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魔力

本期，我們再次跟著教授一起去《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中領悟語言的魔力

經典領讀

我們借助《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來探討關于語言的話題

莎利文老師有博大的愛，有與海倫一樣倔強的性格，還有海倫難以明白的教育理念和方法，這些都讓她在馴服海倫的路上取得了一定成效。慢慢地，海倫對世界的憤怒情緒轉變成了對莎利文老師的順從和信任。在莎利文老師的引導下，海倫開始用觸摸的方式學習拼寫。

有一天，莎利文老師幫助海倫學會了“洋娃娃”這個詞。海倫明白了，這個詞既可用于被她弄破的洋娃娃，也可用于她正在玩的洋娃娃，明白了同一個詞可以用于相似但不同的事物。海倫的思維本來是混亂的，沒有視覺和聽覺的支撐，她的思維缺乏與世界的正常關聯。沒有附著物的思維，就如同沒有肉體依附的魂魄，散亂而無根。唯一的辦法是用語言去整理思維，讓思維在語言中獲得該有的形狀。明白了同一個詞可以用于不同的事物，這種理智上的收獲是此前從未有過的。這個時候的海倫，沉浸于自己的成就和喜悅之中，她不知道漆黑一片的世界已經有了光的裂縫。

你注意到了嗎？海倫的奇跡與水有關。水是生命之源，是大自然對人和所有生物的神圣饋贈。黑暗中的海倫需要光，只要打開一點縫隙，光就能在一瞬間充滿整個空間。光也是生命之源，卻無法觸摸到。莎利文老師在教海倫識字時，肯定不會先教她“光”這個字。莎利文老師之所以教海倫“洋娃娃”這個詞，是因為這個詞所對應的東西是海倫能夠理解的身邊的事物。對于“光”這個字所對應的事物，海倫不僅不理解，而且會激起她最深的痛，必然會讓已經緩解的憤怒失控。莎利文老師選擇在恰當的時候讓海倫學習“水”這個字，其實有很了不起的智慧。海倫每天都要喝水，又總要用盛水的杯子喝水。水與盛水的工具和海倫是分不開的，就像黑暗與海倫的內心是連為一體的。海倫面臨的困難是：如何才能夠明白，水是水，水不是杯子，也不是水與杯子的結合？對于海倫來說，這是黎明前的黑夜，也是最黑暗的時候。

當莎利文老師把“水”字一遍遍地寫在海倫的手掌心時，海倫的心中一定也喚起了各種可能的理解。在海倫黑暗的心中，“水”這個字可以表示“喝水”“水與杯的結合”“解渴”“清涼”“流動”“濕”“水是杯”“杯是水”“水不是杯”“杯不是水”“水是水”“杯是杯”，等等。到底哪一種理解才是正確的呢？黑暗中的海倫，為了理解這個簡單的字，不得不四處碰壁。只不過，碰到的壁不是一般的墻壁，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的思維碰到的文字的壁。我們不要忘記，因為失去了視覺和聽覺，海倫的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是隔開的。文字的引入，為打通兩個世界帶來了希望。但伴隨希望的，往往是嚴峻的挑戰。

海倫要到哪里去發現思想之泉呢？海倫需要在合適的地點和合適的時機中迎來靈光一閃。

海倫事后回憶：“水井房上的金銀花散發著芳香，吸引我們沿著小路向它走去。有人正在打水，莎利文老師把我的一只手放在了出水口。當清冽的水流撫過我的手背時，她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寫出‘水’這個字，起初寫得很慢，后來就快寫。我一動不動地站著，全神貫注地感受她手指的移動。驀然間，我產生了一種朦朧意識，一種覺醒的戰栗，仿佛記起了遺忘的東西。語言的奧秘通過某種方式向我顯現出來，我知道了‘水’就是正在從我手上流過的奇妙而涼爽的東西?！庇X醒的戰栗！為什么是覺醒？為什么會戰栗？

海倫艱難地分清了水是水，水不是杯。物體之間的區別本來就在那里，但海倫卻意識不到。在海倫的意識中，事物的界限是模糊的，只有觸摸到的區別才是區別。海倫意識不到萬事萬物都有區別這個道理，是因為沒有光去劈開意識的黑暗。水的本性是流動，總有承載它的東西，如河床、引水的壩、喝水的杯子和海倫的手。此時的海倫靈光一閃，她突然明白：無論水怎么變形，水還是水，不會是他物。會變形的水有自己的名稱，就像情緒不定和行為怪誕的海倫也有自己的名字。如果任意變形的水都有自己的名稱，萬事萬物是不是都有自己的名稱呢？海倫在心中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是她覺醒的開始。對“水”這個字的正確理解，就像一點微弱的燭光，將沉睡在深淵中的意識驚醒

能使海倫戰栗的一定是光，不是微弱的燭光，而是一瞬間洞穿全部黑暗的光—一思想之光?！安纪尥蕖边@個詞對應著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布料的、塑料的，美的、丑的?！八边@個字對應著各種場景的水，喝的、用的、玩的，熱的、冷的，靜止的、流動的。布娃娃不是水，水不是水杯，水杯不是布娃娃。是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名稱，每個名稱指向的事物會有很多屬性，如輕、重，大、小，紅色、灰色，方形的、圓形的，光滑的、粗糙的，難聞的、好聞的，而這些屬性又各有各的名字。每一樣特殊的事物之所以能夠與其他事物區別開來，是因為我們掌握了這類事物的名稱，以及相應屬性的名稱。

大千世界的豐富和復雜之所以能夠向我們顯現，是因為我們掌握了名稱以及名稱的不同組合。人類仿佛是靠著視覺去區分萬事萬物并建立起它們之間的聯系的。我們能夠看見窗外的一棵白樺樹，看見樹旁邊拴著一匹馬，還有一輛車套在馬的身上，看見車上運著食鹽、大豆、衣服等貨物。我們會問：為什么人能看見這些細節，貓卻看不見呢？貓的視力比人好很多，它對于要捕食的老鼠或想玩耍的蝴蝶，有極高的敏感性。但貓的視力再好，也看不明白人類眼中的一幅簡單畫面，更不用說復雜的內容了。對于貓來說，世界只向它顯現了很少的一點東西，真實而豐富的世界對于貓來說實際上是不存在的。貓縱然有遠超人的視力，但它卻生活在一個模模糊糊的世界里。貓的跳躍能力再強，也跳不出意識和思想的黑暗。貓無法將這個模糊的世界區分開來，類似于海倫在掌握語言前無法將黑暗的世界區分開來。從視力上來看，海倫顯然是不幸的，她無法想象擁有正常人的視力是怎樣的感受。換個角度看，擁有超強視力的貓才是不幸的。貓不懂得萬事萬物及它們的屬性都有相應的名稱，更不懂得名稱組合成的語言之網才是捕捉天地萬物的光。

那時的海倫一定是通過她的朦朦朧朧的思維“看”到了類似的東西。海倫愣在那里，水流過她的手，希望掠過她的心。萬事萬物皆有名稱，這些名稱使它們區別開來，使黑暗的世界變得有序。這些名稱也是將我們的心靈與世界聯結起來的必由通道。名稱的組合及使用就是語言，是莎利文老師正在帶給海倫的光。沒有語言，世界就無法以真實和豐富的方式向我們顯現。語言是世界的家園，也是引領思維有序運行的光。這束光射進了海倫的意識里，照亮了比視覺黑暗更可怕的意識的黑暗。海倫猛地覺醒了。

語言使海倫的思維有序而活躍，那匹曾經在黑暗中亂沖亂撞的小野馬終于被語言之光徹底馴服了。語言可以表達內心的想法，將自己與萬事萬物和他人關聯在一起。語言使海倫不再孤單，她也通過閱讀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每一篇好的文章和每一本好書，都成為海倫與世界聯系起來的關鍵節點。

海倫想寫出自己的故事，想要幫助更多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包括視覺正常卻還沒有被語言之光照耀到的人。海倫的創作使她進一步體會到了語言的魔力—語言是思想創造自己并為世界賦予意義的魔法杖。在漫長的一生中，海倫熟練地運用這根魔法杖，為生命譜寫了許多精彩的贊美詩，也因此找到了自由和幸福。海倫的故事告訴我們：語言是思想的光，也是改變自己和發現世界的魔法杖。

名句珍藏

●我的生命帶著它的種種局限，卻依然觸碰到了這個美麗世界的許多方面，難道不是嗎？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奇妙之處，就算是在黑暗和寂靜中，我還是學會了不論身處何境，都要快樂滿足。

●我的心靈被壓在浩瀚無邊的沉默之下。然后，希望來了，帶著它的微笑和呢喃：“忘我之時能得到快樂。”

我的生活故事

我還記得我在拉德克利夫學院第一天上學的情景。對我來說，那是充滿樂趣的一天。我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很多年了。我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強過朋友們的勸說，強過我內心的懇求，激勵我按照那些視力和聽力健全的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潛能。我知道，這條路上會有很多的障礙，但是我渴望著克服它們。我牢記著一句充滿智慧的羅馬名言：“被逐出羅馬，只不過是在羅馬之外生活而已?！蔽冶蛔柚乖谥R的陽關道上行走，而被迫在偏僻的小道上前行—一僅此而已；而且我知道，大學里有許多這樣的小道，我會在那兒遇到許多和我一樣在思考、在愛、在奮斗的女孩。

我如饑似渴地開始了我的學習。我看到了一個美麗光明的新世界正在我面前敞開，也感到了自己有能力學會任何東西。在這個心靈的奇妙世界中，我和別人一樣自由自在。那兒的人物、景色、風俗和喜怒哀樂都應該是現實生活的生動具體的反映。在這個世界里，課堂里似乎填滿了偉人和賢哲的思想，而且我覺得教授們都是智慧的化身。就算我后來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節選自《假如給我三天光明》，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語言是思想的光，也是改變自己和發現世界的魔法杖。你如何理解這句話？請結合海倫的故事，用自己的話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