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不久,兒子用壓歲錢買了雙120元的皮鞋,家里為此爆發了一場“戰爭”。
兒子今年20歲,尚在讀書,可用起錢來比我們“闊綽”得多。買雙百余元的皮鞋,眼都不眨一眨。當我們批評他太奢侈時,他還不服氣地說:“這算什么?還不夠檔次呢!你們出去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穿一二百元的鞋?”
我和孩子他爸都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別說一二百元,就是七八十元的鞋也不舍得“瀟灑”地穿一回呀!望著兒子那張不服氣的“苦瓜臉”和這雙所謂能“足下生輝”的鞋,我想起了自己辛酸的童年和艱苦的學生時代……
由于家中兄弟姐妹多,日子十分艱辛,我們一年四季打赤腳,冬天凍得實在受不了時,就跺跺腳,搓搓手,以此御寒取暖??匆妱e人家的孩子冬天有鞋穿,哪怕是一雙拖鞋也令我羨慕得心醉神迷。
1961年,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北京農業大學氣象系。全家人為我能到北京去上大學而歡呼雀躍,鄰居們也紛紛前來賀喜。印象最深的是對面一個叫“南門”的老大娘,她家的日子也緊巴巴的,但她卻顫顫巍巍地送來了兩元錢,說:“孩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這是大喜事呀!這兩元錢就給孩子買雙鞋吧,北京很冷啊……”當我從大娘那骨瘦如柴的手上接過這兩元錢時,禁不住眼淚刷刷地往下流。然而,欣喜的滋味還來不及細品,父母臉上的燦爛笑容已換上了一片愁云。有了鞋子,可赴京的路費和過冬的棉衣在哪兒?又是親友們的資助,才解了家人的心灼之患。
經過十多天的緊張準備,我終于來到了仰望已久的北京,穿上了用“南門大娘”送的兩元錢買的那雙漂亮布鞋。我穿著它,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地上的泥沙會磨壞了鞋底,總是穿了脫,脫了又穿。每次脫下來都愛不釋手地摸摸鞋底,看看哪兒是否磨出了“傷痕”。因為這是我的心肝寶貝呀!
入學不久,在一次班級義務勞動時,我脫掉了腳上的鞋,挽起褲腳,麻利地挑起一擔擔泥土“飛”來跑去,身后立即引來了一雙雙驚異的目光。其中兩個男生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起來:“就是她!就是她!”這一叫,使我莫名其妙,傻乎乎地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只見他倆又立刻拉著班上其他的男同學說:“我們看到的那個女生就是她!”事后我才明白,原來,那是星期天傍晚,我一人從七八里路以外步行回校。走著走著,我又心疼起鞋了,便把鞋脫掉,將兩根鞋帶一綁,背在肩上,光著腳跋涉。忽然,我發現身后有兩個男生跟著,心里一陣害怕,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也沒看清他們是誰。
這回終于真相大白了,原來這兩個男生正是我們班長和他的同伴。那天他們看著我竟光著腳健步如飛,覺得奇怪,又只看到我的背影,不知是何許人也,于是緊緊尾隨,想看個究竟,但我一路小跑,把他們甩在了后面。一回學校,他們便向男生“廣播”了這“頭號新聞”。直到此刻,看到我脫鞋的姿勢才認出我來。
“原來是她……”
“哈哈!乖乖……”
同學們邊議論邊圍了過來,好奇地問:你光腳丫冷嗎?扎腳嗎?……
面對一張張好奇的臉,我無言以對。只有我心里明白這雙鞋的分量,我為什么對它如此珍惜!
就這樣,這雙布鞋伴我讀完了5年大學。在5年的大學生活中,我只用助學金添了一雙棉鞋和一雙夏天的塑料涼鞋。為了節省,我常常是捱到天寒地凍才穿上這雙布鞋……
兒子聽了這“鞋子的故事”,一臉的驚詫和疑惑。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沒吃過苦的他是根本不知道“錢就是額頭上的汗,皮膚上的血”,也體會不到今天的生活來之不易,更不知道“節儉”為何物!
唐朝大詩人李隱商說得好:“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蔽叶嗝聪M麅鹤右材苡涀∵@句箴言?!?江西南昌 馬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