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化的趣味

記者：于彥琳

在大多數中國人看來，歷史幾乎等于革命史，莊重而枯燥，不讓人親近。歐洲史對他們更為陌生，一場場戰爭、一個個名字一樣只是序號不同的皇帝讓人如墜入云里霧里。所以，歷史類書籍讀者面窄，往往銷售量不佳。不過總有例外，三卷本的《插圖本歐洲風化史》即是其中之一。今年南京書市上，它引起了眾多人注意。第一批印刷的5000套甚至不能滿足批發商的需求。

歷史是紛繁復雜的，歷史的寫法也有各種各樣的角度。原作者愛德華·博克斯選中風化作為他對歷史觀察的的切入點有充分理由，“時代的總的文化，總是最鮮明地反映在人們對兩性關系的看法以及調節兩性關系的法律上”，“性生活以其成千上萬的輻射，揭示了生活的重要規律”。但是他在寫作此書時，沒有就性而談論性，而是把筆蕩開，描述性在各個方面的具體表現，因而具有極大的趣味性。

張愛玲在她那篇著名的散文《更衣記》里從衣服樣式的變遷談到背后的社會風氣的更迭，博克斯則在《風化史》中提到性觀念變化對服裝樣式的決定作用。性觀念趨于保守時候，時裝起的最大的作用是把人的身體掩蓋起來，最好能作到“女人根本沒有腿”。而在空氣中都彌散著肉欲的時代，能方便地撩起裙子邊的衣服就會成為時髦，女人可以隨時露出腿來滿足男人的偷窺和自己的暴露。君主專制時期，愉快地生活是人們追求的最高目標，當然包括性的愉悅，調情和偷情都不再是社會譴責的對象。女人的服裝立即滿足了這個要求，當時的衣領子存在的唯一狀態就是不存在。連帶當時娼妓的地位都得到提高，使她們“不再是公共廁所，而是最有經驗的愛情祭祀。”

風化史是瑣碎的，博克斯收集了大量資料來盡量接近當時生活面貌。在他的資料中，各種風俗畫占了相當大比例。愛德華·博克斯的名字是和漫畫史聯系在一起的，對漫畫的研究讓他充分意識到圖畫在表現歷史方面的獨特功用，“圖畫是最鮮明最簡單的歷史文獻”。在寫作風化史時，他利用收集到的插圖、時裝畫、藝術作品，甚至春宮畫。大量插圖彌補了文字無法表現的歷史的真實與神髓，也暗合了這個讀圖時代大眾的要求。

德文版《歐洲風化史》第一版出版于上世紀初，很快就被翻譯成多種語言。資深出版人沈昌文先生在紐約圖書館里發現了這套書的英文版，并復印了其中的第二卷。回國后，他給鄭州大學外語系的侯煥閎先生看，他們一致認為翻譯這套書對國內學術界和讀者都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后來，侯煥閎先生托人從俄羅斯買了全套俄文版的〈歐洲風化史〉。現在出版的中文版風化史翻譯于俄文版，譯者基本保持了原文幽默又不無諷刺的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