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媒體時代教師形象的偏差呈現、消極影響與引導策略

第53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國網絡視頻用戶規模為10.67億人，占網民整體的97.7%，其中，短視頻用戶規模為10.53億人，相較2022年12月增長了4151萬人，占網民整體的96.4%。自媒體時代短視頻的普及為教師分享日常教學生活、交流教學經驗提供了廣闊平臺，教師可以利用自媒體讓更多人了解真實的教師工作，突破對教師的傳統刻板印象。但在現實網絡環境中，由于自媒體的自發性與自由性，呈現的很多有關教師的視頻內容都偏離了真實的教師形象，甚至讓教師陷入了娛樂與輿論的旋渦，或者成為被消費的產品。本文主要圍繞自媒體時代教師形象所呈現的問題及其消極影響，以及如何促進教師健康形象的構建這幾個問題進行闡述，以期幫助教師更好地“乘”自媒體之勢，構建積極向上的形象。

自媒體時代，人們通過媒介這種公共機構來認識外部世界，獲得有關教師的信息并進行認知上的整合，從而形成關于教師的“印象”。然而當前自媒體創作中呈現的教師形象并非完全符合真實情況，不同的主體基于不同的目的或多或少會對“教師形象”進行包裝或改版以達到特殊的目的。本文所研究的“教師形象”是教師通過媒介傳播所衍生出的公開形象或公眾形象，這既包括教師本人自主通過媒介傳遞的形象，也包括他者話語體系下通過媒介所傳播的教師形象（如家長、學生）。

" 一、自媒體時代教師形象的偏差呈現

" （一）“眼球經濟”驅動導致教師形象的娛樂化解構

“眼球經濟”也叫“注意力經濟”，邁克爾·戈德海伯于20世紀90年代提出“注意力經濟”概念，認為注意力經濟是“最大限度攫取消費者的注意力，以期獲得最大的未來商業利益的經濟模式”。在“眼球經濟”的驅動下，自媒體人為了吸引流量、獲得更多關注，更傾向于發布一些具有爭議性的內容來吸引人們的討論，比如，用貶損教師形象來取樂和吸引關注。當下，在自媒體平臺中流傳一種“挑戰教師變裝”的模仿潮流，視頻內容一般是一位“女教師”將自己打扮成面容憔悴、衣著邋遢的形象，身上掛著擴音器，手上拿著保溫杯，配上犀利的眼神和張揚的步伐，視頻詞條一般搭配“#教資面試必過穿搭#”或“#教師穿搭#”，而視頻發布的主體很多卻不是教師。這類視頻在網絡上吸引了不少網友的關注，紛紛表示“這就是家長信任的樣子”。除此之外，還有的自媒體人會設計表演式的視頻內容來模仿刻板印象中教師的說話方式或處事風格，同時進行娛樂化的改編，比如，之前在網絡上風靡一時的通過模仿自己老師說話方式而爆紅的學生鐘美美，其呈現出的教師形象就是從他者話語體系傳遞教師形象的典型，引起了許多人對教師言行舉止的批評與調侃。自媒體環境中，“教師形象”成為被娛樂的符號，一定程度上會加重社會對教師的刻板印象以及對教師的偏見與歧視，更不利于形成尊師重教的社會風尚。

" （二）自媒體的傳播特性讓教師形象陷入標簽化裹挾

自媒體時代，信息傳播具有實時性與強互動性，在增強了用戶參與感的同時，也可能導致情緒化的傳播，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形成輿論。有學者認為，當某一客觀事件觸發個體心理本已存在的需要，情緒表達和宣泄便成為個體轉變成自媒體的動機，此時擁有共同需要的個體就會通過網絡媒介迅速聚集起來，群體內會出現相似類別的情緒感染。例如，有一些家長會在自媒體賬號上分享自己或孩子與老師之間發生的一些矛盾沖突來表達不滿或尋求更多人的共鳴。假設有一位家長抱怨自己孩子被老師差別對待，那么網絡中有過類似經歷的學生或家長群體就會迅速積聚起來發聲，將“老師差別對待學生”這種情況從特殊性上升到普遍性，營造一種“老師都會差別對待學生”的片面形象，給老師貼上“不一視同仁”的標簽，這種負面情緒與言論通過媒介的發酵，會塑造一種局限性的教師形象。與此同時，自媒體平臺的算法驅動，會為這一類家長或學生推送類似的具有爭議性的師生或家校沖突類的內容，形成“信息繭房”，在自媒體平臺的“擬態環境”中限制他們的視野，更加深其對教師負面標簽的認同。而根據群體極化理論的觀點，在群體討論中，和大部分人持有不同意見的個體有時會迫于壓力而將觀點倒向多數人的一方或者選擇不再發聲，從而陷入被動。在這種情況下，持有不同意見的家長或學生往往選擇沉默，其他教師想為自己正名和發聲也難上加難，被迫背負不屬于自己的“標簽”。

" （三）消費主義訴求導致教師形象的商品化運營

隨著互聯網的普及與自媒體的瘋狂擴張，流量逐漸成為分析產品市值、評價輿情熱度的生產力要素，即流量被賦予了生產功能，在這一背景下，自媒體平臺中的教師形象也成為了被消費的產品。形象可以說是一種外包裝、一層表皮而已，也可以說是表里一致的，是其文化、理念的表象。對于這種形象有不同的理解，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改版包裝策略，而將“教師形象”當作被消費的產品的人更傾向于第一種觀點。當前，自媒體平臺中涌現出了許多教師開設自媒體賬號分享自己的日常教師生活，而仔細觀察會發現很多大流量賬號下的教師形象有營造虛假人設的嫌疑，視頻內容也大多是打著“教師工作日常”的旗號而偏向美化自己然后順勢帶貨（如推薦化妝品、服飾），涉及真實教育教學內容的視頻并不多，有的甚至直接在主頁置頂了商務合作的聯系方式，而那些真正分享日常教育教學感悟的視頻賬號關注的人卻寥寥無幾。這說明在“流量變現”的誘惑下，有些教師選擇利用“噱頭”博取眼球，損害了教師職業在公眾心中的形象。除了教師自己，還有一些機構甚至直接發布了自媒體平臺“教師賽道的成功秘訣”，手把手引導教師如何吸引流量、設計內容。一些教師為了追求利益，自甘為了迎合流量而進行商品化表演，不僅是對自己職業形象的不負責任，也并未給學生樹立“為人師表”的榜樣。

" 二、自媒體時代教師負面形象的消極影響

" （一）干擾職前教師的職業選擇，降低職業期待

從廣義上來講，職前教師是指未來凡是有意愿從事教師職業的人，包括師范生和非師范生。職前教師的培養關系著我國教師隊伍的未來，關系著教育事業未來的發展質量。與在職教師相比，職前教師畢竟還未真正進入到教育行業，對真實的教育教學工作了解有限，所以極易受到自媒體平臺上教師負面形象的影響。自媒體平臺中打著“教師穿搭”旗號進行扮丑表演的視頻，是對教師形象的娛樂化“抹黑”，這可能會讓職前教師懷疑真正的教師工作是否真的會將人“折磨”到如此憔悴不堪的地步，對教師的工作壓力與工作負擔產生心理上的畏懼，降低對教師職業的期待，最后可能會動搖其職業選擇。與此同時，自媒體平臺上所流傳的有關教師的負面輿論報道也會影響職前教師的職業認同，從而干擾其職業選擇，有學者研究發現，在影響職前教師職業認同的各種因素中，社會因素的影響程度最高，社會尊師重道的氛圍對職前教師的職業認同有著重要的影響。自媒體時代，自媒體平臺正在成為包括職前教師在內的社會大眾認識教師行業的重要途徑，而自媒體的飛速傳播特性又會讓關于教師片面化評價的一點點“風吹草動”立馬擴散至整個網絡，甚至有的自媒體人會為了吸引流量而隨意夸大問題、上升層面，這都會影響職前教師客觀理性地做出職業判斷，造成職業期待落差，影響職業選擇。

" （二）影響在職教師的職業粘性，降低職業認同

職業粘性是指教師對自己職業的信任、忠誠以及對未來職業發展的樂觀判斷。在自媒體平臺的間接助推下，教師負面形象的病毒式擴散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身處教師行業的在職教師群體。家校溝通方面，對于不了解學校真實教學情況的家長而言，很容易受自媒體平臺上夸大教師負面報道的影響，在現實生活中與教師溝通時可能會惡意解讀教師的言行，給雙方造成誤會，引起不必要的家校矛盾。此外，對于那些本就不具備充足社會經驗且缺乏辨別能力的學生而言，可能會片面地將網絡上個別教師的失范行為不加區分地轉移到自己老師身上，在師生交往中帶著先入為主的成見，此時，教師的負面形象就成了阻礙師生交流的障礙。以上種種，無疑會讓在職教師在工作中耗費極大的溝通成本，讓教師心力交瘁，甚至對自己的職業產生懷疑。有學者調查研究發現，教師對其社會地位的自我認同普遍較低，對于自身社會地位的感知較為悲觀。這種情況下，自媒體平臺中流傳的對教師形象的片面化解讀會加重教師的心理負擔，其過度傳播也會加重社會對教師的偏見與誤解，影響在職教師對自我職業的正確認識與判斷，影響其職業粘性，甚至降低教師職業認同水平。

" （三）誤導公眾對教師真實面貌的判斷，教師口碑受損

媒介形象是橫貫于人與真實世界之間的“介質”，并非一比一地還原社會真實，具有人為建構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會造成對生活世界的遮蔽，干擾人們的判斷，蒙蔽部分社會現實。當前我國中小學教師社會地位總體處于中等偏低水平，其中中老年（50歲以上）群體對中小學教師社會地位的認同度顯著低于其他年齡段，其原因可能是受社會偏見，如媒體對個別教師負面新聞的聚焦放大效應的影響。自媒體時代，互聯網搭建的各種自媒體平臺是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來源，因而很容易將媒介傳達的表象當作現實世界的真相。當前，某些教師或并非教師的自媒體人為了讓自己教師賽道的賬號更有吸引力，會選擇不符合教師身份的“博眼球”潮流穿搭，美其名曰要“不被定義，自成光芒”，其實是為了吸引資本廣告投入而盈利。然而教師職業是承擔著教書育人職責、對學生未來成長有著重大影響的職業，此類視頻會營造消極的教師形象，與教師“教書育人”的正面形象相背離，還可能會引起家長與學生對教師道德水平的“討伐”，讓整個教師群體承擔個別害群之馬所造成的不良后果，最終導致教師的口碑受損，影響社會公眾對教師的信任度。

" 三、自媒體時代促進教師健康形象建構的多維引導策略

" （一）教師賦能：堅守職業道德，提升媒介素養

自媒體為教師提供了分享教育知識理念的平臺，但也將教師卷入了自媒體的復雜利益結構當中。但是介于教師職業的特殊性，即便是在自媒體網絡中，教師的一言一行對學生而言也會有不同程度的示范作用，因此教師在面臨自媒體平臺中各種利益的誘惑時，不應被流量牽著鼻子走，或是向庸俗、博取眼球的內容妥協，而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堅守自己的職業道德底線，提高自我反思的頻率。教師雖然有認識與參與媒介的權力，但也應該負應有的倫理道德責任。此外，復雜的網絡環境常常將教師置于無遮擋的輿論紛爭之中，因此也不可避免的會有被批評與指摘的情況出現，或是被“一棒子打死”，將“教師”二字釘在某些負面標簽上。而對這些片面化的評價最有力的反擊就是教師群體自己的實際行動，以行動創造良好的口碑是一方面，同時更要巧妙利用自媒體平臺為自己發聲，提升自己的媒介素養。鄉村教師丁玉玲及其運營的嗶哩嗶哩視頻賬號“鄉村教師日記”就是一個很好的示范，丁老師通過自媒體平臺分享日常的教育教學事件，包括但不限于教育學生、家訪、解決班級突發事件等內容，不僅在自媒體平臺獲得了不錯的反響，還被主流媒體《光明日報》與《安徽青年報》報道，呈現了一個健康積極向上的教師形象。

" （二）公眾教育：提高媒介警覺，增強辨別能力

對公眾的教育引導主要分為兩個方向：一是對與教師密切聯系的學生家長群體的教育引導，二是對“觀望”狀態的路人群體進行教育引導。對于學生與家長，應以學校為主要教育陣地，可以開展“維護教師形象，提高媒介警覺”的專題教育活動，引導學生與家長客觀看待自媒體平臺所呈現的教師內容，在學校生活和家校溝通中，遇到疑問或不滿應積極找教師溝通解決，而不是在自媒體平臺中隨意發表攻擊或詆毀教師的言論，學會區分網絡信息與現實世界的差異，不被輿論左右自己的判斷。對于其他處于“觀望”狀態的社會公眾，一方面要通過主流媒體對正面教師事跡進行宣傳，傳遞教師耐心、公正、關愛學生等積極品質，另一方面要提醒社會公眾學會識破自媒體文化背后的消費主義和娛樂主義的本質，提高大眾對自媒體信息的辨別能力，不被流量驅動的表演式內容煽動情緒。

" （三）平臺治理：優化制度建設，穩定輿論風向

雖然自媒體的突出特征在于自主，但是這種“自由”或“自主”仍需放在“制度”的框架里，若是不加規范的任其自由發展，在傳播的過程中可能會讓客觀事實陷入被隨意捏造、魔改的危機中，最終與初始傳遞的價值觀念相背離。因此，為了對污名教師形象的媒介內容進行整改規范，促進正面積極的教師媒介形象的建構，有關部門應該優化自媒體平臺的制度建設，及時監控輿論風向并進行全局把控。一方面政府及自媒體平臺應對自媒體主體所發布的內容及其傳播影響進行長期監控與及時追責，《互聯網用戶賬號信息管理規定》第七條規定“互聯網個人用戶注冊、使用賬號信息，含有職業信息的，應當與個人真實職業信息相一致”，因此，政府及自媒體平臺應全面核實教師自媒體賬號運營主體的真實身份，對冒充利用教師身份，發布具有話題性、爭議性教師工作事件來吸引眼球，進行不正當盈利的賬號及時問責。另一方面，從源頭治理，利用大數據精準定位煽動公眾情緒的“火苗”并將其扼殺在搖籃里，對于丑化教師形象，讓教師陷于輿論漩渦的負能量內容，應對傳播路徑進行嚴格把控，盡量減少其傳播帶來的負面社會影響，同時對于正能量的教師自媒體博主進行流量支持與推薦，從正反兩方面穩定輿論風向，為教師成長提供良好的社會環境同時也保證教師健康形象的構建環境。

（作者單位：寶雞文理學院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