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的結局

卜紅艷

那是在高三。記不清從哪天開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抹不去，忘不掉。一雙眩惑的眼睛時常追隨著他活躍在球場的身影，匆匆奔向實驗室的背影，才華橫溢的他是我們班的班長。

每每看到那雙清澈、深邃的眼睛，我平靜的心便失去平衡。敏感的我似乎也發現他的注目禮。我喜悅、迷惘，而那個身影依舊纏繞著我，像不滅的火，不止的波，不解的夢。

一次體育課，由于身體不適，我請假回到教室，剛坐到位子上，就發現有一張紙條平平展展壓在鉛筆盒下。是他！一定是！輕輕打開，一行剛勁、俊逸的鋼筆字映入眼簾：也許是一個無解的懸案，時間將我們隔了多年，也許眼睛才是真實的，所以省略了多余的語言。頓時，我的心頭像揣了頭撲朔迷離的小鹿，狂跳不止。于是，眼睛的交流成了沒有承諾的語言，我迷失了自己，陷入了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之中。那是一種怎樣的心境啊，既憂傷又快樂，既無奈又無怨。

不久之后，成績的每況愈下，如當頭給我一擊。我驚醒了，卻實在無力正視自己，正視那份美麗而朦朧的情愫。

一次上自習課，我呆呆地望著課本，心卻遠游了。“你到辦公室來一趟。”我抬起頭，班主任正若有所思、若有所知地注視著我。到了辦公室，他示意我坐下，“最近成績急劇下降，有理由嗎？”沉默，而我的心卻已流淚了。“高三是很關鍵的一年，而迷惑和孤獨往往就在此時纏繞你，重要的是如何把握自己，用理智戰勝自己。”見我無言，他又說：“生命的成長自有它的創痛和過程，要直面現實，看清自己得到的和失去的，這個年齡我也經歷過，你現在不必回答，相信你以后會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老師拍拍我的肩膀。“老師，我……”我終于哭了。

夜涼如水，挑燈獨坐，我陷入深深的沉思。眼前那雙眼睛也變得困惑和憂傷，他也在作痛苦的反省和選擇。是的，我們這個年齡，有理想有抱負，需要努力追求和行動，而不是等待和迷惑。

第二天，天晴朗得很。我以一種全新的心情早早來到教室，一眼便看到桌子上的紙條，他比我還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也許一開始我們就錯了，讓我們保持這份等待之外的努力和堅持，把握自己，真正地長大。”哦，我轉身沖站在窗前的他微微一笑，伸出手，他走過來，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拘謹卻真誠地笑了。從這以后，我們彼此鼓勵，分秒必爭地學習。也許，是為了給這個多夢、多淚的季節留一個無悔的結局。

“如果從開始就是一種錯誤，那么，為什么，為什么會錯得那樣美麗？”一位詩人這樣說。回首往事，回首那段美麗的錯誤，我不后悔。我學會了用理智克服脆弱的感情，學會了等待成熟的情緒，學會了直面現實，直面抉擇。也許沒有那次錯誤，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沉甸甸的關于人生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