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杊西的詩

春來告別之地

一切融化的時刻

都伏在你的腳下

你說貧瘠的時光將一去不返

我們便在溪水凈洗蕭疏的身體

吹風，然后對牛彈琴

及至舒伸葉落后凍僵的雙手

指尖多了燕子來時的顏色

于是我身穿告別之地的歌聲

薄如星子、蟬蛻失竊

你的耳語比葦花輕細

比水花明亮更易于記憶

可眾神，仍怒目圓睜

我們的祭饗卻將永恒地遲到

永遠在路標之反復中逸散

并重復枯魚之肆的憂傷

共謀已無力回天：

在門的前后

一面是江，另一面叫做湖

靈巖寺塔林四帖

（一）

夢里有位高僧寄來

五月的單衣

木魚還未響

我已赤身裸體

（二）

沐浴" 齋戒" 盤膝對坐

焚香" 焚我的發飄搖若水草

焚我多日失眠殘存的壞記性

撫琴" 燒茶" 一場好雨

配得上一盤好棋

撫琴" 竹樹風響于茶盞

好嚼舌頭的那些鳥兒

銜走回聲就難在塔尖落腳

你乃焚琴" 當年笑在迦葉臉上

如今笑在盞中鶴飛而去

（三）

卻如何忍心飄然而去

閉目，即是望向最廣闊的深淵

睜眼無疑是另一次向陽的盛放

他說這就是死的意思

生與死何其相似

死與頓悟——何其相似

據說“再見”就是祝福的意思

是時候了：當合十的深淵

在石塔間重重呵護與我

他正以蓮花的身姿立于最寬容純凈的

頓悟

（四）

埋谷處不見谷

歲月過于珍重

糧食還是不浪費的好

埋鼓處不見鼓

我確實懷念

山寺的晚鐘

埋骨處不見骨

天地畢竟是衣裳

穿久了總應該洗洗

埋古處不見古

當年花拈在尊者手上

而今遍織于五月的單衣

讀心術：無花果

在我與非我之間

應該選擇甜

于是成為一名騎士

但馬時而是馬

時而是非馬

在馬與非馬之間

應該選擇

警惕

直到那怪奇命運化身一口鼎

化身香草或祭品

在煮與祭祀之間應該

選擇游離

而在吃或不吃之間最好選擇

沉寂

汪杊西，吉林人，2001年生，畢業于山東大學。寫詩五年，所以算五分之一個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