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崢
詩神繆司偏愛浪漫蒂克的青年,這大約是不容置疑的;然而,讀完唐
讀完《霞樓夢笛》,掩卷沉思,覺得詩人唐
詩人論詩,喜好“雕塑”與“音樂”之譬,含意在把握“歷史性的現在瞬間”與“瞬間凝定的歷史性”的辯證關系,就詩風而言,則指如山沉凝、靜若處子的靜凝美與如水不居,動如脫兔的流動美的辯證統一,二者同歸于生命的“永恒的同一”。
早期的詩人,更喜愛“雕塑”之美,他一再贊嘆里爾克從羅丹那兒學得的這一藝術方法。這時期的詩人傾向意象的“張力”,為他的詩的“雕塑美”取得了涵容“音樂”的力量,因而造象沉凝,運思開放?!督诲e集》里詠雕塑、雕塑家乃至詩人、作家的詩篇,如《羅丹》《春》《米爾頓》《巴爾扎克》等,就有著凝定的雕塑之美,又有著無聲的音符在流蕩。在這里,時間躊躇,空間縮小,但生命的血液卻在冰冷的石頭里“汩汩奔流”。的確,“雕塑家,也是詩人的虹橋在一切時空之流中建造起來了,人們通往前去,從面前走向了永恒”。
晚年的唐,更傾向音樂之美,但他注重意象“圓覽”的靜凝,因而規避了“生命的青年的激越”,而趨向渾融透明的淳美,換言之,此時他的“音樂美”處處指向一種寧靜致遠的境界。因而運思從容,造象圓熟。這期間他有不少“歌詩”可以作證:以全身心乃至張開四肢聽歌,草葉顫動,鳥雀鳴林,泉水閃爍——一曲生命之歌滲入了詩人的全身心(《聽歌》);簫聲幽咽,行旅匆促,卷舒的生意凝聚于一滴雨珠(《簫聲》);正如瓦雷里說的,“我們所熟悉的有生命或無生命的東西……好象都配上了音樂;它們相互協調形成了一種好象完全適應我們的感覺的共鳴關系”。
當然,“雕塑”與“音樂”,作為詩的形象建構似可以區分,但作為詩的哲理領悟,則是不可分的。詩的歷史性時間的包孕(音樂)與詩的現在時的空間自足(雕塑),各自合力,才可分娩出更加深沉的意象群。
“純詩的美”,是一種藝術理想,也是一種生命渴求,回顧詩人五十年抒情詩創作的過程,恰可借用他評莫洛《生命樹》的話來概括:“一種克臘西克的美在盈盈地漾開”。
(《霞樓夢笛》,唐著,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九三年一月版,4.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