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知識分子和工農群眾結合

中華全國學生第十四屆代表大會的決議和馮文彬同志在這次大會上的報告，對于三十年來的學生連動。作了正確的簡單扼要的總結：就是說，三十年來的中國學生運動史，是一部知識份子走向與工農群眾相結合的發展史，知識青年需要和工農結合，為工農服務。我現在擬就這個問題，再作一些簡單說明。

“學生要與工農結合，為工農服務。”當我們這樣提出問題來的時候，如果仔細分析一下，那么這句話是同時包含著兩種意義的：一是說的“可能性”：中國的學生青年，可能與工農結合，為工農服務。二是說的口必要性”：中國的學生青年，有必要和工農結合。為工農服務。

我們說；“中國學生能夠與工農結合。為工農服務”，這句話看起來似乎很簡單，現在差不多已經成為大家很流行的口頭禪了，但實際上卻是涉及中國學生運動底一個基本理論問題。在舊社會，中學以上的學生都是來自各種社會階層，工農子弟是少數，在社會科學的定義上，是把他們歸入小資產階級范疇內的。小資產階級的智識份子，他們能夠和工農群眾結合，為工農群眾服務，成為無產階級所領導的中國革命事業底革命后備軍嗎？這是一個“學生能否革命”，“對學生運動應該如何估計”的根本問題。對外這個問題的答案不但可能有分歧，并且在實際工作中發生過偏差，譬如曾經有過這種觀點：認為國民黨反動教育下的學生是不會見正革命的，因而對于革命隊伍中來自國民黨區的學生青年，曾經發生過過份夸大他們的不可信任的一面。也有過另外一種觀點：由于轟轟烈烈地反對帝國主義侵略和反對反動派壓迫的學生運動，都是發生在國民黨反動統治地區（這是當然和必然的事情），因而認為只有在國民黨統治下的學生才有革命的橋梁作用，而對于解放區青年學生底革命作用估計不足。還有一種觀點：認為只有工人及貧雇農家庭出身的學生才有革命性，要在學校中實行貧雇農路線，對于其他社會成份出身的青年學生，采取輕率的排斥態度。自然，發生這些偏向，只是局部的和暫時的現象，而且都早已在實際工作中克服了。但是作為一種歷史教訓。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

自從五四運動以來，每一次轟轟烈烈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學生運動，參加的學生都是很廣泛，并非只限于數量很少的工人或貧雇農家庭出身的學生。在國民黨反動統治下。雖然學校是他們辦的，教師是他們請的，教科書是他們編輯審定的，但是就在這種學校里培養出來的學生，卻仍然要堅決地起來反對國民黨反動派，擁護中國共產黨。因為年青的學生們純潔敏感，熱愛祖國，他們深深知道真理是在中國共產黨這一邊，他們的絕大多數不但在學生時代英勇地參加了革命運動，并且在以后也能始終堅持革人命斗爭。這不只是某幾個學生有這種覺悟，也不只是某一次學生運動有這種情況，而是中國學生運動在五四運動以后隨著革命運動的發展而愈來愈明顯的總的歷史趨勢。

另外，解放區的學生運動底表現形式雖然和國民黨統治區的學生運動有著基本上的區別（前者是表現于對新的革命政權的擁護，后者是表現于對舊的反動統治的反對），但事實也證明：在中國共產黨及人民民主改日的領導下，解放區學生是能夠進行更全面更深刻的思想改造運動，能夠積極的參加土地改革運動，參加支援人民解放戰爭和新民主主義建設的各種革命工作，他們同樣也發揮了很大的革命作用。

因此，我們說中國的學生——包括國民黨統治區的學生和解放區的學生都在內，都能夠參加并堅持革命，與工農群眾結合，為工農業眾服務。這是經過了三十年來中國革命運動的實際考驗而被確切地證明了的。明確

地堅定地認識這一點，我們就能夠更有信心地推動中國學生運動的前進。

但是必須指出：中國學生雖然能夠參加革命，為人民事業奮斗，但并不是無條件地都能始終如一、堅持革命到底。譬如“五四”“一二九”等歷次學生運動，是不是所有的參加者都是一直到現在還留在革命隊伍內、沒有掉隊的呢？顯然不是。有很多人是始終沒有離開革命崗位，并在長期革命斗爭當中，鍛練得更堅強了；但有些人卻中途離開了革命，做了革命隊伍的逃兵，甚至墜落成為國民黨反動派的爪牙。其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漠視了或者背叛了工農群眾的根本利益，不能堅決地忠誠地為工農群眾服務。因而就不能不使他們為廣大工農群眾所遺忘或拋棄，不能不使他們成為不革命者或反革命者。因此，知識份子如要成為一個健全的革命者，必須經過長期革命實踐的考驗和鍛練，自覺地改造自己軟弱的小資產階級的本性。

在過去舊社會中，在馬列主義理論未在中國傳播。中國共產黨沒有產生以前，那是根本無所謂知識份子改造的問題的。他們高踞在人民之上，洋洋自得，也毫不感覺到還要有什么改造的必要。僅僅是自從中國共產黨產生以后，中國革命的知識份子才有了真正改造自己的可能。但知識份子需要在革命實踐當中政造自己的這種認識，也并非一開始就很明確的，早的不說，就到“一二九”運動時代的學生下鄉宣傳，當時有不少人的思想認識，還只是“有知識”的學生需要喚醒“無知識”的農民，并沒有深刻地認識到自己還需要在實際革命運動當中實行自我改造。

抗戰初期也有類似情形，剛到解放區的許多青年學生，滿腔熱忱地跑下鄉去，但和農民格格不入。農民要下地生產，他們要唱歌開會，他們不知道使自己的工作服從并服務于農民群眾的實際需要，首先向群眾虛心學習，而是企圖強制農民來接受他們從大城市帶去的一套花花草草的作風，結果就使出農民們見到這批洋學生下鄉就感覺“頭痛”，同時也使得這些好心好意的青年們乘興而去，碰釘子而回。這些事實，說明革命知識份子的改造過程，不是輕易與平坦無阻的，而是要經歷許多摸索和挫折。只有不屈不撓貫澈始終地為工農群眾服務，才能堅持革命到底，并在實際革命運動中鍛練和改造自己。

另外，關于和工農結合為工委服務。我們還需要以發展的觀點來理解它。過去我們一般所了解的，是知識份子下鄉和農民在生活上打成一片，直接幫助他們勞動。如像解放區內所盛行的幫助農民群眾掃地擔水，割草收獲等等，主要是要我們脫下學生裝，背起行李到農村去。

過去處在分散和落后的農村環境，那種做法是完全必要和正確的。但現在跟著革命形勢的勝利發展，解放區已從農村發展到了城市，如何為工農群眾服務，就也需要適應這種新的情況，增加新的內容。

不久以前，我去本溪煤鐵公司參觀，那里有一個煉鐵爐，“八一五”后爐子停了火，爐子里的鐵水凝成一個大鐵塊，后來這座爐子要拆卸修復，據專家估計至少須三個月時間，這時工人們發揮了他們的積極性，大家集中力量從爐子里把鐵塊，一個半月就提前完成任務，使大家驚嘆不已，的確表現了工人群眾偉大的力量。但是工人們說：“爐子是修復了，但如要煉出鋼來，還得另請高明，“因為煉鋼需要懂許多復雜和專門的科學技術，單靠工人們的勞動積極性，還不能解決問題。工人的勞動熱忱，還須和新的科學技術知識結合起來，才能有效地進行生產。如果我們能夠學會運用新的科學技術知識組織生產，提高生產，推進新中國的各種建設事業，這就是為工農群眾以至全國人民作了最好的服務了。

學習本是學生的天職，但在國民黨反動統治的時期，中國學生是沒有進行正確學習的條件。現在人民民主革命的勝利，已為中國學生的學習準備了必要的前提，今后中國的學生運動，必須反映這種不同歷史階段的變化，以領導學習作為自己重要的課題。為了建設工業化的新中國，各種自然科學的學習自然是有極重要的意義，但是社會科學的學習也同樣不能忽視。如果完全不懂得社會發展的規律，那么你將成為一個政治上的盲人，隨時有迷失方向，誤入歧途的危險。因此。不管你是專攻什么學科，都必須學習政治，學習馬列主義，這是我們的公共必修課。

編者按：這是今年三月六日蔣南翔同志在中華全國學生第十四屆代表大會的講演，是對于中國學生運動的一個基本問題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