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一只白貓走動
病中,一只白貓走動
從冬日陽光下黃綠的草地
到我身后梔子花叢的陰影里,再從那陰影
回到草地
一只白貓走動,從遠處
緩緩走進我的視野
又再回到遠處
它走動,意料之外的
少有的駐足發(fā)生,在地下停車場的出口
一大片方形的黑暗中央——它因此
而白得發(fā)起光來
我的喉嚨劇烈疼痛
蠻橫的敵對、喝止!平常時光
友好地渙散。此刻
它仍走動,在陽光蓬松
而溫暖的虛無中,過分的白和冷清
近乎一種專情
多么哀愁——我們總是、只是
偶爾察覺到這一切。而白貓
平緩地走動,以它天然、穩(wěn)定的
白的力
我們魯莽地走過
從多年以前的早春
那棵獨自開在堤岸的紅葉李花
開始,你就知道
——我們?nèi)魏蔚呐e止
都是魯莽的
但人們會更加魯莽地穿梭
在初冬沉著的小葉榕樹陰下
像一顆顆鼓脹的石榴,包裹著它多籽的
無法融合的內(nèi)部
我們只會更加魯莽地
穿過每一個石榴般殷紅
但難以統(tǒng)一的晚高峰傍晚
拂也拂不去的車燈光
如利劍,不斷打在小葉榕氤氳如舊的
葉片上:它們隨風(fēng)側(cè)過臉去,不動聲色
就仿佛在這如潮的魯莽中
不曾受到一點點損傷
她推開窗子
她在我的眼角余光里推開窗子
她在我小病初愈的云層外面、初冬外面
走廊的大玻璃外面、不遠處的車來人往外面
推開窗子
金銀花藤在搖它的葉子
矮墻在披著它的花藤,冬日里時行時止的風(fēng)
在摩挲它斑駁的矮墻,她推開窗子晾曬的衣物
在描摹風(fēng)
噢,她推開窗子
推開這一小片午后
——還能找到
比靜靜凝望更為潔白的東西嗎?
我們只在某一個時間,緩緩地
走過某一段河岸
就已經(jīng)太多了
澀蘿蔓,本名侯平萍,“80后”,現(xiàn)居四川成都。有作品發(fā)表于《星星》《詩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