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刊與遼寧省作家協會共同開設“文旅”欄目,旨在通過作家視角發現遼寧之美,感受遼寧之好,促進遼寧文化旅游融合發展,提升大眾的文化認同感和旅游體驗感,為遼寧實現全面振興新突破貢獻力量。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銀岡書院有了周恩來,自然增色。
我知道銀岡書院,是因為周恩來曾在此處讀書。那時候,我還是個初中生,正在刻苦讀書,激勵我們學習的,就是周恩來12歲時回答老師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這句話。
2023年立秋日,我乘車來到鐵嶺市,又一次來到銀岡書院。從博物館站下車,眺望過去,瓦青色的圍墻上空,蒼翠搖曳的枝葉之間隱現著古建筑的屋脊,古樸幽靜之中蘊藏著一絲神秘。耳順之年的我,獨自一人,龐眉皓發,徑直走過去,舊地重游。在銀岡書院的入口處,我遇到了一群系著紅領巾的孩子,他們的歡聲笑語,把我帶回了童年。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成了他們的“跟屁蟲”。
銀岡書院始建于順治十五年(1658年),郝浴自建居室和講學授課之所,是清代著名的五大書院之一,可以與我國歷史上久負盛名的嵩陽、岳麓、白鹿洞、應天四大書院相媲美,是東北地區唯一保存下來的古代書院。書院的正門,又稱廣亮門,兩扇朱漆大門規則地嵌滿銀色門釘,大門兩側,各有門房一間。隔著道路,書院的正對面,是磨磚對縫的影壁墻,上有枋柱屋頂,下有須彌座,素面當心浮雕“銀岡書院”四個金色大字?,F在的銀岡書院,東西各辟兩院。東院為銀園,也就是帶有長廊的花園,供人休憩。西院為銀岡學堂,亦是“鐵嶺市周恩來少年讀書舊址紀念館”。
這次來參觀,一把門鎖將我拒之門外,銀岡書院的老建筑正在維修,映入眼簾的皆為嶄新,忽然有一種不認識的陌生感,好在是保持原貌的修舊如舊。
維修并不意味著閉館,入口改在了西院,參觀的人絡繹不絕。因為是免費參觀,須實名登記。不過,也有一群人未經登記,魚貫而入,他們是鐵嶺某校的學生,來參加夏令營活動。
我放下簽字筆,尾隨入內,想蹭一蹭講解。讓人意外的是,講解員和我一樣,站在一旁,居然也成了看客。夏令營籌備得很周密,解說詞同學們都曾溫習過,他們輪流登場,在不同的展室,講解著不同的內容,講解員只是偶爾補充幾句。
有的孩子講周恩來的家世,有的孩子講周恩來到銀岡小學堂怎么接受進步思想熏陶,有的孩子講周恩來下鄉村接觸社會,體察勞動人民的疾苦,還有的孩子講周恩來怎樣成為一位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孩子們的講解,有板有眼,顯然,他們不僅僅是參觀,而是帶著“課題”來的,是一個愛國主義的校外互動課堂。孩子們結束了“參觀”,我這條甩不掉的“尾巴”,終于派上了用場。他們來到了院中央,站在白色花崗巖的周恩來雕像前,準備合影留念,我作為唯一的局外人,最適合端起照相機。
集體拍照之后,他們便進入了銀岡小學堂的教室內,真正開始上課了,也把我這條“尾巴”擋在了外邊。在瑯瑯的讀書聲中,我從角門走進了最早的銀岡書院,也就是郝公祠的院內。因為維修,院內所有的屋舍均由“鐵將軍”守門,好在我有許多從前的記憶。
這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四合套院,正房為“銀岡講堂”,“銀岡講堂”的后面,則是二進院套,這便是郝公祠,也是當年郝浴講學與生活起居之地,房檐下懸有郝浴自題草書“致知格物之堂”匾額。“致知格物”是郝浴的座右銘,也是他的辦學宗旨。銀岡書院的“致知格物”思想,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重塑了遼東文化。接替郝浴辦學的董國祥對學生解釋說:“知者,心之靈也。致者,推而極之以求其無蔽也……天下、國家、身、心、意皆物也,誠正修齊以至治平即格物也?!?/p>
郝浴在此講學十八載,至康熙十四年(1675年)復職還朝,留所居宅院為書院,并命名為“銀岡書院”。斯人已去,但郝浴建書院時栽下的一株老榆樹,猶如一位飽經滄桑的老者,日夜俯瞰著書院,年年拋撒榆錢兒,記錄書院教化育人的功績。
300多年來,鐵嶺文人墨客大多與銀岡書院有交集,或少年時在此讀書,成人后在此教書,還有的到訪過書院,在書院里吟詩作賦,雅集清談。他們留下的詩集著述,記錄了當時遼北的社會歷史、民俗風情,許多細節,堪稱第一手資料,彌足珍貴。有“一座銀岡書院,半部鐵嶺文學史”之說。
除接受革命思想啟蒙的周恩來,參加了蘇聯十月革命的任輔臣、救國捐軀的鄧士仁、抗日殉國的劉國安、血染雨花臺的石璞等都曾在此就讀,銀岡書院也有“革命志士搖籃”之美譽。“左聯”和東北作家群的代表人物端木蕻良,也曾受過銀岡書院的熏陶。
我從歷史的遐想中走出,來到蓮池,正在欣賞青磚雕檐影壁上漢白玉鐫刻的周總理名句“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時,下課鈴聲響起,孩子們呼喊著,擁出教室,向著銀園奔跑而來。此時,蓮池中正在噴發人工云霧,孩子們奔跑進花欄小橋,與蓮花荷葉融為一體,似夢似幻,猶如仙境。
(作者系遼寧省作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