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浪勝地納扎雷

白艦

巴西沖浪者科廈在納扎雷打破沖浪高度的吉尼斯世界紀錄。

在葡萄牙西部海岸小城納扎雷，當地居民都說，這里的海浪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更重，沖擊力更大，更難以預測，會給人帶來巨大的威脅。

在納扎雷北灘，人們會看到地球上最大且適合沖浪的海浪。十年前，就連沖浪愛好者們也不太了解納扎雷。這一切被美國沖浪運動的先驅者之一加勒特·麥克納馬拉改變了。麥克納馬拉現年52歲，2010年首次來到葡萄牙，第二年以23米77的沖浪高度進入吉尼斯世界紀錄。2017年，巴西沖浪運動員羅德里戈·科廈又在納扎雷將這項紀錄提高到24米38。

這些打破紀錄的沖浪視頻令人著迷，沖浪者們就像被八層樓高的恐怖水墻追逐的微小斑點。在納扎雷沖浪很危險。2013年，巴西沖浪愛好者瑪雅·加貝拉在被21米高的巨浪猛擊后幾乎溺水身亡;澳大利亞傳奇沖浪選手羅斯·瓊斯曾經被困在巖石間，直到爬上近30米高的懸崖峭壁才得救。2017年，來自美國丹佛的安德魯·科頓像人體炮彈那樣被巨浪拍飛，背部嚴重受傷。

科頓本人不愿回顧那段經歷。他說：“那只是一次受傷。我沒有產生心理陰影，雖然身體很疼痛，但我知道我不會死的。”不過，麥克納馬拉顯然還記得當時的情形。他說：“那很可能是沖浪歷史上最瘋狂的彈射了……知道可以打破城墻的古羅馬弩炮嗎？沖浪者就像被發射出去的石頭。”

納扎雷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擁有1.5萬居民，鎮上到處是紅色屋頂的白色房屋，有一段纜索鐵路連接著懸崖和海灘。許多年來，漁業和旅游業是納扎雷的支柱產業，但巨浪正在改變人們對這座小城的印象。

沃爾特·奇卡羅是納扎雷市長，家族世代以打魚為生，他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城里會出現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他說：“目前只有四星級酒店。”在今年疫情爆發前，麥當勞曾考慮在納扎雷開店，但由于疫情，一直耽擱著。

怎樣看待納扎雷的變化？對于這個問題，沖浪愛好者們內心矛盾。法國著名女子沖浪運動員賈斯汀·杜邦2016年至今一直在納扎雷生活。她說：“來這兒旅游觀光的人越來越多，所以麥當勞也要來了。這是件好事，因為人們讓小鎮變得更熱鬧，但我真的不喜歡那些餐館。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

2005年，納扎雷當地體育教師、沖浪愛好者蒂諾·卡西米羅給麥克納馬拉發了封電子郵件，向他介紹納扎雷的巨浪。卡西米羅曾試圖邀請所有明星沖浪選手前往納扎雷，但只找到了麥克納馬拉的網站和郵箱地址。麥克納馬拉沒有立即回信，因為他根本不明白卡西米羅究竟說了些什么，“老實說，作為一個在海上接受教育的美國人，我連葡萄牙在哪兒都不知道”。

2010年，麥克納馬拉首次抵達納扎雷，當他走上燈塔俯瞰北灘時，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征服了。他回憶說：“我看到了自己整整尋找了十年的東西！當時我就意識到，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總算找到了。”

隨后，麥克納馬拉與科頓取得了聯系。科頓已經放棄沖浪夢想，回到丹佛并接受水暖工培訓，正在為一家地板采暖公司工作。麥克納馬拉還向葡萄牙海軍咨詢，請他們勾勒出附近海域的輪廓。更為關鍵的是麥克納馬拉讓人將浮標放在海面中央，這能讓他提前知曉巨浪會在什么時候到來，“這既需要科學，也需要本能和直覺”。

2010年，麥克納馬拉首次抵達納扎雷，當他走上燈塔俯瞰北灘時，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征服了。

麥克納馬拉回憶說：“納扎雷北灘的海面太適合拖曳沖浪了，但附近根本沒人，一個人都沒有。它就像巨浪的迪士尼樂園，但樂園里沒有游客。簡直不可思議！”

麥克納馬拉打破世界紀錄的那天，海面上只有他和科頓兩個人，他的妻子在懸崖上拍攝。他說：“我很高興能成為第一人。當時我的感覺就像登月成功。沖浪界的珠穆朗瑪峰就在這兒，遠遠超過了其他浪峰。”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沖浪愛好者前往納扎雷挑戰自我。科頓說：“麥克納馬拉的世界紀錄登上了各大報紙的體育版，電視臺甚至專門制作了一期在納扎雷沖浪的節目。絕大多數沖浪運動員都得到了沖浪裝備品牌的贊助，麥克納馬拉與梅賽德斯奔馳簽了一份合作協議。”

如今，納扎雷已經成為全世界最受巨浪沖浪愛好者歡迎的地方，但可能也是最恐怖的沖浪場所之一。今年2月份，葡萄牙沖浪運動員阿萊克斯·波特霍在納扎雷北灘被巨浪擊昏，不得不緊急送醫。

麥克納馬拉與納扎雷之間的聯系仍然非常緊密，有人甚至將他稱為這座小城的“非官方市長”。2012年11月，他在北灘與妻子結婚，他倆的孩子也在納扎雷長大。麥克納馬拉承認，在納扎雷沖浪確實危險，運動員必須事先充分準備，并隨時留意潛在的風險。但他也指出，自從上世紀90年代以來，拖曳沖浪從未造成死亡事件。

麥克納馬拉笑著說道：“我不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但我想，上帝肯定喜歡沖浪運動員。我在這里沖浪還從來沒有受過傷。納扎雷愛我，上帝熱愛沖浪運動員，納扎雷媽媽絕對愛我。”

卡西米羅今年42歲，目前為市政廳工作。他是否后悔與全世界分享納扎雷的秘密？“當然不會。我那樣做，是因為我認為納扎雷是個非常特別的地方，北灘太棒了。它確實是世界的奇跡。”

今年2月，當卡西米羅的朋友波特霍受傷就醫時，他也曾感到內心矛盾。卡西米羅說：“那是糟糕的一天，我感覺不太舒服。我覺得我應該受到指責，對他的受傷負有責任。我和麥克納馬拉聊了聊，他告訴我：‘別糾結了，你已經向人們展示了全世界最大的浪潮。就算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們也會明白，這就是在地球上最大浪潮上沖浪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