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著中暑的風險,為了一張照片?!泵绹鴶z影師安德魯·麥卡錫(Andrew"McCarthy)這樣回憶拍攝當日的情形。為了捕捉國際空間站凌日(Transit)過程中與太陽耀斑相遇的奇跡,他驅車前往美國西南部的沙漠深處。烈日炙烤大地,環境溫度一度升至約54攝氏度,熱浪滾滾。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猶豫。因為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而這一次的組合,是前所未有的。
太陽耀斑,是太陽磁場劇烈變化引發的高能爆發,釋放出巨量輻射和粒子。它來得突然,去得迅速,難以預測。而國際空間站的凌日現象,同樣是轉瞬即逝的一一整個過程通常不超過一秒鐘,誤差毫厘即失。將兩者同時拍攝入鏡,這種難度堪比在夜空中捕捉閃電擊中流星。
為了實現這一“不可能的任務”,麥卡錫做了周密準備。他帶上了自己改裝的Espirit150望遠鏡和Apollo-"MMax望遠鏡,裝備有專業級太陽濾光設備,可安全拍攝太陽活動。他還為設備準備了熱電制冷器,防止過熱失靈,甚至給電腦和電池“鋪了冰袋降溫”。他一邊在酷熱中調試拍攝參數,一邊隨時補充水分以防脫水。最終,他喝光了整整一箱水。
在實際拍攝中,麥卡錫利用高速連拍功能,在計算出國際空間站凌日的精確時間和角度后,僅用不到一秒的窗口期完成了拍攝。隨后,他將拍攝所得的照片堆棧處理,用一張畫面清晰的“母版”圖像為基礎,疊加太陽耀斑的細節與空間站的剪影,以去除圖像噪點、增強銳度。在最終呈現出的圖像中,太陽仿佛一顆劇烈燃燒的星球,而國際空間站則如同黑色的符號,從熾熱的耀斑之中優雅穿行。
麥卡錫將這幅圖像命名為《卡爾達肖夫之夢》(A"Kardashev Dream)。這一命名來源于“卡爾達肖夫等級”,一個衡量文明發展階段的理論體系:從一級文明掌握行星能量,到二級文明控制恒星能量,再到三級文明駕馭整個星系。他說:“這張照片象征著我們文明的卑微開端,我們還只是初學者,卻已能將目光投向恒星,記錄那灼熱中的一瞬間?!?/p>
事實上,這并非麥卡錫第一次完成令人驚嘆的攝影創舉。他曾用10萬張圖像合成出一張4億像素的太陽全貌圖,曾捕捉到仙女座星系清晰可見的螺旋結構,也曾在月光之夜記錄下國際空間站穿越月球表面的精彩畫面。但在他看來,這次太陽耀斑與空間站凌日的同框,是“我拍過的最好的太陽照片”。
這張照片不僅是技術的勝利,更是一種人與宇宙之間深情凝視的回音。在距離地球400千米的軌道上,七位宇航員靜靜航行;在熾熱的恒星表面,億萬年未曾停歇的能量噴發如舊。而在地球的某個角落,有一個人頂著沙漠高溫,將這兩種奇跡凝聚在一張圖中,賦予了它一個名字——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