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王的別克車（四）

□天　馬

11月13日下午3時左右，在西子湖畔的秋水山莊，史量才與妻沈秋水、兒子史詠賡、內侄女沈麗娟、史詠賡的同學史祖詢及一名會武術、懷揣勃朗寧手槍的保鏢共一行6人，上了黃錦才駕駛的12缸派克防彈轎車，沿滬杭公路向上海疾駛。杭州市的省會警察局長趙龍文原本就是特務處的高級特務，史量才的派克防彈車一出“秋水山莊”的大門，便由他通知了早就伺候出擊的戴笠。史的派克車駛上滬杭公路，行動組的2部汽車便一前一后將他死死盯上了。車至海寧縣的翁家埠附近，天色已黃昏，田野上炊煙裊裊，公路上已無行人蹤影。跟在派克防彈車后面的別克野貓突然加大油門，風馳電掣般地追趕上來。一向警覺老到的史量才見勢頭不對，立刻催促黃錦才加速狂奔。但別克野貓車身輕馬力大，不一會就追上派克，并在派克前方來了個漂亮的拐彎剎車，將車橫在公路上擋住了史量才的去路。與此同時，戴笠親自駕著雪佛蘭，帶著5個特務也追了上來，堵住了派克防彈車的退路。史量才的派克車見狀只好在公路中央停了下來。趁此機會，特務們紛紛跳下車來，舉槍朝派克車一陣狂射。但派克車具有一定的防彈功能，手槍子彈竟然無法穿透車窗玻璃。早有準備的行動組員李阿大取出預先準備好的利斧，上前對準派克防彈車的擋風玻璃一陣猛砍，將前窗砸得粉碎!特務們一陣亂槍，坐在前座的黃錦才、鄧視詢和保鏢頓時被打得像馬蜂窩一樣，當場殞命。后座的沈秋水和沈麗娟嚇得尖聲狂呼，但機警老練的史量才卻乘亂打開車門，連滾帶爬躲進路旁農田里，但被趙理君和李阿大發現，追上來各發數槍，將他射死在田邊的一口水塘里。

暗殺了史量才后，戴笠便把別克野貓篷車據為己有，這是戴笠一生擁有的七八輛別克車中的第一部。他非常喜歡這輛鵝黃色的別克野貓車，經常親自開著來杭州接葉霞翟到上海的秘密住所偷歡。由于戴笠是浙江警校的政治特派員，與杭州省會警察局長趙龍文和省保安處長宣鐵吾都是同道中人，來往密切，所以在杭州的時間挺多，加上香車美人惹人注目，故而杭州的達官貴人對戴笠的新別克車都十分熟悉。

史量才被殺后，中外輿論一片嘩然，蔣介石只好假惺惺電唁史量才的家屬表示哀悼；同時因案子發生在浙江境內，又將浙江省政府主席魯滌平記大過一次，責令他限期緝兇破案。蔣介石此舉不過遮人耳目，但魯滌平卻當真起來。魯滌平原籍湖南湘鄉，本是湘軍巨頭譚延允窒碌詼軍副軍長。因為在蔣桂戰爭中出過大力，被蔣介石引為親信，升他做了第九路軍總指揮，還讓他做了江西省主席兼南昌行營主任，統一指揮朱紹良的第六路軍和蔣光鼐的第十九路軍及他自己的第九路軍圍剿中央蘇區的紅軍。不料魯滌平無能，不光沒能剿滅紅軍，自己手下主力第十八師長張輝瓚也被紅軍活捉去砍了頭，氣得蔣介石撤了他的軍職，不讓他帶兵打仗了!經魯滌平向蔣苦苦哀求，又值當時的浙江省主席張靜江因與CC派陳果夫等人鬧矛盾辭職，蔣總算開恩讓魯滌平到浙江省去做一個“過渡”省主席。可誰知魯滌平興沖沖上任不久，浙江省議會眾議員又連名上書行政院，說魯滌平是現役陸軍上將，不能擔任省主席云云，弄得魯非常尷尬。史量才被殺后，魯滌平害怕蔣會拿他作犧牲品，便派自己的親信楊綿仲進行調查。事有湊巧，楊綿仲也是個“別克迷”，他自己有一部1929年生產的40型別克篷車，愛若至寶。在一次宴會上他見到了戴笠的新式別克野貓，非常羨慕，曾前后左右仔細欣賞了半天，還向戴的司機張秉午問了許多有關這輛別克車的問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張秉午在刺剎史量才的行動中就擔任別克車的司機，言談中不知覺地露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楊綿仲受命調查后，曾親自帶人在翁家埠十華里范圍內尋找目擊證人，不想還真找到了一個回家探望父母的上海大學生。據他說：那天晚飯后他在田塍上散步，聽見一陣槍聲，之后看見一黃一藍2部轎車往上海方向疾駛而去。那轎藍色轎車樣子新穎，為他第一次所見。聽完大學生的描述，楊綿仲立刻知道這輛黃色新式轎車就是別克野貓了!同時戴笠的那部漂亮的鵝黃色別克跑車也浮現到他眼前，令他眼睛一亮……楊綿仲循著別克野貓這條線索，很快把史案的整個情況查得一清二楚，上呈給了魯滌平。而此時魯已聽說蔣介石在廬山召見桂系四巨頭之一的陸軍上將黃紹擼約他出任浙江省主席。一心想保住自己官位的魯滌平想利用此案與蔣介石做交易，立刻帶上楊綿仲，坐上自己那輛深紅色的價值一萬大洋的英國渥士利(WOLSELEY)沙龍大型房車，直奔南京，直接向蔣介石稟報。但老奸巨猾的蔣介石卻給他來了個明升暗降，榮升他接替國民黨軍中前輩、陸軍二級上將陳調元任軍事參議院長。啞巴吃黃蓮的魯滌平不滿之余，自然對蔣牢騷滿腹。蔣介石在接到趙龍文的密報后，害怕魯會將史案內幕向外泄露，便下令戴笠在魯離杭前設法干掉，以絕后患。戴便讓趙龍文去具體實施這項任務。趙便利用魯滌平連日赴宴，隨從麻痹大意之際，暗在魯的酒食中下了毒。魯回家后睡到半夜毒發猝死。事后對外報道則稱他“腦溢血病發，中風而死”。

楊綿仲和魯滌平一個知道內情的愛妾，事后也被戴笠殺人滅口了。

1935年5月，蔣介石正式成立了軍委會統計調查局，將中統與軍統兩大特務組織合并在一起，派陳果夫任局長，首都警察廳長陳焯任副局長，戴笠當上了第二處(軍警處)的上校處長，正式歸入軍委會的建制，每月的經費不必由蔣介石從特別費里支出了。這期間戴笠在與“中統”明爭暗斗的同時，自身組織也獲得了空前的發展。1936年底，“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張學良送蔣介石回到南京，但一下飛機便被蔣介石命令戴笠將他軟禁了起來。說起來，戴笠與張學良還是頗為知心的老朋友。早在1934年初，戴笠奉蔣密令監視旅歐歸來的張學良和東北軍，于是戴主動向張獻殷勤，送禮物，以示結交。張學良此時雖是陸海空副總司令，但他骨子里還是個喜歡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他仰仗父蔭，19歲便當上少將旅長，24歲時榮升上將軍街，擔任奉軍第三軍團長。因過于輕信副軍長郭松齡，結果聽任郭發動兵變，差點斷送了父親張作霖的老命!張作霖被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后，年僅27歲的他當上了東北王。因為在中原大戰中他與蔣介石結盟，結果被蔣封為三軍副總司令，還拜了把兄弟，1935年還授了陸軍一級上將的軍銜。張學良志大才疏，優柔寡斷，生性天真爛漫，意氣用事，是民國初期著名的“四大公子”之一。他喜歡聲色犬馬的公子哥兒生活，喜歡追求感官刺激和西方的新奇玩藝兒。13歲學會開摩托車，15歲學會開汽車，17歲學會開飛機，18歲學會抽鴉片煙，30歲那年又迷上了梅蘭芳的《宇宙鋒》，幾乎百看不厭……戴笠投其所好，很快同張學良交上了朋友。張學良與戴笠有2個共同的愛好：一好高級轎車，二好漂亮女人。張學良愛香車美人在民國是出了名的。因為擁有雄厚的經濟條件，張學良玩的都是當時最昂貴的名車，這一點是戴笠望塵莫及的。張學良擁有幾十輛名車，這些車在當時全中國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他曾一下子向美國著名的杜森伯格公司定購了3輛不同顏色的杜森伯格(DUSSENBERG)T型高級轎車。杜森伯格是美國二三十年代最豪華最著名也是最昂貴的頂級轎車，可以稱之為“美國的勞斯萊斯”。30年代《名利場》雜志曾發表權威文章說：“如果你想成為社會名流，那你就必須有一輛杜森伯格車!”

杜森伯格·佛列和奧格斯是一對兄弟，1880年隨父母從德國遷居到美國。兄弟倆起先在科特、埃歷魯班的汽車廠里擔任工程師，幫科特造出了聞名遐邇的科特雙座跑車和歐邦大型房車。1920年，第一種以他們的名字命名的汽車：杜森伯格A型問世了。該車裝有直列8缸100馬力的發動機，還采用了杜森伯格兄弟發明的在當時獨一無二的水力液壓剎車系統。20年代末推出的“T型車”，被稱為當時美國最偉大的車，成為美國汽車的楷模!T型杜森伯格裝有8缸6.9升265馬力發動機，最高時速可達187公里。它比所有其他的美國車都要寬敞、舒適、快速，價錢也更為昂貴。T型車在美國售價就要4萬多美金。1932年，更高檔的SJ面世了，320馬力，最高時速207公里，可在17秒內由靜止加速到160公里/小時。該車推出后受到王孫公子和好萊塢明星的熱烈歡迎，成為30年代豪華名車的一面旗幟。但好景不長，那年秋天杜森伯格駕著自己出品的汽車遇事身亡。兩年后科特經營的歐邦汽車公司宣布破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杜森伯格車并沒有被人們遺忘，反被更加的珍惜與懷念著。杜森伯格當年制造的550輛T型和SJ型車中，至少還有半數被精心保留到現在。目前在美國，仍有一家屬于克萊斯勒公司的獨立汽車廠在繼續仿制著杜森伯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