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說:馬海德是完全是中國人。
鄧小平說:五十年,不容易啊!
馬海德,原名喬治?海德姆,祖籍黎巴嫩,1910年9月26日出生于美國紐約州布法羅市。1933年畢業于瑞士日內瓦醫科大學,獲醫學博士;同年,遠涉重洋到中國行醫,考察東方熱帶病。他結識了宋慶齡女士,在她影響下,同情中國人民的苦難和中國革命,并開始幫助中共地下工作者進行革命斗爭。1936年,由宋慶齡介紹,他同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一起,秘密訪問了陜北蘇區。通過與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多次交談,同紅軍指戰員廣乏接觸,馬海德認識到,盡管當時紅軍經過長征剛到陜北不久,被國民黨軍隊重重包圍封鎖,處于極其艱苦困難的境地,但“紅軍決不會孤立,他們的事業是全世界人民的事業,要和他們戰斗在一起”。馬海德毅然留下來參加了中國工農紅軍。1937年2月,到延安后,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從此,馬海德把他的一生貢獻給了中國人民爭取自由解放和建設社會主義的事業。1998年9月,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授予他“新中國衛生事業的先驅”榮譽稱號,在給他的獎狀上寫著:“無私無畏的國際共產主義戰士,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光輝典范。”馬海德是當之無愧的。
滿足而快活的歲月
在硝煙彌漫的革命戰爭年代,馬海德深受黨中央和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央領導同志的信任。他曾擔任中央軍委衛生部顧問,中央領導同志保健醫生和中央外事組顧問,對陜北抗日根據地和八路軍醫療衛生事業的建設和發展,向國際友人宣傳中共的抗日政策主張,爭取他們對中國革命事業的同情和支持,做出了歷史性貢獻。馬海德以聽診器和手術刀為武器,救死扶傷。在極其困難的醫療條件下,為挽救垂危的病人,需要輸血,他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鮮血;遇到被毒蛇咬傷的人,他用嘴一口一口地從傷口中吸吮出毒液;他口對口地為休克病人作人工呼吸。他發揚高度革命人道主義精神,救治了數以萬計的傷病員。抗日根據地軍民不因馬海德是高鼻子的外國人而另眼相待,把他當自己的人,對他十分愛戴,親切地稱呼他是“我的馬大夫”、“沒有頭銜的外交家”。在延安的艱苦歲月里,馬海德和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張聞天、王稼祥等中共領導人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馬海德曾在一篇回憶文章中寫道:“我是在他們的影響下成長起來的。”馬海德和八路軍官兵、邊區老百姓感情相通,希望相同。他沐浴在同志式的互相關心、互相愛護的海洋里。
1939年,馬海德結識了魯迅藝術學院年輕漂亮的女學員周蘇菲,獲得了她純真的愛情。她來延安參加革命前,曾是上海左翼作作家聯盟一個劇團的演員。他們兩人相戀,于1940年結婚。當時,在延安有些女同志對中國姑娘嫁給外國人不以為然,表示反對。在他們舉行婚禮時,同周蘇菲要好的女朋友一個也不來參加,使新郎、新娘十分尷尬。周蘇菲傷心地哭了起來。馬海德十分理解,悄聲地對她說:“別難過,如果你現在想退婚,還來得及。”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等都趕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王稼祥代表組織做主婚人,衛生部、外事組、魯藝的一些領導也都來參加。婚禮很熱鬧,大家喝他們的喜酒,頻頻舉杯祝賀他們的在革命道路上并肩前進,白頭偕老,使馬海德和周蘇菲感到革命大家庭的無比溫暖。延安的人們愛戴和尊重馬海德,不僅因為他救死扶傷,在醫療衛生事業上對革命的貢獻,還因為他是參加紅軍的唯一美國人,是外國人支持中國革命事業的象征。
1943年,延安整風期間,對干部進行組織審查,曾一度發生了“搶救失足者運動”的錯誤。擔任中央總學會委副主任、社會部部長的康生等一些人,大搞“逼、供、信”的過火斗爭,在十多年里制造了大批冤假錯案。馬海德也受到懷疑和誹謗。康生認為,一個外國人為什么放棄在本國的舒適生活,到延安來為中國革命受苦?可能是特務。馬海德感到受了極大的侮辱,心里很痛苦。后來,中共中央及時糾正了“搶救運動”的錯誤。在延安中央大禮堂召開的大會上,毛澤東親自宣布對被錯誤審查的同志平反。他脫下帽子,深深地鞠躬,向大家賠禮道歉。毛澤東還說:“如果你的母親錯打了你,你肯定不會因此怨恨和責怪自己的母親……”馬海德聽了毛澤東的講話,感動得熱淚盈眶。他認為,“這不僅證明毛澤東是個偉人,也證明中國共產黨是一個誠實的政黨。”
抗日戰爭勝利后,1946年春,在北平成立由美國、共產黨、國民黨三方代表參加的軍事調處執行部,中共首席代表是葉劍英。馬海德作為中共代表團的醫療顧問和葉劍英的英文翻譯,參加軍調部的工作,協助葉劍英同美國代表團聯絡。馬海德充分利用自己是美國人的有利條件,經常向美方人員解釋中共堅持和平民主,反對獨裁內戰的主張,揭露國民黨蔣介石利用和談掩蓋其發動內戰的陰謀。
馬海德曾參加接待一個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的代表團。由于馬海德曾是洛克菲勒財團創辦的日內瓦醫科大學畢業的醫學博士,這個代表團的成員對馬海德十分尊重和信賴。經馬海德溝通,這個代表團對中共的和平建國方針表示贊同。
1946年6月,蔣介石撕下和談的假面具,公然發動全面內戰,馬海德隨中共代表團返回延安。8月初,美國著名進步作家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女士到延安訪問。毛澤東會見斯特朗時,馬海德和中共中央宣傳部長陸定一部同會見,并擔任翻譯。當毛澤東談到原子彈是美國反動派用來嚇人的一只紙老虎時,陸定一把“紙老虎”一詞翻譯成英文Scarecrow(稻草人),斯特朗聽了不解。毛澤東說:我不是這個意思。紙老虎不是插在田里嚇鳥的稻草人,而是嚇唬小孩子的。它的樣子像只可怕的老虎,但實際上是紙糊的,水一泡就軟了。
馬海德聽了毛澤東的解釋,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用英語對斯特朗說:“毛主席說的是‘Paper-Tiger’!”斯特朗恍然大悟,笑著說:“噢!Paper-Tiger,我明白了。這個比喻太恰當了。”斯特朗把毛澤東關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這一歷史名言,傳播到全世界,馬海德的翻譯功不可沒。
1947年春,胡宗南率23萬國民黨軍隊大舉進攻陜甘寧解放區,矛頭指向延安。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在百忙中會見了在延安工作或訪問的馬海德、陽早、斯特朗等外國友人。他們都要求留下隨黨中央轉戰陜北。毛澤樂等人同意馬海德、陽早、李敦白等年輕力壯的朋友留下來隨黨中央一起轉移,說服了年逾花甲的斯特朗乘駐延安美軍觀察組的飛機飛往北平。馬海德完成任務后,又乘美軍觀察組接運撤離延安的最后一批美軍人員的飛機返回延安。此時國民黨的飛機已經開始轟炸延安。馬海德作為中央后勤部門的撤離部隊的指揮員之一,不顧危險地將傷員和醫療設備安全轉移之后,才帶領最后一批醫務人員撤離。此時,只有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等領導人還留在延安。
解放后,馬海德向友人回憶起在延安的歲月時說:“當時生活雖然艱苦、危險,但是我卻滿足而快活,我擔任重要工作,人們對我尊重。”
把痛苦埋在心底里
1949年10月1日,馬海德以新中國公民的身份,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開國大典。他申請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是在新中國誕生的同一天獲得批準的。周恩來總理在馬海德的國籍證書上,親筆簽了名。幾天后,毛澤東主席又特地把馬海德和夫人蘇菲、兒子幼馬一家人,請到中南海的家中作客,設家宴招待他們。席間,毛澤樂高興地說:“祝賀你呀!原來你算是我們中國的女婿,現在你入籍了,就是完全的中國人了。”
馬海德深為自己成為新中國的公民而自豪。1950年,他被任命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顧問,他以新中國主人翁的姿態,以極大的熱情,投入了新中國衛生事業的開拓、建設。他仍像戰爭年代那樣,不脫離醫療業務,經常在醫療第一線為病人服務,堅持每周到協和醫院去看門診和參加會診。當病人問他是哪國人,誤以為他是“蘇聯老大哥”時,他總是自豪地回答:“我是中國人。”衛生部成立專家局后,決定給外國專家增加工資,其中也有馬海德一份,他拒絕領取。他對領導說:“我是中國人,不是外國專家,這錢我不能要。”他經常說,“不要因為我的鼻子高,就對我特殊照顧,我也是中國人!”
但是,由于康生之流作俑,馬海德被當作“外國間諜”嫌疑對待。他長時間在政治上遭受歧視,工作上被“控制使用”。1953年,馬海德被調到皮膚病性病研究所當顧問和副所長。許多正直的同志都認為,這種安排對馬海德很不公正,是“大材小用”。研究所所長戴正啟是一位老紅軍。1936年,馬海德訪問陜北蘇區時,他們曾見過面,當時戴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戴認為,馬海德的高超醫務水平和豐富的衛生工作經驗,應該擔任全國性的醫療衛生指導工作,才能充發揮其才能和作用,對黨的事業作出更大的貢獻。戴正啟正式向上級提出由馬海德擔任研究所所長職務,得到的回答卻是:“外國人不能做政府單位的負責人。”戴很生氣,據理力爭說:“這算什么理由!什么外國人?他是新中國的公民!1936年參加革命的紅軍!1937年的老黨員!”然而結果是沒有下文
戴正啟對馬海德不被信任深表同情,多方安慰。馬海德對戴說:“康生懷疑我,有些政治活動不讓我參加,我得不到完全信任,但是,這不要緊。我就是干應該干的。”“我們的未來長著呢,我個人怎么樣,無關緊要。歷史將證明我的清白和無辜。”在研究所里,馬海德同研究所的領導相處得很好,工作上配合默契。從戴正啟到廣大的同事們,對馬海德都十分尊重和信賴,工作上向他學習,業務上向他請教,從不把他當外人,這對馬海德是莫大的慰藉。
政治上的歧視,使馬海德這位相當高級別的老干部、老黨員、在參加一些會議、聽報告、看文件方面,受到許多莫名其妙的限制。1957年,毛澤東作的《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的報告,傳達時也不讓他聽。一些當年同馬海德并肩戰斗的老同志,都為他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對待鳴不平。有的建議馬海德寫信向毛澤東、周恩來同志直接反映,他卻說:“毛主席、周總理日理萬機,太忙了,怎么能拿我這點小事去打擾他們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馬海德曾對友人說:“不被自己人信任,世上沒有比這更難受的事了。”他的日子過得不快活,內心憂傷,使他得了胃潰瘍,但他不抱怨,把個人的痛苦,深深的埋在心底里。馬海德全身心地投入為病人服務,指導幫助年輕醫務人員、研究人員的業務工作。為防治和消滅性病他每年有6個多月率領醫療隊深入邊疆和少數民族地區,巡回醫療,深受病人和廣大群眾的信任和愛戴。在全力以赴的工作中,在病人和人民群眾中,馬海德就生氣勃勃,健康狀況也好轉一些。在外地巡回醫療時組織的晚上,馬海德又跳舞又說笑話,顯得十分開心。但是一回到北京,他就精神不振,話也少了,他的親友們都能感覺到他的情緒的壓抑。
1960年,馬海德的老朋友,美國記者斯諾到新中國來訪問。毛澤東在會見斯諾時,曾邀請馬海德出席作陪。這本是馬海德可以向毛澤東訴一訴自己十多年來受到的委屈的極好機會,但當毛澤東詢問馬海德的近況時,他卻只字未提。
1962年夏,從國外傳來一個好消息。馬海德82歲的老父親從美國回到黎巴嫩的老家。老人家讀到英國《泰晤士報》上的一篇報道介紹,說在新中國衛生部擔任高級顧問的馬海德(實際此時他早已調到皮研所),就是美國人喬治?海德姆,他早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中國紅軍,成了中共的老干部,與毛澤樂、周恩來是好朋友。當時貝魯特沒有中國使館,老人家立刻通過大馬士革的中國駐敘利亞大使館打聽。果然,馬海德正是他闊別多年的兒子喬治?海德姆。老人家提出看望兒子的要求,中國大使請老人家到中國去探親,老人家表示他年高體弱再作長途旅行去中國有困難。經大使館報告外交部,同意馬海德攜帶妻兒到大馬士革和老父親團聚,并為他們買好了飛機票,探親旅行的一切費用由中國政府開支。當時,有些人風言風語,說馬海德帶著全家出國探親,不會回國來了。臨行前,陳毅副總理在四川飯店為馬海德一家餞行。馬海德故意調皮地問陳毅:“陳老總,你怎么放心敢讓我出去?你難道不怕我不回來嗎?”陳毅爽朗地笑道:“你離棄家園十幾年,跟我們一起茹苦含辛,好不容易才打下這個江山,我知道你不會不回來的。老人家想看兒子是人之常情的,當然放你趕快去啊!”飯后,陳毅又說:“老馬,你回來時,我還要在這里給你接風洗塵啊!”馬海德握住陳毅的手說“好!一言為定。”
馬海德在國外與老父親團聚了一個月后,返回北京。陳毅說話算數,又在四川飯店設宴,給馬海德一家洗塵。席間,陳毅興高采烈地說:“老馬,怎么樣?我說你一定會回來的么!”馬海德笑著說:“我是中國人,當然要回中國呀!”
跌落低谷毫不動搖
“文化大革命”時期,馬海德跌落到了最低谷。用他自己的話說:“整個兒地倒霉透了。”“文革”初期,馬海德的家被抄,人被下放農村勞動,回到單位后,造反派讓他干打掃衛生掃廁所的活兒。他親自籌建的麻風病研究中心,被指責為“修正主義的窩子”,麻風病防治隊被解散了,他的才能無法發揮,內心十分苦悶。他被調到北京阜外醫院當一名看皮膚病門診的普通醫生,他沒有灰心失望,而是熱忱地為病人服務。
在“造反有理”甚囂塵上的時候,馬海德不隨波逐流。當皮研所所長戴正啟被戴上高帽子,胸前掛上寫著“三反分子”、名字上打×的牌子,坐噴氣式,挨批斗的大會上,造反派說“戴正啟執行了一系列徹頭徹尾的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馬海德聽不下去,站起來說:“如果老戴執行的是修正主義路線,也有我一份,皮研所的工作是我們兩個一塊干的。”造反派知道馬海德的“后臺”硬,有毛主席、周總理保駕,不敢和他計較。
當時,一些在中國工作的外國人也起來“造反”,成立了“白求恩紅衛兵”,“白求恩造反戰斗隊”。馬海德聽說后,不屑一顧地說:“要是白求恩活著,才不會這么胡來呢。”
有一天,造反派頭頭通知馬海德到全國政協禮堂參加批判陳毅副總理的大會。馬海德問:“為什么要批判陳毅?”造反派頭頭說:“周總理都說了可以批判,不準許斗爭,你還問什么呀!”馬海德考慮自己是入了中國國籍的中共黨員,勉強地來到批判大會會場。他看到陳老總從容鎮定地坐在臺上的一把椅子上。有幾個造反派跳到臺上,念“揭發批”稿,完全是不顧事實,亂扣大帽子的胡說八道。馬海德越聽越生氣,他和另一位外國醫生漢斯?米勒一起,不顧造反派的阻攔,站起來退出了會場。當造反派吼叫“打倒陳毅”的口號聲從他們背后傳來時,馬海德對米勒笑笑說:“陳毅是牢固地塑在中國人民心目中的,誰也打不倒!”
面對這場是非顛倒的大動亂,許多在華工作的外國專家和一些從海外歸來的報效祖國的華僑紛紛離開中國。有一天,馬海德的妻子蘇菲問他:“事情這么亂,你是不是動搖了?”他反問:“在什么方面動搖?”蘇菲說“對黨的信仰。”他堅定地說:“絕對沒有。”還說,“我們黨早晚能夠公開承認它自己犯的錯誤并改正錯誤,你等著瞧吧,黨會改變這種局面的。”
當有一位朋友建議馬海德帶著妻兒離開中國回美國去時,他說,“為什么?我愛這個國家,我愛她的人民。”那位朋友說,“你愛中國,但中國并不愛你。”馬海德生氣地吼道:“誰說中國不喜歡我,中國共產黨喜歡我,中國人民喜歡我,這就足夠了,我還要誰喜歡?我還要那一小撮壞蛋(指康生、“四人幫”)喜歡?他們不會長久的!”
“文革”中,馬海德不僅對自己投身中國人民的正義事業無怨無悔,對共產主義的理想和信念毫不動搖,而且積極幫助和開導其他在中國定居、工作的外國朋友。漢斯米勒是來自馬克思的故鄉德國的一位醫生。1939年,他奔赴延安,支援中國人民反抗日本法西斯侵略的斗爭。馬海德接待了他,從此他們成為抗日醫療戰線上的親密戰友。米勒參加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為中國人民的解放貢獻了自己的力量。新中國成立后,他加入了中國國籍,參加了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地為中國人民的健康服務。“文革”中,米勒遭受了不公正的對待,處境艱難,他想不通,并深為中國的前途擔憂。他向組織寫了報告,要求全家返回德國。報告送上去之前,他拿給馬海德看。馬海德竭力勸導米勒留下,但他去意已決。馬海德回家和妻子蘇菲商量,以他倆的名義連夜給周恩來總理寫了一封信,反映米勒的情況,希望周總理設法挽留米勒。在周恩來的親自過問和關懷下,米勒的處境得到了改變。1971年,在“三八”婦女節宴會上,周總理代表黨中央向參加宴會的遭受不公平對待的外國和華籍專家及其家屬表示道歉,希望大家給予諒解。周總理特意走到米勒面前敬酒說:“我們希望你留在中國,希望你對我們有信心。”還懇切地勸慰他:“把這些年的不愉快,統統忘掉吧!”米勒終于留在了中國。1972年,米勒擔任了北京醫學院副院長。馬海德對此十分高興。他每逢遇到外國朋友就充滿信心地說:“怎么樣?共產黨就是共產黨,不正常的局面終會有一天過去的。”
“文革”結束后,1978年,黨中央否定了康生之流強加在馬海德頭上的一切污蔑不實之詞,對所謂“外國間諜”嫌疑予以徹底平反,黨組織派人向馬海德說明:1946年春,馬海德作為中國解放區善后救濟總署的顧問,軍調部中共代表團工作人員,第一次從延安乘軍觀察組的飛機到北平,在飛機場上,當時已接管機場的美國人對穿著八路軍軍服的馬海德感到奇怪,詢問了他幾分鐘。這件事被人匯報到康生那里,他的被詢問“幾分鐘”,變成了與美國人交談了“幾個小時”,從此,在馬海德的檔案里寫進了應把他當作“外國間諜”嫌疑來對待的文字。馬海德就在這頂大帽子下面,遭受不公正的對待達30多年之久。黨組織為馬海德做出歷史清白的結論。馬海德并不感到意外的驚喜,他說“我早就相信,我們的黨會把一切問題都搞清楚的。”
黨中央恢復了馬海德的國家衛生部顧問的職務,他重新擔負起醫療衛生戰線的重要工作。馬海德此時已經患了前列腺癌,病情十分嚴重。從1976年到1984年,他先后接受了8次手術,有幾次十分危險,組織上和家屬都要給他安排后事了,他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每次一出院,馬海德就忘我地投入緊張的醫療衛生工作。為了2000年前在我國實現基本上消滅麻風病的戰略目標,他嘔心瀝血,日夜操勞,奔走海外為我國爭取到大量的醫療援助,作出了突出的貢獻。許多國家授予了馬海德各種醫學獎勵,他總是說:“這些獎勵是給中國的,我只是一個代表。”1983年,在馬海德來華工作50周年的慶祝會上,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到會祝賀,高度評價了他為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所作的卓越貢獻。鄧小平緊緊握住馬海德的手,感慨萬端地說:五十年,不容易啊!這短短的話語里,輝映出馬海德是一個多么堅定的共產主義戰士!
1988年秋天,馬海德病情惡化,住進了協和醫院。躺在病床上,他發著高燒,仍然念念不忘同麻風病作戰。他對前來探視的同事和友人說:“再有兩年時間,我們就能打敗麻風病了。”在生命垂危之際,他還囑咐妻子蘇菲:一定要把他侄兒從美國寄來的一筆捐款,“交給麻風病基金會使用”。10月3日,馬海德不幸逝世。臨終前,他滿懷深情地對親友們說:“如果讓我重新開始生活,我還是要選擇這條道路,這是毫無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