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創新：方太集團與利益相關方的共生智慧

當下內卷已經成為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毒藥。不同行業的無底線價格戰，某些電商平臺的“僅退款”政策，新能源汽車廠家高調宣傳的零百加速和華而不實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隱藏式門把手，更有平臺公司把本來是提高效率的算法，變成了囚禁外賣小哥的枷鎖，而社交媒體巨頭依靠強大的AI把用戶行為的精準畫像變成了無止境攫取用戶時間和注意力的“煉金術”……在這種極致內卷下，無數資源被投向那些僅為博取眼球或誘導過度消費實則不創造價值的“偽創新”，造成巨大的社會浪費。

對此，政府出臺了一系列舉措，從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到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要求“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規范地方政府和企業行為”，再到《政府工作報告》對綜合整治作出具體部署，全方位推動反“內卷”工作落實落細，引導行業走出低水平競爭，邁向高質量發展之路等，不一而足。在全球技術競爭白熱化與商業倫理重構的今天，企業創新已不再是單向度的技術突圍，而是對更大范圍社會價值創新的追求。

2017年， 方太集團（ 以下簡稱“ 方太”） 明確提出 “創新的源泉是仁愛”，而“創新的原則是有度”，進一步升級企業的創新理念。“創新有度”（或者“有度創新”）是一套以利益相關方共生為目標的戰略設計，通過精準把握“突破”與“節制”的辯證關系，在技術創新、商業價值與社會責任之間構建動態平衡。這一理念的實踐邏輯，既非對傳統市場競爭理論的簡單修補，亦非對技術激進主義的被動妥協，而是以中國傳統文化為根基，通過“仁愛為體、合理為度、幸福為本”的核心價值觀，系統回應用戶、經銷商、服務商、供應商乃至競爭對手等多元主體的核心關切，將企業創新從零和博弈的陷阱中解放出來，轉向可持續的生態共贏（見圖1）。

以利益相關方理論審視，方太的有度創新直擊現代企業治理的核心矛盾：如何在追求技術領先的同時避免創新溢出風險（創新的黑暗面）？如何既滿足股東回報又同時承擔社會責任？方太從諸多利益相關方維度踐行有度創新的理念。例如，對用戶，方太聚焦幸福、健康、安全等本質需求，以產品功能克制對抗行業內普遍泛濫的功能冗余；對經銷商，方太通過穩定的產品迭代周期與高端定價策略，既保障渠道利潤空間，又避免技術過載導致的庫存風險；對競爭對手，方太通過開辟式創新開拓市場藍海，以技術標準共享降低行業內耗。這種多方面的節制智慧，源自方太所堅持和弘揚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它不僅使方太在高端廚電市場持續領跑，更推動各利益相關方既成為價值創造的參與者，亦是創新邊界的呵護者，形成以方太集團為中心的產業生態系統科技向善的集體共識。

方太集團：文化根系上生長的創新參天樹

在寧波杭州灣新區，方太董事長茅忠群的辦公室里懸掛著一副書法，上面書錄著摘自《尚書·大禹謨》的四個字—“允執厥中”。所謂的“允執厥中”，簡單地講就是誠實地持守中正之道，避免極端。這既是茅忠群二十多年研讀修習中華傳統文化的最高追求，也是這家高端廚電領軍企業的管理之道和創新密碼。自1996年創立以來，方太以中華優秀文化為根系，在技術創新與商業倫理的土壤中，培育出一棵創新參天樹。連續十一年入選“亞洲品牌500強”的背后，更是方太對創新賦能美好生活的堅定信仰。

方太專注于廚具，其征程始于吸油煙機領域。1996年，方太正式涉足廚電行業，成功自主研發出第一代深型吸油煙機，一舉攻克傳統吸油煙機的六大使用難題，開啟了品牌的創新之路。憑借強勁的研發實力與不懈的創新精神，方太持續推出多款廚電精品，逐步奠定了其在高端廚電領域的領先地位，實現了茅忠群創業之初立下的“打造家電行業第一個中國人自己的高端品牌”的宏愿。三十年來，隨著廚電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家電巨頭與同行企業紛紛角逐行業新賽道，方太如何保持領先？面對消費者需求的不斷升級，怎樣的產品才能真正讓用戶放心？這是方太董事長茅忠群始終思索的核心命題。

在廚電行業狂飆智能化的浪潮中，當同行熱衷于用“互聯網 +”“云端控制”等技術標簽堆砌產品時，茅忠群學習中華傳統文化，提出“創新的原則是有度——創新應當合理有度，拒絕無度發展”。這一理念的深層邏輯，是對“技術至上”創新觀的根本性反思。方太看似“反其道而行之”的市場策略，源于對利益相關方訴求沖突的深刻洞察。當前，行業陷入“過度創新”陷阱，過度智能化導致產品復雜度激增，用戶面臨操作門檻升高、健康隱患潛伏，經銷商承受庫存周轉壓力，服務商陷入技術培訓困境，供應商被迫卷入成本競賽，競爭對手之間困于同質化泥沼。方太的有度創新，正是以中庸智慧為“手術刀”，精準切割技術激進主義的病灶，以合理為度的方法論，構建起利益相關方的共生生態。

用戶維度：在人文關懷里領悟創新哲學

對待用戶，方太既不熱衷于追逐技術參數的狂飆，也不一味地通過各種噱頭刺激購買欲望，而是在對用戶真實需求的洞察中尋找創新火花。方太對“度”的把握，首先體現在專注創新提升用戶幸福感。當行業紛紛為廚電加載各類高級功能吸引眼球時，茅忠群看到央視新聞《廚房油煙加劇家庭主婦的肺癌風險》這一報道后，決心讓方太油煙機團隊做一個逆向選擇，舍棄復雜的功能模塊，專注解決“跑煙”這個核心痛點。為此，研發團隊炒了近一千斤辣椒后終于研發出“風魔方”。該款產品2013年推向市場即成為全國吸油煙機暢銷榜冠軍，讓數百萬家庭從“不跑煙”中受益。同時，方太積極響應國家“十三五”規劃，研發“油煙高效分離與煙氣凈化關鍵技術與設備”并進行商業化，推出了IMES智聯油煙凈化系統，不僅讓家里的廚房猛火爆炒不跑煙，更讓整個社區的油煙減排，提升全民的幸福呼吸指數。

在智能升降油煙機EM7T.S的研發中，方太用服務體驗升級的創新邏輯，重新定義了廚房電器的智能價值。技術團隊調研發現，傳統油煙機被動吸煙的模式常導致油煙逃逸，而用戶真正需要的是無需手動干預的精準控煙。于是，技術團隊摒棄“為智能而智能”的噱頭，將升降控煙技術與智能感應系統深度融合，當油煙升騰時，煙機自動精準升降并調節風量，如同“無人駕駛”般實現從被動應對到主動捕捉的轉變。這種以用戶真實需求為錨點的智能創新，將恰到好處的智能體驗真正帶入家庭烹飪場景。

對技術邊界的清醒認知，貫穿于方太的創新決策。當有品牌推出號稱能識別菜品的智能灶時，方太團隊在實驗室里進行了一場殘酷測試，測試發現，在真實烹飪環境中，油煙、蒸汽等干擾因素經常讓識別準確率大打折扣。與其讓用戶為不完善的技術買單，不如把基礎功能做到極致。于是，團隊將精力投向火候控制的優化，通過無數次模擬烹飪，讓燃氣灶能根據食材狀態自動調節火力。這個改進讓烹飪成功率大幅提升，也讓產品故障率遠低于行業平均水平。

方太的創新故事里，沒有動輒“顛覆行業”的豪言壯語，卻處處可見對“度”的精妙把握，是讓技術剛剛好解決問題，而非創造出新的麻煩，支付過高的創新溢價；是讓設計契合人體的自然習慣，而非強迫人適應機器。正如方太工程師常說的：“好的技術應該像廚房的光線，足夠明亮，卻不刺眼。”這種在用戶的深層需求中丈量創新的哲學，讓方太的產品褪去了冰冷的科技堆砌，帶著對生活的理解與善意，成為用戶用得越久越離不開的伙伴。

經銷商維度：在創新浪潮中放緩腳步

在方太集團的經銷商年會上，一位來自成都的經銷商分享了這樣一個故事。2018年他首次經銷水槽洗碗機時，心里忐忑不安：這個整合了水槽、洗碗、凈菜功能的新品類，會不會像許多“顛覆性創新”一樣，迅速被下一代產品取代，然后造成庫存積壓？五年后的今天，他的專賣店里依然陳列著初代產品的改良款，而這款非典型顛覆性創新的產品已經成為門店銷量的中流砥柱。這個案例反映了方太在技術創新的浪潮中，不追求瞬間的驚濤駭浪，而是與渠道伙伴共筑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友誼堤壩。

方太對創新節奏的把控，始于對產品迭代焦慮的深刻洞察。曾有段時間，家電行業陷入“一年一換代”的怪圈，某品牌甚至推出“買新品享舊款五折回收”的政策。看似讓利消費者，卻讓賣不出去的舊款機型積壓在經銷商處，成為巨大負擔。方太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對于廚電系列產品，雖然團隊持續進行升級換代，但并沒有急于每年推出一款新產品，而是主張研發和儲備并行，充分考慮經銷商的庫存周期。

維護渠道利益的決策展現出方太反周期的商業智慧。當行業陷入價格戰時，方太堅持“三不原則”（不上市，不打價格戰，不欺客），甚至主動為經銷商設置價格保護期。新品上市三個月內，若舊款降價，差價由企業承擔。這種護商政策，在2023年行業動蕩期經受住了考驗：某競品經銷商因庫存貶值大規模退網退貨，而方太的核心經銷商仍然保持高比例續約。方太與經銷商的共生關系，還體現在對價值創新的共同信仰。當某品牌通過低價策略搶占市場時，方太經銷商沒有跟風促銷，而是帶著廚房場景解決方案走進用戶家中，讓消費者直觀感受炒菜時不再被油煙嗆到，蒸烤箱能自動匹配菜譜的生活圖景。這種賣場景而非賣產品的策略，讓經銷商的利潤率始終保持穩定。

在方太的商業邏輯里，經銷商是創新價值傳遞的“最后一公里郵遞員”，而非簡單的銷售網絡；對渠道伙伴的深度賦能不能靠短期利益誘惑，而要讓技術創新與商業生態形成良性循環。正如一位資深經銷商在合作十周年紀念會上說的：“跟著方太走，我們從不擔心‘被創新拋棄’，因為他們的每一步，都踩著市場的鼓點，也踩著我們的節奏。”

供應商維度：在創新協同中構筑共生生態

方太在供應鏈管理中將技術引領與產業賦能有機融合，構建起生態共榮的伙伴關系。在關鍵核心技術創新領域，方太通過分階段技術轉移帶動供應商成長。以凈水技術為例，方太自主掌控核心過濾層技術的同時，與合作伙伴聯合制定生產規范，在避免知識產權和技術訣竅泄露的前提下，助力供應商提升工藝水平，實現產業鏈整體技術躍升。此外，為幫助供應商共同成長，方太成立華夏六西格瑪俱樂部，在供應商端推行精益六西格瑪，打造有競爭力的供應鏈系統，不斷為供應鏈注入協同進化的新動能。

在綠色供應鏈構建方面，方太將環保責任轉化為創新約束與賦能機遇。針對生產工藝的環境影響，方太與供應商共同探索綠色低碳技術路徑，如以新型環保工藝替代傳統污染工藝。在推動供應商升級的過程中，方太并非單向施加壓力，而是通過聯合申請政府政策支持等方式，幫助合作伙伴平衡創新成本與收益，將環保要求轉化為技術升級的驅動力，實現企業責任與產業發展的雙向增益。

面對產品定制化趨勢，方太以模塊化思維重構供應鏈體系，通過科學分解產品結構，引導供應商聚焦細分領域的技術深耕。這種專業化分工模式，既降低了供應商的研發復雜度，又提升了技術專精度，讓供應鏈各環節在明確的邊界內實現創新突破。供應商無需涉足整機集成的復雜系統，而是專注于特定模塊的性能優化，在降低投入成本的同時，顯著提升技術迭代效率，形成供應鏈彈性與創新深度兼具的生態格局。

方太的供應鏈創新實踐，處處彰顯有度智慧：技術開放不逾核心邊界，責任約束伴隨賦能支持。這種在創新中把握分寸、在協同中堅守平衡的理念，讓方太與供應商之間的關系超越傳統的基于交易的商業關系，構建起戰略合作伙伴的創新生態。在這樣的生態中，技術創新不再是企業單打獨斗的冒險，而是產業鏈各方共同培育的果實；產業發展也不再以犧牲一方利益為代價，而是通過合理的創新節制與協同機制，實現整體效能的提升與共生價值的最大化。

服務商維度：在創新探索中恪守服務本心

方太的服務商大多數是內部自營的，但也有一些外部合作服務商。在與外部服務商的合作中，有度創新的理念讓方太更關注服務質量的提升而非激進的技術變革，因此努力以務實舉措實現雙方的合作共贏。

文化認同是合作的深層紐帶。方太通過定期召開服務商大會，為服務商提供交流與學習的平臺。同時，組織服務商參與“方太文化體驗營”課程學習，課程內容涵蓋企業發展歷程、服務理念等多個方面，通過案例分析、情景模擬、互動討論等多種形式，讓服務商沉浸式感受企業價值觀。這種文化熏陶，打破了簡單的商業合作關系，讓雙方在價值理念上達成高度共識。

方太注重提高服務商的業務能力，使其從用戶服務中收獲更大的成就感。一方面，方太積極開展服務商崗位的技能培訓，梳理出各崗位所需的知識與技能體系以便于服務商員工系統學習：落地金牌服務商項目，制定嚴格的評選標準與激勵措施，激發服務商提升服務質量的積極性。另一方面，推進全員雙技輪訓，即技術技能與服務技能的培訓，業務強化、技能深化、管理規范化三管齊下，通過理論授課、實操演練、考核認證等環節，推動服務商實現從知識學習到應用的全方位提升。

方太不用技術復雜度彰顯實力，反而踐行讓服務更簡單的有度邏輯。例如，當行業比拼智能功能數量時，方太團隊卻在實驗室里做減法。堅守零缺陷品質文化，讓方太油煙機的平均故障間隔時間達到行業領先水平，服務商上門維修頻次大幅降低，解決了技術過度創新帶來的維修周期長、難度大等服務難題。

在方太的服務哲學里，技術創新與服務可持續是需要平衡的。當某品牌推出需要專業團隊才能維修的全集成廚電時，方太堅持讓每個模組都能被普通技師輕松更換。當行業追求服務機器人上門時，方太卻在優化紙質工單與電子系統的無縫對接。這些選擇看似保守，卻真正解決了服務商的痛點。正如方太服務總監所說：“好的創新是讓服務人員更有尊嚴，讓用戶更有安全感。”

競爭對手維度：在差異化競爭中守護創新邊界

在競爭方面，方太不著眼于如何與對手競爭，而是堅持用創新科技彰顯自身優勢。方太聚焦創新科技而非價格、成本和功能競爭，源自對行業同質化困局的深刻洞察。當吸油煙機市場陷入排風量競賽，方太針對中國家庭復雜多變的油煙吸排環境，以及中式烹飪的瞬時油煙爆發等特征，對癥下藥地進行技術創新和產品迭代，不卷參數，而卷“最佳吸排煙效果”的真實體驗改善。于是，方太研發出動力增壓技術、整流降噪技術和智能巡航技術等，將排風量控制在合理區間，但油煙吸凈率提升至行業領先水平，產品一經推出便成為爆款。

除了技術創新的領先優勢，方太在技術上實行開放包容的策略，推動整個行業“蛋糕”的做大。水槽洗碗機的研發正是這一理念的生動體現。2015年，方太首創的三合一設計的水槽洗碗機兼備水槽、洗碗以及果蔬凈化多重功能，顛覆了傳統洗碗機市場。然而，團隊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將關鍵研究成果向全行業展示。這一舉措的背后，是對行業生態的長遠考量。水槽洗碗機的出現拉動國內洗碗機銷量在短短5年內實現近10倍增長，中小廠商憑借開放專利快速入局，而方太則通過核心算法的持續迭代保持領先。這種“基礎開放、核心封閉”的策略，既避免了技術壟斷的爭議，又讓方太在專利授權中獲得了隱性的行業話語權。

方太與競爭對手的關系，始終保持著競合有度的克制。在集成烹飪中心的研發中，當某品牌推出類似產品時，方太沒有以行業領導者的優勢通過價格壟斷排擠競爭對手，而是進一步加強自主研發，迅速迭代X、Z、J、Y等多個系列，不斷革新“一站式”烹飪體驗。這種以創新換安全的策略，讓行業避免了耗時耗力的價格戰，轉而聚焦于用戶體驗的深化。同時，作為集成烹飪中心品類的開創者，方太主持制定了《集成烹飪中心》團體標準，填補了現有標準體系中集成烹飪中心品類的空白，使集成烹飪中心產品的生產有標可依，從而推動行業實現“大企引領、小企專精”的健康發展格局。

在方太的競爭邏輯里，真正的行業領袖是生態規則的設計者，而非專利陷阱的挖坑人。當同行熱衷于模仿復制、專利軍備競賽時，方太構建了差異化創新與行業共生的良性循環。這種不追求贏者通吃，自己活也讓別人活的智慧，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中庸之道，既保持自身的創新動能，又為行業留出生長空間。

有度創新的方向盤模型

在創新驅動發展的時代，企業如何避免陷入“為創新而創新”“過度創新”和“偽創新”的陷阱？方太集團以文化引領、需求錨定、技術賦能三大核心要素，構建出有度創新方向盤模型，為科技向善和美善創新提供了重要的方向指引，在效率追求與價值堅守之間建立起精密的平衡機制（見圖2）。有度創新方向盤模型的核心價值在于，它不僅是一套可以落地的創新方法論，更是科技向善和美善創新的實踐框架，同時也進一步詮釋了有度創新的理論內涵。

第一，文化引領確立創新的倫理坐標。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仁愛”思想轉化為創新的精神內核，追求產品與用戶、空間、自然友好相處，達到和諧統一。方太秉持一份仁愛之心，經常花長時間乃至數年去研發打磨一個家電產品，甚至將一些已經滿足行業標準但達不到自身期望的產品延遲上市。同時，方太在創新過程中充分考慮廚電是家居空間的一部分，努力融合二者提升家庭的居住體驗，并始終強調創新一定不能以犧牲自然環境為代價。這種文化引領使創新超越商業功利性，讓更多的家庭通過“美善產品”增加幸福感。

第二，需求錨定尋找創新的價值原點。以用戶本質需求作為創新的“第一性原理”，驗證需求真實性、場景適配性與長期價值性。方太拒絕為炫技創造偽需求，而是通過廚房實驗室的行為數據捕捉，將健康、便捷等底層需求轉化為創新指令。例如，針對中國家庭爆炒場景的油煙致癌隱患，開發多項關鍵核心技術，將油煙吸凈率提升至行業領先水平，而非盲目追求排風量參數競賽。這種需求錨定機制，使創新從技術驅動轉向用戶需求驅動，確保每一次技術迭代都精準擊中用戶痛點。

第三，技術賦能拓展創新的效能邊界，以適度技術原則替代技術至上邏輯。方太在凈水機研發中，放棄可能破壞礦物質的納米級過濾技術，轉而歷時8年開發NSP選擇性過濾技術，實現“既能濾除重金屬，又能保留有益礦物質”的母嬰級凈水效果。這種創新源于對已有技術副作用的清醒認知，企業研發人員也經常對每項創新進行反思：是否解決用戶本質問題？技術成熟度與成本是否平衡？如果這款產品給我們的親人使用，他們會有什么樣的感受？在方太看來，技術的工具屬性應該服務于人，決不能為創新而創新，造成資源浪費。

關于創新理論的中西文化比較

值得注意的是，來自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有度創新，與源于西方文獻的責任式創新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又有些許不同。有度創新（Zhongdao Innovation）是企業以仁愛為價值源泉，以用戶幸福為根本遵循，通過平衡技術應用邊界與商業倫理要求，實現諸多利益相關方價值共生的可持續發展范式；核心在于使得創新成果兼具技術合理性、人文關懷性和生態可持續性，規避技術異化和市場短視。根據梅亮和陳勁的研究，責任式創新（ResponsibleInnovation）是一個包含多利益相關方協同決策，基于現有知識前瞻性評估創新目標與結果，并構建科技治理的適應性制度體系，以引導創新朝社會需求滿足與道德倫理要求方向演進的動態過程；強調社會行為者與創新者相互擔負責任，以期實現創新過程與市場產品的（道德）可接受性、可持續性和社會滿意性

從概念內涵比較，有度創新和責任式創新均要求創新成果需統籌經濟收益、社會福祉、環境可持續等，反對唯技術論或唯市場論，但二者也存在明顯差異（見表1）。有度創新是價值觀內生型創新，以“仁愛”為創新原點，強調企業自律與文化浸潤，根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責任式創新是制度約束型創新，以“責任”為制度約束，從風險管控出發，依賴倫理委員會、公眾陪審團等外部監督。總之，有度創新與責任式創新體現了東西方對“美善創新”的平行探索。前者是中華商業文明的當代實踐，以自我“節制”平衡技術野心；后者則是西方理性精神的制度回應，以“程序”防范科技風險；二者在“科技向善”的終極目標上殊途同歸。

程兆謙教授研究方太多年，他充分認可本文的理論貢獻，并進一步指出：“在西方文化觀念里，創新是為了客戶創造獨特的價值，創新是為了擊敗競爭對手，創新是為了建立獨特的優勢。為了創新，必須強調競爭、創造與個體英雄主義，其背后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熊彼特的創新理論（創造性破壞）。創新有度的提法有很強的中國特色，強調適可而止、程度相宜與協調協作，背后的理論是中庸之道、允執厥中、天人合一、道法自然。有度是把握創新的方向、節奏與方式，形成一種與利益相關者的共生關系，利益共享，可持續發展。有度意味著有目標、有原則，有邊界，善于把握創新相關的一系列矛盾，在其中尋求一種平衡或悖論中的整合。這些矛盾包括短期利潤與長期發展，企業利益與利益相關者利益、社會利益，競爭壓力與企業獨特性（戰略定力），名義噱頭與實質價值等。”我們對此深表認同。

結語

方太集團作為中國高端廚電領域的領軍企業，其“有度創新”理念不僅是一種技術創新戰略，更是一場融合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商業智慧的哲學實踐。這一理念的核心在于平衡技術創新與人文關懷，以傳統文化思想中的中庸之道為根基，強調“無過無不及”的節制智慧。在智能化浪潮席卷家電行業的背景下，方太拒絕盲目堆砌技術，而是聚焦用戶本質需求，通過恰到好處的智能設計，重新定義廚電產品的價值邏輯。方太的實踐充分證明在全球化競爭中，中國企業無需追隨技術至上的西方范式，完全可以依托本土文化資源，構建兼具創新性與包容性的治理體系。

這種“有度”創新的創新哲學，使技術創新真正成為社會福祉的推進器。在ESG（環境、社會、治理）理念重塑商業文明的當下，方太的“有度”范式不僅為“反內卷”提供了一種新思路，也為全球企業提供了一條可借鑒的可持續發展的新路徑。唯有將創新嵌入利益相關方的共生網絡，技術才能擺脫異化風險，回歸服務人性的本質。當企業將創新視為讓世界更美好的集體事業，而非單純超越競爭對手的個體博弈時，方能在不確定的商業環境中，構建穿越周期的組織韌性，抵達美好生活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