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技術下版權集體管理制度應用困境與優化路徑

【摘要】隨著技術的不斷更新迭代，新媒體平臺上的作品形式、傳播方式和使用方式都在發生深刻變化，我國版權集體管理機制在作品管理、權益分配等方面存在問題，傳統的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滯后性也制約了新媒體行業的發展，其無法提供有效的版權管理和保護服務。新媒體平臺在內容創作、分發和商業模式創新方面受到限制，技術創新也促使版權集體管理制度進行必要的調整和創新。為了更好地應對數字時代帶來的挑戰，需要從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優化分配機制以及健全監督機制等方面入手，提出具體的應對策略。

【關鍵詞】新媒體技術；版權集體管理制度；分配機制；監督機制

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承載著多重關鍵職能，它有效維護權利人創作成果不受侵犯，是內部利益平衡的調節器，確保各權利人間的權益分配公平合理。同時，它通過合理規則促進權利人與使用者間利益的最大化。集體管理模式的引入，允許眾多著作權人將作品的管理權委托給專業組織，由后者統一行使包括收費、授權及收益分配在內的各項管理職能。這種模式不僅簡化了權利行使流程，降低了交易成本，還為作品的廣泛傳播與合法使用提供了便捷通道，是實現作品價值最大化的最佳路徑。然而，鑒于我國版權集體管理制度面臨起步晚、理論支撐薄弱、制度框架尚不健全以及社會公眾認知度不高等挑戰，該組織在實踐中未能充分展現其設計初衷與制度潛力。隨著新媒體技術的沖擊，作品海量增長與高效利用需求之間矛盾逐漸凸顯，以數字化和網絡化為主流的傳播方式，在信息傳播中的著作權侵權現象也越來越普遍。在互聯網的傳播環境中，作品的復制與分發極為方便，著作權人對作品的控制力也隨之大大削弱。傳統的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分配機制不健全，造成會員與非會員的矛盾，版權集體管理難以保障非會員的權益，與此同時，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監督機制的不完善，行政化屬性突出，也對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應用帶來了新的挑戰。

一、新媒體技術下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無法管理大量增加的作品

（一）作品數量的爆炸式增長

在新媒體時代，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創作者，這種變化激發了公眾的創造力和參與熱情，作品創作的門檻大大降低。新媒體技術的崛起簡化了創作流程，同時賦予了作品更高的偶然性和自由度。這種變革打破了專業創作者與大眾之間的界限，原本只屬于少數人的創作領域為廣大公眾所共享。[1]作品的創作、發布和傳播變得更加便捷，極低的傳播成本使得新興媒體可以輕易對作品進行復制和傳播，進而在文化、藝術等多元化領域中引發了作品數量的增長，這意味著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需要處理的作品數量急劇增加，遠遠超過了其原本的承受能力。

這種增長不僅體現在作品的數量上，還體現在作品的種類和復雜性上，從文字、圖片到音頻、視頻，各種形式的作品在新媒體平臺上層出不窮，使得版權保護變得更為復雜。隨著技術的進步，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出現，創作領域經歷了一次重大的變革。生成式人工智能不僅能夠生成包括文本、音樂、圖像、視頻在內的各種形式的作品，而且其生成的速度和數量都遠超傳統創作方式，這種新型創作方式挑戰了傳統著作權中對于“作者”和“創作行為”的界定。

（二）作品傳播方式的改變

社交媒體和短視頻平臺為各種內容提供了廣泛的傳播渠道，使信息的傳播速度更快、范圍更廣。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導致作品傳播方式也更加迅捷便利，同時也導致著作權人對自己作品的控制能力進一步下降。以數字化和網絡化為主流的傳播方式，在信息傳播中的著作權侵權現象也越來越普遍。新媒介數字化、網絡化的本質，使作品的復制、傳播與再創作成為可能。[2]通過點擊和共享，用戶可以在全球范圍內發布自己的作品，這也加大了盜版的風險。與此同時，互聯網上的匿名、即時等特點，使得版權人很難追查、確定其身份，這就給版權權利人的維權造成了很大的難度。

現有的版權保護機制主要依賴于權利人的監控和投訴，不能應對算法推薦系統帶來的大規模、快傳播、易反復的情況。新媒體的版權侵權問題在新時代背景下展現出不受地域限制的特點，這主要源于新媒體技術對網絡的高度依賴以及網絡本身的全球性特質。由于網絡傳播的無邊界性，新媒體的侵權更容易突破傳統的時間和空間限制。

（三）作品使用方式的多樣化

新媒體平臺上的作品形式多樣，涵蓋了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多種媒體形式。這種傳播方式突破了傳統的文本和語言形式局限，使得作品內容能夠以更加生動、直觀的方式廣泛地傳播給公眾。不同作品形式的版權追蹤和取證需要采用不同的技術手段，這對版權保護機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由于作品使用方式的多樣化，授權情況也變得更加復雜。文字作品利用方式的差異性，導致權利人與使用者之間難以形成相對固定和統一的許可協議[3]，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來審核和管理這些授權情況，以確保作品不會被非法使用。這種數字化的傳播方式在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增加了追蹤和打擊侵權行為的難度。由于作品形式多樣，每一種媒體類型都可能涉及不同的侵權方式和手段，因此需要采用相應的技術手段進行追蹤和取證。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需要投入更多的資源來學習和掌握各種媒體類型的技術特性，以便能夠有效地追蹤和打擊侵權行為。同時，他們可能需要與更多的技術提供商合作，以獲取先進的追蹤和取證技術，這也會增加他們的運營成本。

（四）技術更新迭代的快速性

隨著技術的不斷更新迭代，新媒體平臺上的作品形式、傳播方式和使用方式都在發生深刻變化，而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在技術跟進方面往往存在滯后性。這導致其在面對新媒體平臺上大量增加的作品時，無法及時、準確地進行登記、分類和追蹤，也無法有效地識別和打擊侵權行為。在數字環境下，作品的創作、傳播和利用都呈現出與傳統媒體截然不同的特征。[4]由于技術和資源的限制，許多傳統版權管理組織往往難以跟上技術發展的步伐。傳統的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在技術應用方面也面臨著諸多困難。由于資金和資源有限，許多組織在這方面的投入并不充分，導致技術應用水平相對較低。

由于技術滯后，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在處理大量作品授權和費用分配時效率低下，不能精確掌握作品被使用的情況，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在分配使用費時存在不公，導致著作權人的權益受損。傳統的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滯后性也制約了新媒體行業的發展，其無法提供有效的版權管理和保護服務，新媒體平臺在內容創作、分發和商業模式創新方面受到限制。

二、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無法保障非會員著作權人的權利

（一）管理資源有限

著作權權利人因加入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而被統稱為“會員”[5]，那些未選擇加入集體管理組織的著作權權利人則被稱為“非會員”。在理論框架內，集體管理組織的職責范圍原則上限定于會員作品的管理。然而，在復雜的現實環境中，出于市場交易的靈活性需求或法律制度的特別規定，集體管理組織有時會涉足非會員作品的管理。

管理會員作品的有限性與使用者對作品需求的多樣性這一矛盾，成為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運行發展亟須解決的難題。由于資源和精力有限，傳統的版權管理組織在提供服務時往往難以兼顧所有著作權人的需求，導致資源分配不均衡的情況出現，同時，管理組織可能更傾向于服務會員著作權人，其在資源分配上往往會優先考慮會員的需求，為他們提供更為優先和全面的服務。因此非會員著作權人在作品登記、使用許可、侵權維權等方面可能難以得到及時有效的支持和保障。他們可能面臨作品登記流程繁瑣、使用許可難以獲取以及侵權維權困難等問題。

（二）權益分配不公

隨著非職業著作權人群體的不斷壯大，創作作品的數量不斷增加，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追蹤作品使用狀況、精確計算并公正分配許可費用方面面臨巨大挑戰。在此背景下，確保費用分配的公平性、透明度和準確性，成為集體管理組織需要解決的核心議題。[6]

在版權費用的分配環節，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面臨的一大挑戰是確保公平性。數字時代版權利益主體需求日益多元，由于資源分配的策略傾向或利益權衡的復雜性，非會員著作權人的權益可能未能得到充分保障，表現為在使用費分配和維權支持上的顯著不平等。在分配使用費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可能受到與會員間緊密合作關系及穩定收入來源的影響，傾向于給予會員更多的份額。這種分配傾向雖有助于維持組織的運營穩定性和會員的忠誠度，但也可能導致非會員著作權人僅能獲得較為微薄的收入，甚至面臨收益被忽視的風險。對于非會員而言，他們的作品同樣為版權市場貢獻了價值，理應獲得合理且公正的報酬。在維權支持方面，差距同樣顯著。會員著作權人往往能享受到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提供的全方位、高效能維權服務，極大地增強了會員維護自身權益的能力。然而，非會員著作權人在面臨侵權時，可能只能依靠自身力量或尋求外部法律援助，而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提供的支持則相對有限或根本不存在。這種待遇上的落差，無疑加劇了非會員在版權保護中的不利地位。

（三）信息溝通不暢

作品的著作權人與集體管理組織之間，通過版權集體管理制度，形成了利益共同體。然而，非會員著作權人與集體管理組織之間缺乏直接的授權關系，因此并不享有會員身份所帶來的各項權益。由于非會員身份的限制，非會員著作權人往往不能獲得與會員同等水平的信息服務，影響了非會員著作權人對其作品使用情況的全面了解，使他們在面對侵權行為時無法及時采取行動，從而損害了他們的合法權益。

在集體管理組織運營中，非會員著作權人信息的獲取高度依賴于作品使用者的合作與透明度。在理想情況下，當作品使用者能夠準確提供非會員著作權人的詳細資料時，集體管理組織會在扣除必要的管理費用后，將作品使用費轉交給相應的著作權人。然而，若作品使用者未能提供非會員著作權人的具體信息，集體管理組織可能將這筆費用納入組織自有資金進行運營或將其分配給組織內的會員。這種處理方式往往不經意間剝奪了非會員著作權人應得的權益，造成了他們利益上的不公平待遇。[7]此外，當版權集體管理組織試圖將其服務范圍拓展至非會員群體時，若未事先獲得非會員著作權人明確直接的授權，便擅自涉足其作品的管理與使用，這一行為極易激起非會員著作權人的強烈不滿與信任危機。這種“未經授權即代理”的做法，不僅會加劇雙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還可能侵蝕非會員對集體管理組織的信任根基。

（四）法律地位不明確

在某些復雜情境下，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法律地位界定顯得模糊，這一現狀削弱了其在維護非會員著作權人權益方面的法律支撐力。盡管《著作權法》和《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為版權集體管理組織設定了基本框架，但在具體執行層面，這些條款的明晰度和執行力有時存在不足，導致集體管理組織在何種情況下、以何種方式可以代表非會員進行版權管理活動存在爭議。法律上對于集體管理組織是否有權代表非會員進行版權許可、維權等活動缺乏明確界定，缺乏規范化的管理和監督，非會員權利人的權益難以得到有效保障。[8]一些國家通過“延伸的集體許可”制度允許集體管理組織在一定條件下代表非會員，但我國在這方面的立法尚不完善，導致權利邊界模糊。

法律地位的模糊性導致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可能因法律界限不清而難以界定自身在保護非會員權益方面的職責與權限，也限制了它們采取有效法律手段來維護非會員權益的能力。同時，法律模糊地帶為不法分子提供了逃避法律制裁的機會，加劇了非會員著作權人權益受損的風險。這不僅破壞了版權市場的公平秩序，也嚴重挫傷了非會員著作權人的創作積極性。

三、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使用費收取與分配存在不公

（一）會員與非會員的差異化對待

在作品使用信息的透明度方面，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憑借其完善的登記、分類和追蹤系統，能夠高效地掌握會員作品的使用情況，為會員提供詳盡的使用報告；對于非會員作品，由于缺乏直接的登記和追蹤機制，這些作品的使用信息往往難以被全面、準確地捕獲，導致非會員著作權人對自己的作品流向和使用情況知之甚少。同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通常設有專業的維權團隊和豐富的資源，能夠迅速響應會員的維權需求。然而，對于非會員而言，由于與管理組織之間缺乏直接、有效的溝通渠道，他們在發現侵權行為時往往難以迅速獲得幫助，維權過程可能因此變得漫長而艱難，甚至最終放棄維權。

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在收取使用費時也會對會員和非會員進行差異化對待，著作權作品使用費標準的確定沒有全面體現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作品使用者等利益主體不同需求[9]，可能導致使用費收取的不公平性。會員著作權人享受到更優惠的費率或更快捷的收費流程，而非會員則可能面臨更高的費率或更復雜的程序。這種差異化對待可能導致非會員著作權人的權益受到損害。由于面臨更高的費率或更復雜的程序，非會員可能更難以通過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獲取其應得的收益，從而影響了他們的創作積極性和權益保護。

（二）分配機制的不透明與不合理

長期的行政壟斷地位使集體管理組織產生了自利性，它們本應代表權利人向使用者爭取更高的許可費用，卻反過來占有權利人的部分報酬[10]，利益主體之間的差異與矛盾不可避免。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引入，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版權管理的效率與規范性，但也削弱了非會員著作權人對版權的排他性和支配力，使得他們在作品利益分配過程中的磋商機會與能力受到限制，這實質上反映了法律在配置不同利益主體權利義務時所需權衡的復雜性與挑戰性。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信息查詢系統不健全，使得會員難以實時、全面地了解組織運營狀況及費用分配詳情，從而不能對決策過程進行有效監督。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未能向著作權人提供詳盡且透明的信息，著作權人往往只能接收到一個籠統的分配總額，而無法深入了解其作品被使用的具體情況、收益的計算方式等。這種信息上的不透明和不對稱，不僅削弱了著作權人對自己權益的掌控感，也限制了他們針對潛在不公分配結果提出質疑或申訴的能力。

（三）內部管理與監督機制的不完善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體系構建上，尚顯內部監督機制的不足。《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中的監督機制缺位，是導致集體管理組織內部困境的根本原因[11]。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內部管理和監督機制不完善，可能導致使用費收取與分配的不公平現象。如果組織內部存在管理漏洞或腐敗現象，管理人員可能濫用職權，為特定會員謀取不當利益，或者對非會員的權益進行忽視或剝奪，這些都與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宗旨和職責背道而馳。

在探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如何優化使用費分配時，增加收入與縮減管理費用似乎是提升分配額度的直接途徑。然而，審視我國當前集體管理組織的實際狀況，這些問題既源自組織內部的管理與運營挑戰，也深受我國法律框架與社會環境的制約。從內部視角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需面對自身建設與管理效能的提升，確保資源的高效配置與成本的有效控制。而外部環境中，法律制度的完善程度與社會認知的廣度深度，同樣對組織實現公平、透明、高效的分配機制構成重要影響。

（四）缺乏有效的申訴和救濟機制

我國當前的版權管理制度未能構建起充分保障會員參與和意見表達的渠道與平臺，溝通機制不夠健全，不能由相關人申請信息公開，更難以對之提起訴訟。[12]這一缺陷直接削弱了版權管理決策過程的科學性與民主性，使得決策結果難以全面反映著作權人的真實訴求與利益關切。著作權人作為版權創造與保護的核心力量，對于使用費的合理收取與公正分配抱有高度期待。當他們認為自身權益受到侵害時，卻往往發現缺乏有效的申訴與救濟機制。這種機制的缺失，不僅極大地限制了著作權人維護自身權益的能力，使得他們在面對不公時感到無助與沮喪，更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使用費分配不公現象的滋生與蔓延。

構建一個高效、透明且易于訪問的申訴與救濟體系，成了我國版權管理制度改革的重要方向之一。這一體系應當確保著作權人在對使用費收取與分配機制存在異議時，能夠迅速獲得公正的審查與裁決，從而有效遏制不公現象的持續存在。同時，通過增強決策過程的透明度與參與度，鼓勵著作權人積極表達意見與建議，將有助于提升版權管理決策的科學性與民主性，為構建更加公平、正義的版權環境奠定堅實基礎。

（五）數字技術引用成本較高

著作權作為一種無形資產，在交易與流轉過程中所涉及的多項費用，如集體管理機構的人工開銷、軟硬件設施投入等，均是交易成本的關鍵構成部分。隨著數字技術的融入，集體管理體系要求巨額投入以支撐其運作，特別是數字化轉型帶來的額外成本。這種情況下，額外的管理成本負擔很可能會轉由版權持有人承擔，進一步加劇其經濟壓力。

版權集體管理制度在引入數字技術時面臨的高昂成本問題，不僅體現在直接的經濟投入上，還深刻影響著制度的運行效率、版權持有人的利益分配。從直接成本來看，數字技術的引入需要投入巨額的資金進行大規模的軟硬件設施建設。為了保持技術的先進性和系統的穩定性，還需要定期進行技術升級和維護。同時，隨著技術的不斷迭代，對人員技能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這進一步加大了人力成本的投入。為了推廣和普及數字技術，集體管理機構可能需要投入大量的宣傳和教育資源，幫助版權持有人了解并接受這一新的管理方式。

四、我國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優化路徑

（一）加強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相關立法

法律完善是一個持續的過程，隨著著作權集體管理實踐的深入，現行《著作權法》及其配套條例在規范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行為、防止其濫用壟斷地位方面存在顯著不足。條款解釋的不明晰可能導致在實際操作中產生歧義，從而影響法律的執行效率和公正性。著作權集體管理的收費標準是關系到各方利益的重要問題。如果收費標準不明確或者存在爭議，可能導致利益分配不公和糾紛。這種法律空白縱容了集體管理組織的不當行為，侵害相關主體的合法權益。

因此，加強相關立法，明確規制集體管理組織的壟斷行為及其責任追究機制，在法律層面明確集體管理組織的“非營利性公共服務機構”屬性，細化其作為權利人與使用者間“公平中介”的法定職責，避免過度商業化傾向。隨著數字時代的發展，短視頻、直播切片、AI生成內容等新型作品不斷涌現?，F行法律應增設“新興作品類型動態適配條款”，將這些新型作品納入管理范疇，并明確收費標準。

（二）弱化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行政屬性

我國當前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設立與運作上，其行政屬性顯得尤為突出，這與集體管理組織本應秉持的《著作權法》私法性質和市場導向原則存在顯著偏差。從現行《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相關規定來看，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成立與運作受到了較多的行政干預，不能完全按照體現契約自由的章程來自主管理，其市場主體地位被行政色彩所淡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被推向了壟斷地位。這種現狀下，作為會員的版權權利人往往處于較為被動的境地，缺乏足夠的選擇權與話語權。

政府部門應減少對集體管理組織日常運營的直接干預，更多地通過制定政策、法規和監督機制來引導其發展。應明確集體管理組織的自主決策范圍，確保其獨立性和自主性，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定位為“非營利法人”，突出其社會服務功能，而非行政附屬機構。這有助于強化其作為市場主體的本質屬性，降低行政干預的色彩。同時，引入市場機制，提升集體管理組織的市場化運作能力，從而提高其服務效率和靈活性，更好地滿足版權產業發展的需求。

（三）健全版權集體管理的監督機制

當前，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的監督體系尚顯薄弱，主要依賴于相關主管部門的單一監管模式。[13]然而，這種安排常常受到監管機構與壟斷組織之間潛在的微妙關系的限制。因此，完善版權集體管理的監督機制，將內部監督與外部監督相結合，構建集體管理組織的監督體系。內部監督的核心在于會員大會的職能發揮，通過強化內部監督機制，明確會員大會在選舉和罷免理事時的具體依據、正當理由及實施程序，從而增強會員大會的監督效力。同時，還需完善集體管理組織的內部治理，建立健全民主決策、信息公開、風險防控等制度，提升組織的自律性和公信力。同時，亦應優化外部監督體系，明確版權行政管理部門的職責，進一步厘清版權行政管理部門與集體管理組織之間的關系，建立健全定期檢查、審計、評估等制度。此外，利用新媒體技術建設智能監管平臺，開發集版權交易數據抓取、異常模式識別、風險預警提示于一體的監管系統，實現與版權行政管理部門、民政部門以及集體管理組織數據庫的實時對接。

（四）更新版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管理理念

在社會環境快速變化、產業結構升級，以及短視頻、網絡直播等新興業態不斷興起的背景下，中國現有的版權集體管理制度有待于進一步應對新興媒體形式下版權交易的隨機性與分散性特征。這不僅限制了作品價值的充分實現，也影響了權利人、用戶和公眾對版權保護與利用的信任和積極性。

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應制定長期戰略規劃，提升對新興文化產業和市場動態的分析能力，提前布局并靈活調整策略。針對短視頻等新商業模式，修訂管理規則，開發符合其特點的授權與收費模式。同時，充分利用大數據、云計算和區塊鏈等技術，構建新的數字化管理模式，打造集版權管理、存儲、交易和維權于一體的在線系統。借助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和不可篡改特性，解決數字作品的權屬確認、流轉和侵權等問題。此外，還需改變宣傳模式，直面問題與不足，加強自我反思和改進能力，通過多種渠道宣傳版權保護的重要性，開展沉浸式版權科普教育，構建由政府、企業、創作者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版權保護生態體系。

[本文為2020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區塊鏈技術下新媒體產業版權集體管理制度創新研究”（20BXW049）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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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趙雙閣，河北傳媒學院特聘教授（石家莊 050010），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西安 710127）；周玉舒，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生（西安 710127）。

編校：王 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