起來。
倩儀說:“你一個人時,我們再在一起。”他不言,發(fā)動車子,說:“送你回去。”倩儀說:“開慢點。”她想跟他多呆一會。
他是答應和倩儀再見面的,但再見面又有什么意義,他的心已不屬于她了。
下車時,包被碰翻了,里面的筆和手機都掉在地上。倩儀把這些拾起來,看著他的車慢慢開走。
倩儀沉重地邁著步子,向前,看到家有一縷燈光,倩儀上樓,打開門,一聲不響鉆進房間,換好衣服,才想到自己還沒吃晚飯。但倩儀根本沒有心情吃飯,也怕看到大河。
8月4日平衡
倩儀逐漸靠近大河,每天晚上在一起,本來倩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搬進書房,決定和大河分居,現(xiàn)在卻天天粘在一起。
倩儀已經(jīng)將悲痛拋在一邊,讓大河進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對江田的思念比以前漸漸少了,原來以為對江田會生生死死的留戀,竟然這么不堪一擊。
而今天晚上,大河很晚回家,拎著一袋菜回來,然后坐在凳子上默不作聲。倩儀熱情地對大河說著什么,可大河只坐在一邊,對倩儀的親熱撇過頭,推開她。
倩儀克制著自己,隨他去。他跟那個女人經(jīng)常見面,自己會不會又回到過去的癡狂狀態(tài),不停打電話監(jiān)視。不能,不要管他,過去就因為管他,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11月22日沒有自殺的權利
從半年前開始一次頭昏腦脹,這段時間漸頻繁,兩周前去照了CT,沒去看結果,可能像醫(yī)生說的,睡眠不足。多吃幾顆洋參丸吧。
可這兩天吃多少洋參丸都一樣,倩儀感到問題嚴重。腦袋里的病能有好事?還有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總之,身居日本,沒有幾天開心過。
昨夜,倩儀又頭昏腦脹,四肢無力,自己動不動這樣,肯定有病。睡在旁邊的丈夫,心不屬于自己,自己的愛又不知在何方。再過一個星期就要37歲了,存款無幾,不如死了算了。
今天中午,倩儀去婆婆家,看到一個身穿漂亮裙子的洋娃娃,脖子上系著一根繩子,被吊在房梁上,一邊放著一塊鏡子。倩儀明白了,這是變態(tài)婆婆的詛咒方式,她詛咒倩儀快死。她不斷給大河介紹女朋友玩,就是為了逼倩儀自殺。
倩儀決定好好活著。
自己的真理
一、對女人婚姻往往是句號;而對男人婚姻往往是冒號。二、所謂愛情,一半是想象,一半是現(xiàn)實。當進入生活后,就只剩下50分現(xiàn)實了。
三、用了4年,讀懂了五個字“錯嫁是源頭”。四、別人是無法改變的,想改變別人尤其愚蠢。五、我又做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夢”。一切“真情”都是虛構的。
六、半生為情奔走。七、這個世界常常是由男人創(chuàng)造、女人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