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加斯的印象

魏久明

加拉加斯是委內瑞拉的首都，據稱是拉丁美洲發展最快的現代化城市。她位于委內瑞拉中段高地的一個海拔1,000公尺的谷地里，在加勒比海的南面，象嵌在南美洲北端的一顆明珠，是個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我們廣泛地游覽了這座城市。看了國家紀念廣場、民族獨立戰爭勝利的古戰場、國家公園和野生動物園，以及部分郊區和秀麗的海濱。在加拉加斯，我們不僅看到了到處林立的摩天大樓、新型的現代工廠企業、現代化的高速公路和一些人豪華奢侈的生活，也看了一些地方原始的生產方法、遍布的貧民窟和不少人貧困的生活。正象主人介紹的那樣，加拉加斯是富與貧、先進與落后很鮮明的一座城市。

我們住在名叫“阿納烏拉希阿頓”的大旅館，有40層樓，坐落在著名的中央公園旁邊。因為這座旅館設有高級的會議廳，許多國際會議在這里召開，所以又叫它中央會議大廈。就在這座旅館附近一塊不大的地方，建有7座大樓，5棟40層的，2棟60層的，頗為壯觀。從大樓頂部可以俯瞰全城的風光。市里的許多地方，矗立方盒形的、圓柱形的、扇形的和塔形的高樓大廈。有的屋頂上，植滿了熱帶的闊葉樹和鮮花，綠葉花叢中間有亭閣，象座小公園。許多大樓的涼臺和窗口，擺有盆景和植滿鮮花，把城市點綴得更加艷麗。但是，再向遠處眺望，城市四周高山的斜坡上，布滿了用石塊、水泥板、塑料板搭起的又矮又小的簡陋破爛的貧民窟。據說加拉加斯340多萬城市人口中，住在貧民窟的人就有140萬人。四周高山斜坡的貧民窟，象環蝕一樣包圍著這座現代化的城市。

加拉加斯是山谷城市，盤旋谷底的彎彎曲曲的街道，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密集的商店。當夜幕降臨，展示商店字號和商品廣告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使人眼花繚亂。一天24小時，街上的汽車總是一輛接一輛，穿來穿去，奔流不息，正象主人夸耀的“我們這里是拉丁美洲最好商品的聚散地”。這里商品琳瑯滿目，極為豐富。在商店和超級市場里，我們看到許多國家的商品，其中包括我國的商品。我國產的絲綢緞，在這里是最高級的衣料。在這座城里各種高檔享受物品，基本上都有賣的。不過商品的價格是很昂貴的。如拿人民幣來計算，買支好點的圓珠筆要30多元，一套塑料茶具要160多元，一套普通的布衣服要二三百元，一只好的熨斗要100多元，一臺縫紉機要1,300多元，等等。我們來到加拉加斯的第一頓晚餐，就在住所樓下餐廳吃的。我們只選擇了中等的飯食，11人用去了700多博利瓦爾，平均每人折合人民幣20多元。這對數十萬每月只有450博利瓦爾收入的工人來說，在這里生活自然是很艱難的。

晚上，我們常常步行到街上小餐館吃飯，想多接觸友好的委內瑞拉人民。在一家小餐館，我們和年輕的老板相處很熟了。由于我們是來自遙遠東方的中國人，這位年輕的老板特別殷勤地招待我們。用完餐后，我們常常進行友好坦率的交談。

有次他對我說：“我們這里這些年生產發展快，錢比在美國好賺。11年前我來到加拉加斯時，口袋里只有100美元。”

“現在呢？”我問他。

他笑著有點自豪地說：“我這個門面（店房）值10萬美元，營業周轉資金有10萬美元。家里有棟小別墅，還有三輛汽車。”

我恭維他：“你很會做生意嘛！”他聽了很高興。這家只有100個座位的小餐館，有5人經營，兩位廚師，兩個服務員，老板兼會計和出納，忙的時候，還親自端菜盤。他們每天從早晨9時起，忙到晚上十一二點，工作是很辛苦的。服務員私下告訴我，小餐館每月純利潤有二三萬美金，可是他個人的工資不到利潤的三十分之一。老板所獲的剩余價值是很驚人的。

不過，年輕的老板曾皺起眉頭對我搖搖頭說：“錢也不容易賺的呀！”他每星期得花錢打發政府收稅、檢查衛生等人員。除了招待他們美美地吃一頓以外，還得塞給數百到數千個博利瓦爾。這樣，他們就沒有事走了。否則，就得找麻煩，不讓你開門做生意了。

有些人以為在國外謀生是很容易的，其實不完全是這樣。如果你沒有一定的地位、背景和好的條件是很困難的。我國某城市著名大學有位副教授，是解放后培養成長的專家。因他岳父在這里開中國菜小餐館，于是遷居到加拉加斯來了。可是他來到這里一年多，未找到職業。只好幫助他岳父去餐館洗盤子。一位副教授洗盤子，在資本主義社會是不稀奇的。

我們來到加拉加斯，是參加聯合國在這里召開的討論預防犯罪的國際會議的。這種會議在拉丁美洲召開是第一次。主人盛情邀請我們在加拉加斯開會，表明他們在預防犯罪、改善罪犯待遇方面，確實是有成果的。我們有的同志參觀了市里的監獄，罪犯住單間房子，有的甚至有衛生間設備。這次會議討論的重點問題之一，是青少年犯罪問題。委內瑞拉政府為青少年成長做了許多事。從小學、中學到高等學校，實行免費教育；對撫養子女有困難的家庭，政府給予生活資助；制定了青少年保護法；建立了青少年教育中心等等。在城市住房十分擁擠的情況下，街頭巷尾的空地上，建有許多小型的少年兒童游戲場所，而且設備都很好。加拉加斯的社會治安，在拉丁美洲來說，也是搞得比較好的。主人為這些都感到自豪。但是他們也承認，青少年犯罪問題是嚴重的。這個1,000多萬人口的國家，1979年刑事犯罪案件達10萬多起，犯罪分子僅盜竊的錢就有2,200萬美元。比我國犯罪率高一二十倍。就在我們開會討論預防犯罪的時候，加拉加斯每天都發生殺人、搶劫案件。最大的搶劫案，一次搶去200萬美元。大會閉幕的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城里一家珠寶商店和一家大餐廳，被洗劫一空。第二天，加拉加斯的主要報紙上，頭版頭條新聞是搶劫，第二條才是預防犯罪會議“勝利”閉幕的消息。為什么會發生這種情況呢？會議討論中，他們雖然沒有談及社會制度上的問題，但是他們認為國家、區社、教育和家庭對青少年的成長負有責任。他們說，社會進步和經濟發展，并沒有使犯罪減少，而且這些犯罪的人，并不都是“來自貧苦家庭”。“物質豐富，精神貧困”，使一些人、主要是青少年犯“快樂性的盜竊、搶劫案”，“去濫用興奮劑（吸毒）”，犯下“兇殘暴力罪”。他們還認為，由于“傳統的婚姻和家庭的價值觀念日漸削弱”，離婚率日增致使子女無人教管，家庭失去了“防止青少年犯罪所起的中心作用”。委內瑞拉出席會議的代表講，他們的國家有一半婚齡人不結婚。非婚子女在全國出生的孩子中占百分之五十。

拉丁美洲是第三世界中經濟最發達的地區。近二三十年來拉丁美洲各國生產總值平均增長超過了世界平均增長的速度，甚至超過了美國和西歐。它一方面具備了工業發達國家的某些特點，另一方面仍然沒有完全擺脫不發達的狀態。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所表現的先進與落后、富與貧、文明與犯罪的現象，正反映了拉丁美洲發展的不平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