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文明的課堂

王燕生

元旦前夕，北京玉淵潭公園東湖岸邊，展出了前不久在這里罹難的一只天鵝的標本。被復原了的天鵝，一身潔白，頸上系著紅色綢帶。成千上萬的人，一批批來到這里，人們矚目天鵝，也注視著旁邊一張醒目的“說明”：

1980年12月上旬，有四只白天鵝飛來本園，遨游于東西兩湖，深受廣大游人珍愛。不幸12月21日下午6點40分，其中一只被盜獵者殺害。為將這一象征美好、象征幸福的形象留給廣大游人，經北京市動物園獸醫院協助，制成標本，公開展出。希望大家都能以此為教材，保護我們生活中的自然環境，維護社會公德，使這類不文明的事情不再重演。

前來觀看的人中有一群年輕人，他們是北京第二建筑公司第三工區第一工程隊的團員和青年。這天，他們先到公園里義務勞動，勞動結束后，公園管理處的同志又把他們帶到這兒來了。罹難的天鵝仿佛明白他們的來意，安詳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人群中有兩個小伙子低頭不語，看得出他們在痛惜和悔恨，其中一個青年低語：這一槍真該打在自己身上……

這兩個青年人是誰？他們就是“說明”中提到的“盜獵者”：趙永明和宗培新。

昔日舉槍射殺生靈的地方，今天成了特殊的課堂。人們在這里不禁深思：珍貴的天鵝為什么竟在青年人的槍下罹難？

高尚的情趣和被污染的心靈

北京的河湖到了冬天一片灰白，唯有京郊玉淵潭的一池清水碧藍如洗。一場初雪過后，奇跡出現了：平靜的湖面上落下白帆點點。“白帆”飄過來了，它們在湖面上蹁躚起舞、揚波覓食。啊！那是四只美麗的白天鵝。

最早發現這些天鵝的是常來玉淵潭的冬泳愛好者們，他們象發現新大陸一樣歡欣雀躍。好消息不脛而走。被寒冬冷落的玉淵潭公園頓時熱鬧起來，人們絡繹不絕地前來歡迎這遠方尊貴的客人。這美的生靈給首都人民的生活增添了多少美的色彩、生機和歡樂啊！

但并不是人人都懂得珍愛這一切。天鵝飛來不久，窺視和垂涎的人出現在岸邊，有的還帶來了土槍、橡皮筏，企圖“吃天鵝肉”。這些情況引起冬泳愛好者的擔心和警惕。他們推舉了熱心的燕登甲老人給報社寫信，發出了保護天鵝的“緊急呼吁”；他們嚴詞譴責了企圖捕殺的人，迫使這些人罷手；為了保護天鵝的安全，他們從早到晚，由南岸到北岸，明里暗里守護在湖邊。盡管是這樣，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只天鵝被打死；它的那只情侶不吃不喝，一夜哀鳴之后，飛走了。

憤怒的人們再次委托登甲老人向報社發出了第二封信，呼吁一定要嚴肅處理這傷天害理的事件。為了幫助司法部門了解案情，燕登甲和其他冬泳者邊回憶、邊整理很快給公園管理處送來一份報告，詳細敘述了近一個月來他們對天鵝的觀察和記錄。當天鵝之死家喻戶曉、街談巷議的時候，燕登甲又寫了一篇文章《冬泳者熱愛玉淵潭和天鵝》，介紹玉淵潭特有的自然環境美，揭露“四人幫”霸占公園時，王洪文在東湖獵殺野鴨的惡劣行徑。他還描繪了天鵝飛來后，首都的冬泳者和天鵝共游一池水的無限樂趣。

為了更好地保護和管理剩下來的兩只天鵝，新年過后，登甲老人冒著嚴寒請來了野生動物專家彭鴻綬教授，給公園管理處的同志介紹天鵝的習性和生活規律。事后，他將談話整理成文送給有關部門參考。

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登甲同志為天鵝寫過五篇文章。看過這幾篇文章的人，對他那鮮明的愛憎、高尚的情趣無不肅然起敬。在首都北京，在玉淵潭公園里，象登甲老人這樣關心天鵝的人真是數不盡。他們是我們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真正的保衛者和建設者。

有些青年不理解為什么人們對幾只天鵝這么關心和重視。在他們看來，天鵝不過是“一只大鳥”罷了，何必這么認真？肇事者被抓住時也曾強詞奪理：“這是野東西，誰也管不著！”這些青年不懂得，隨著社會文明的發展，人類不應再成為大自然的破壞者。一切美的環境、美的色彩、美的生靈，人們都有義務倍加愛護。對它們任意破壞、砍伐和捕殺都是不文明、不道德的。在如何對待象飛來的天鵝這類事情上，最清楚、最嚴峻地反映了人們精神文明的分野。十年浩劫給一些青年帶來了道德和文明的“貧血癥”，今天在天鵝這件事上突出地反映出來了。這些，難道不應引起我們的重視和深思嗎？！ “合格的工人”和“不合格的公民”

天鵝之死引起了人們的義憤。許多人以為，肇事者大概是那種一貫流里流氣、為非作歹的人吧。事情卻不是那樣。肇事者所在單位里不少人也覺得事出“偶然”。這些事引起這個單位黨支部崔萬忠同志的深思。他在一次團的組織生活中向青年們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小趙、小宗在工程隊里算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工人，今天他們又算不算是一個合格的公民？

就說主要肇事者趙永明吧，他是個怎樣的青年，大伙心里還是有數的。他1974年參加工作，幾年來干活一直不錯，1975年入了團，連年被評為先進生產者，去年調級時還被提升為三級工。這樣的青年應該算是個“合格的工人”了。但是刑法第130條清清楚楚寫著：“違反狩獵法規，破壞珍禽珍獸和其他野生動物資源，情節嚴重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趙永明打死了天鵝，觸犯了刑律，這是不容分辯的。一個“合格的工人”卻沒有履行做為一個公民的義務，這又該怎樣解釋呢？

于是，問題又轉回來，大家討論：到底什么是真正合格的工人？按照通常的看法，一個工人只要八小時之內生產好、技術好，能按時完成一定的任務，就可以算是“合格的工人”。但從打死天鵝這件事看，僅僅這條標準就不夠了。嚴格來說，作為一個合格的工人不僅在生產上應該表現好，還應該思想好、品德好，不僅在八小時之內，而且在八小時之外，在領導和同志們不在的各種場合，都能自覺地遵守法紀，維護社會公德，不做有損于集體和他人的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一個合格的工人首先應該是一個合格的公民；而做一個合格的公民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肇事的兩名青年過后都明白自己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追悔莫及。他們最初想到了賠款，也想到了接受法律的裁決，而真正觸動了他們心的，是在團支部的組織生活中，他們逐漸認識到自己和一個合格的公民、合格的工人之間有多么大的距離。提高認識，改正錯誤，不正是應該從這里做起嗎？

無知和犯法之間

兩個青年人捕殺了天鵝，一個被公園罰款，一個追究了刑事責任。他們所以受到法紀的制裁，原因之一是由于他們的無知。

事情發生以后，趙永明回想起自己走過的道路：學生時代他并不是那種無法無天、橫沖直撞的人。他時常提醒自己不偷、不搶，不打架斗毆，不耍流氓。這些他都做到了。但是他承認他是個不愛學習的人，訂了報紙從來不看。人們看過他倆在打死天鵝后寫的檢討，第一個印象就是文化水平太低：打死天鵝說成是“結果了天鵝”；“游人看到玉淵潭飛來天鵝感到喜悅”，他們把“喜悅”二字寫成了“□躍”。文化教養是建設精神文明的重要內容。一個愚昧無知的人不可能有高尚的道德和情操。趙永明和宗培新把天鵝當作“野鳥”，認為“野的就可以打”。他們不懂得保護珍禽珍獸的知識和道理，當然也就更不會知道1962年國務院發出保護野生動物資源的指示，不會知道刑法上還有制裁違反狩獵法捕殺珍禽珍獸的有關條文。無知終于走向了犯法。

過去一般被輿論指責為“缺德”的行為，今天提到法庭上來問罪了。這說明我們的法制在不斷健全、不斷完善；也說明隨著社會的發展，國家對一個公民的品德和文明程度的要求正在逐漸提高。同時，它也提醒我們，在“無知”和“犯法”之間并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正如司法機關指出的：不知法并不等于沒有法，也不等于不執法。學習法紀、遵守社會公德，這對一些青年來說是一個多么重要而迫切的課題啊！

罹難的天鵝不能死而復生了，今天它成了對青年人進行教育的活生生的教材。北京市第二建筑公司第三工區這些日子從上到下，說天鵝，議天鵝。團委結合天鵝一案開展了道德風尚教育月活動，把法律常識和道德準則定為青年人的必修課。

天鵝之死的消息，轟動了北京，也傳到了全國。飛走的那只天鵝它在哪里？人們關心著，找尋著……一天夜里，玉淵潭公園接到電話：北京房山縣石樓公社支樓大隊團支部報告他們那里飛來了一只天鵝；沒過兩天，北京朝陽區東壩派出所也來報告他們發現了天鵝的蹤跡；緊接著天津南郊雙港公社報告少先隊員劉貴福捉到一只大天鵝，已送到天津市動物園……

天鵝牽動了千萬人的心。祖國的大地上道德和文明的種子正在更廣闊的范圍內萌生。讓我們每個青少年都能從天鵝之死這件事上得到啟示，在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中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