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竊車賊的天堂

張少威

紐約盜車賊之猖狂是臭名遠揚的，尤其是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幾乎每個人都有汽車被偷的直接經驗，不是自己倒霉就是家人或朋友遭竊。1990年，紐約市報失的汽車多達14.7萬輛，每12輛合法注冊的汽車中至少有一輛曾經在這一 年之中被偷過。對紐約的竊車賊我是深惡痛絕的，因為我自己的車就險些被人偷走。

從香港初來紐約時，我在本地一位老前輩的幫助下，臨時租住了皇后區的一間地下室。老房東一家是廣東人，他早年從香港來美國開餐館，辛苦了很多年之后已經退休。一家6口共有3輛汽車，老人家自己平時駕一輛車外出買菜、訪親探友，住在一起的兩個兒子也分別各有一輛汽車，那是他們每天上班的交通工具。

有一天，老房東與我聊天時提到，他小兒子的汽車當晚停在家門口馬路對面，盡管鎖好了車門而且只停了很短一段時間，但還是被手段高超的盜賊給偷走了。老房東自己的汽車也被偷過，但報案之后在警察的幫助下又找到了，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房東的小兒子開一部跑車，比較容易被盜賊盯上。我們當時估計，偷車賊一定是犯罪集團的成員，因為那個款型的跑車比較搶手，很容易轉運到別的地方賣出去。雖然后來也報了案，但直到我搬走那天，這部汽車一直都沒能找回來。這是我第一次直接遇到熟識的人丟車，無形中給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外國人上了觸目驚心的一課。

幾年后，我自己也買了車，對“提心吊膽”4個字的體會也越來越深。我買的是一輛中檔二手車，車內已經裝了電子報警器，但我還是不大放心，又買了鐵桿防盜鎖。

有一次我去郊區的一個大型購物中心購買節日減價商品，把車泊在停車場內。看到周圍有幾百輛車，我當時感覺比較安全。誰知幾個小時之后回到停車場時，竟然聽到我的汽車報警器正有氣無力地發出“嗚嗚”的響聲。大概是報警器嚇跑了賊人，如果沒有電子報警器，這車可能早已不知去向。

從那以后，我外出泊車時更加小心，每次都要做足全套的安全防范功夫。到外州時，看到別人泊車時從來不用鐵桿防盜鎖，我依然照用，反正多加小心沒壞處。有時外州的人看到我裝好防盜鎖才下車鎖門，感到非常不可理解，用一種打量的眼光望著我，對此我已是見慣不怪。他們生活的環境與紐約市相差十萬八千里，讓他們理解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經常對他們的反應裝沒看見。多年的經歷使我在泊車時格外小心，經常是先看一下周圍的環境，盡量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找車位，避免孤零零泊在偏僻的街巷。如果是在無人看管的停車場內，就不僅要選擇位置，還要盡量與好車泊在一起，因為偷車賊如果見到熱門的好車一般就不會理我這輛舊車。

前幾年，在紐約市還經常可以看到這樣一種非常滑稽的場面——在大型購物中心內或曼哈頓繁華的街道上，人們左手提著兩袋衣物，右手拎著一個汽車音響。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形是被偷車賊逼出來的，因為一些有組織的竊賊專偷汽車音響，然后再轉手倒賣。開車的人要經常收聽電臺的交通簡報，以避開塞車的路段，沒有音響便會感到很不方便。竊賊從這一點下手，把車門撬開之后，一般是先搜羅車內值錢的東西（墨鏡、年袋、衣物等等），然后再三下五除二將音響拆卸下來。那幾年，汽車內的音響還比較簡單，多數只是一個帶收音機的小型卡式磁帶機，只有很豪華的轎車才會安裝CD唱機，所以竊賊偷走的音響并不值錢。為免音響被偷，很多人對音響進行改裝，使其易拆易卸，泊車時便將音響拆下來拎在手上，回來再裝上。

有組織的犯罪分子實行“一條龍作業”，一些人專門偷竊汽車音響，另外一些人專門在汽車修理廠為受害者安裝音響，這樣便使得偷盜音響成為一個有利可圖的行業。那時，不少人在車窗上貼一張紙，寫上“車內沒有收音機”(No Radio)，提前勸告賊人不必打這輛車的主意了。我還見過一個更妙的紙條，上面寫著“車內沒有收音機、沒有電腦、啥都沒有”。

《紐約時報》曾登過一幅漫畫，諷刺偷汽車音響的賊人之猖狂。這幅漫畫上有一輛泊在街邊的警車，車門上漆著“紐約市警察”的大字標志，但車窗上卻貼著一張紙，上面寫看“沒有收音機”，似乎連警察也怕自己的警車成為竊賊下手的目標。

那幾年盜車賊實在非常囂張，皇后區是紐約市5個區中汽車報失最多的一個區，連地區檢察官理查德·布朗自己都說，該區“是全紐約州甚至是全美國偷車之都”，因為他自己在3年內就丟了4輛汽車。

后來，警方開始改變戰術，以釜底抽薪的方式切斷犯罪集團的“一條龍”，其中最為有效的手段是抓住竊車集團的犯罪分子之后立即予以起訴，不準罪犯輕易逃脫。一旦有案底的罪犯再次被捕，檢察官可以依據其犯罪事實判其入獄。有經驗的偷車賊一般一個星期至少可以偷到兩三輛車，若能將其關進監獄，一年至少可以防止100到150部汽車被竊。與此同時，辦案的警察也對偷車賊進行反復盤問，爭取從這些小嘍羅的口供中查出犯罪集團的主犯。一旦汽車修理廠的老板被抓，其手下的嘍羅們便會群龍無首，使一條犯罪的活龍變成死龍。

經過幾年的努力，紐約市警察打擊偷車犯罪的行動已取得了明顯的收效。去年，報失的汽車只有3.9萬輛，總數比1990年下降了74%，平均每52輛汽車中有一輛被盜。但就全美國來講，紐約市的偷車發案率仍然很高，目前處于第五位。排在榜首的是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竊車賊曾一度把紐約市當作他們的天堂，現在他們雖然不如當年那樣囂張，但仍舊令人談虎色變，至少我自己仍然時刻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