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翻譯理論視角下《駱駝祥子》葛浩文英譯本的 “三維”轉換剖析

[中圖分類號]I0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881（2025）16-0113-04

《駱駝祥子》是老舍的一部經典作品，以生動、鮮活的筆觸展現了舊時代底層人民的掙扎與苦難，以及他們對命運不屈抗爭又無奈屈服的生命歷程。該小說的英譯本由葛浩文（HowardGoldblatt）譯介，在海外獲得廣泛贊譽，成為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鮮明標識，其文本蘊含著豐富的文化意象，傳遞出老北京文化的深層韻味。

一、生態翻譯理論概述

1.生態翻譯理論的產生與發展

生態翻譯理論由中國學者胡庚申教授提出，伴隨全球對生態環境問題關注度的提升，生態學理念逐步向多學科領域滲透，翻譯研究也不例外。該理論致力于探究翻譯與環境、社會、文化之間的關系，是一種翻譯研究范式[，其主張翻譯是在特定生態環境中進行的適應性選擇活動，需要綜合考慮語言、文化和社會環境等多個因素[1]，研究翻譯在不同語言與文化環境中的影響、相互作用與適應。該理論的發展既豐富了翻譯理論體系，為相關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與方法，亦推動翻譯研究向多學科交叉融合的演進。

2.“三維”轉換理論核心內容

2.1語言維轉換

主要聚焦于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在詞匯層面，要求譯者根據目標語的詞匯特點與表達習慣，對原文詞匯進行準確的翻譯。例如，在處理漢語中的一詞多義現象時，需結合上下文語境，選擇最恰當的目標語詞匯。在句法層面，英漢兩種語言的句法結構存在顯著差異，漢語重意合，句子結構靈活；英語重形合，句子結構嚴謹。

2.2文化維轉換

強調譯者要跨越不同文化之間的鴻溝，準確傳遞原文所蘊含的文化信息。文化是一個民族的獨特標志，不同文化之間存在顯著差異，這些差異體現在價值觀、信仰等多個方面。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充分理解原文的文化內涵，采用恰當的翻譯策略，如直譯、意譯、注釋等，將這些文化信息準確傳達給目標語讀者，避免產生文化誤解，促進文化交流。

2.3交際維轉換

關注譯文在目標語環境中的交際效果，即譯文要能夠實現與目標語讀者的有效溝通。這就要求譯者不僅要準確傳達原文的語義信息，還要考慮目標語讀者的語言習慣、文化背景、認知水平等因素，使譯文在風格、語氣、情感等方面與原文保持一致，讓目標語讀者能夠像源語讀者一樣理解和感受原文的交際意圖。

二、《駱駝祥子》葛浩文英譯本特點

葛浩文通過翻譯《駱駝祥子》，希望西方讀者能夠了解中國近代社會的歷史變遷、文化傳統以及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況，側重中華文化的詮釋[2]，促進中西文化的交流與理解。在語言表達上，葛浩文英譯本自然流暢，契合英語讀者習慣。他充分考量英語語言特點，巧妙調整和轉換原文語言形式，詞匯選取豐富多變，多采用英語常用詞，避免生僻與復雜詞匯，使用更多“帶連字符的復合詞”在不同語境下取得了不同效果[3，使譯文通俗易懂。在句法結構方面，他重組漢語句式，使其符合英語語法規則，平均句長較短，例如將中文連動句合理拆分，讓譯文邏輯清晰。在文化傳遞上，葛浩文采用多種策略保留原文文化特色。像“四合院”“拉洋車”這類獨具中國文化特色的詞匯和表達，通過直譯、意譯與注釋相結合的方式，把文化內涵傳遞給西方讀者，讓他們領略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

三、生態翻譯理論視角下葛浩文英譯本的語言維轉換

1.詞匯層面的轉換

1.1方言詞匯的翻譯

《駱駝祥子》中存在大量具有濃郁北京特色的方言詞匯，這些詞匯是小說語言特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翻譯過程中的難點之一。例如，“敢情”這個方言詞，在不同的語境中有不同的含義，葛浩文在翻譯時，根據具體語境進行靈活處理[4]。在“敢情好”這個表達中，葛浩文根據具體語境，譯為“That wouldbewonderful”[5]，準確傳達出說話者欣然贊同的語氣。這種翻譯方式既考慮了“敢情”在該語境中的具體含義，又結合了英語的表達習慣，使譯文自然流暢，符合英語讀者的

認知習慣。

對于一些難以直接用英語對應詞表達的方言詞匯，葛浩文采用了注釋的方法?！昂笔潜本┨赜械囊环N狹窄街道，在英語中沒有完全對應的詞匯[4。葛浩文將其譯為“hutong－a nairowalleywayinBeijing”[5]，通過在譯文后添加注釋，詳細解釋了“胡同”的含義和特點，讓英語讀者對這一具有中國特色的詞匯有了更清晰的認識。這種注釋的方式不僅保留了方言詞匯的原汁原味，還為英語讀者打開了一扇了解中國文化的窗戶，使他們能夠更好地理解小說中所描繪的北京社會風貌。

1.2專有詞匯的翻譯

小說中還運用了許多口語詞匯，使小說的語言更加貼近生活，充滿生活氣息。例如“拉包月”是指車夫受雇于雇主，按月固定拉車，是當時一種常見的勞動雇傭形式。在翻譯這個詞時，葛浩文采用了意譯的方法，譯為“workasamonthlyhired rickshawpuller”[5]，清晰地解釋了“拉包月”的含義，使英語讀者能夠理解這一具有時代特色的勞動方式。同時，譯文的表述簡潔明了，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沒有因為過多的解釋而顯得生硬或冗長，保持了原文口語化的自然流暢。

2.句法層面的轉換

2.1長難句的處理

漢語和英語在句法結構上存在較大差異，漢語重意合而非形合，常通過語義的連貫來表達意思；而英語句子則注重形式和結構的完整性與邏輯性?！恶橊勏樽印分杏性S多結構復雜的長難句，給翻譯帶來很大挑戰。例如，“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樣，他愛自己的臉正如同他愛自己的身體，都那么結實硬棒；他把臉仿佛算在四肢之內，只要硬棒就好?！被剡@句話包含了多個短句和復雜的語義關系，葛浩文將其拆分為：“Hedidn't pay much attention to his appearance.Heloved his face just as he loved his body，bothwere so sturdy.He regarded his face as partofhislimbs，aslongasitwassturdy，thatwasfine?！盵5]這種拆分和重組的處理方式適應于英語注重語法結構完整性、每個句子通常有明確主謂賓結構的特點，避免將所有信息堆砌在一個長句中，使譯文更符合英語讀者的閱讀習慣，增強了譯文的流暢性和可讀性。

2.2特殊句式的翻譯

漢語中的“把”字句和“被”字句等特殊句式在英語中沒有完全對應的結構，需要譯者采用靈活的翻譯策略。對于“把”字句，如“他把車拉出去”[6]，葛浩文翻譯為“He took the rickshawout”[5]，將“把”字句轉換為英語中常見的“take”動詞結構，這種轉換方式既準確傳達了原文的語義和邏輯關系，又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對于“被”字句，例如\"他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譯句為\"Hewas driven toa dead endby life”[5]，通過使用“bedrivenby”這一結構，巧妙表達“被”字句的被動含義，使譯文自然通順。這些翻譯策略的運用，有效確保譯文能夠準確傳達原文的語義和邏輯關系，使英語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原文內容。

四、生態翻譯理論視角下葛浩文英譯本的文化維轉換

1.文化負載詞的翻譯

1.1物質文化負載詞

《駱駝祥子》中包含大量與老北京衣食住行相關的物質文化負載詞，這些詞匯承載著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信息[。例如，“四合院”是老北京傳統的民居建筑形式，具有獨特的文化內涵。葛浩文將其翻譯為“courtyardhouse”[5]，采用意譯的方式，雖然沒有完全傳達出“四合院”的深厚文化內涵，但能讓英語讀者對其基本形式有大致的了解?！罢ㄡu面”是北京的特色美食，葛浩文翻譯為“noodleswith fried bean sauce”[5]，詳細解釋了食物的構成，使英語讀者能夠明白這是一種帶有炸醬的面條，準確傳達了這一物質文化元素的內涵。

1.2精神文化負載詞

精神文化負載詞涉及一個民族的價值觀、信仰、習俗等核心文化內容，翻譯難度較大?！懊孀印边@個詞在中國文化中具有特殊的含義，它不僅僅指人的臉部，更代表一個人的尊嚴、聲譽與社會地位。葛浩文翻譯為“face；reputation”[5]，采用解釋性翻譯的方式，讓西方讀者能夠理解其在中文語境中的多重含義?！靶⒌馈笔侵袊鴤鹘y文化中非常重要的價值觀，強調子女對父母的尊敬與養義務。葛浩文翻譯為“filial piety”[5]，保留了中文詞匯的特色，同時加以解釋說明，使西方讀者能夠理解這一獨特的中國文化概念，有助于傳遞中國傳統文化精神。

2.文化意象的傳遞

2.1動物意象的翻譯

動物意象在文學作品中常常具有豐富的象征意義，不同文化對同一動物的理解和賦予的象征意義可能存在差異。“駱駝”在《駱駝祥子》中是祥子的象征，它代表著祥子的堅韌、勤勞與樸實。葛浩文直接譯為“camel”[5]，保留了這一意象，使西方讀者能夠理解其在文中的象征意義，因為“camel”在英語文化中也有堅韌、耐力的象征含義，與原文語境契合?！盎ⅰ毕笳髦㈡さ膹妱?、潑辣與兇猛，葛浩文譯為\"tiger”[5]，在英語文化中，“tiger”也有勇猛、強悍的含義，此類直接翻譯既保留其文化內涵，又避免產生文化誤解。

2.2植物意象的翻譯

“柳樹”在中國文化中有特殊的象征意義，常被用來表達柔美、離別、思念等情感。在小說中，當描寫柳樹的形態時，葛浩文如實翻譯，如“柳樹的枝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譯為“Willowbranches swayed gently in the breeze”[5]。而對于一些蘊含象征意義的語句，如“那棵柳樹仿佛是她心中的思念，永遠揮之不去”，葛浩文通過上下文的暗示與適當解釋，讓西方讀者能夠感受到中國文化中植物意象所蘊含的獨特情感與文化內涵，譯為：“Thatwillowtree seemed to be thelonging in her heart， always lingering。 。”[5]

五、生態翻譯理論視角下葛浩文英譯本的交際 維轉換

1.人物對話的翻譯

人物對話是小說展現人物性格、推動情節發展的重要手段，準確翻譯人物對話的語用功能至關重要。在祥子與虎妞的對話中，虎妞說：“你個傻駱駝！辣不死你！連我還能喝四兩呢。不信，你看看！”回這句話充分展現了虎妞潑辣、豪爽的性格特點。葛浩文譯為：“You stupidcamel!Itwon'tkill you!Icanevendrinkfour ounces.Ifyoudon'tbelieve me，just watch!”[5]通過準確翻譯“你個”“傻駱駝”“辣不死你”等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表達，譯文在目標語語境中實現了與原文相同的語用效果，讓英語讀者能夠真切地感受到虎妞的潑辣性格。

2.文本風格的再現

《駱駝祥子》的文本風格豐富多樣，幽默詼諧是其一大顯著特點[8]。例如，“他的車，幾年的血汗掙出來的那輛車，沒了！自從一拉到營盤里就不見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難都可一眨眼忘掉，可是他忘不了這輛車！”原文以看似輕松的口吻，將祥子丟車后的痛心疾首刻畫得入木三分。葛浩文在翻譯時，巧妙運用英語中具有詼諧感的詞匯和句式，將其譯為：“Hisrickshaw，the one he'd sweated and toiled for years to buy，Wasgone!Vanishedassoonasitwastakeninto thebarracks!Allthepast hardshipsand difficultiescouldbe forgotten ina flash，buthe couldn't forget thisrickshaw!”[5]“sweated and toiled”這樣生動且具有幽默色彩的表達，形象地描繪出祥子為了買車付出的艱辛努力，“sweated”（流汗）與“toiled”（辛勤勞作）的連用，不僅增強了畫面感，還暗含幽默意味，使讀者仿佛目睹祥子辛苦奔波的模樣，從而深刻體會祥子對車的珍視及其失車后的痛苦。“vanished”這種簡潔有力的用詞，傳遞出事物驟然消失的意味，增加了語句的表現力，使譯文更具感染力。

六、結論

本研究深入剖析生態翻譯理論視角下《駱駝祥子》葛浩文英譯本的“三維”轉換，發現其在翻譯時充分考量語言、文化與交際因素，語言維靈活處理詞匯句法，文化維運用多維策略傳遞文化內涵，交際維注重語用功能對等與讀者反應，為中國文學對外譯介提供了實踐參照，證實了生態翻譯理論的有效性與可行性。不過研究也存在不足，案例選取不夠全面系統，未能充分呈現譯本多維度的翻譯策略。未來研究可擴展案例覆蓋維度，對比葛浩文英譯本與其他譯者的版本，整合讀者反饋數據，構建更為系統完善的理論闡釋框架與實踐指導體系。

參考文獻

[1]周云靜，萬紅芳.生態翻譯學三維轉換視角下《活著》英譯本的隱喻翻譯研究[J].長江小說鑒賞，2024（12）.

[2] 李帆.基于語料庫的譯者風格研究一一以《駱駝祥子》英譯本為例[D].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2020.

[3] 孫澤瑞.基于語料庫的葛浩文譯者風格研究[D].沈陽：東北大學，2022.

[4] 李屹萌.生態翻譯學視角下《駱駝祥子》葛譯本方言土語翻譯策略[J].新楚文化，2024（7）.

[5] GOLDBLATTH.RickshawBoy[M].NewYork:HarperPerennial，2010.

[6] 老舍.駱駝祥子[M].北京：華文出版社，2024.

[7] 劉靜.生態翻譯學視角下《駱駝祥子》中文化負載詞的英譯策略—以葛浩文譯本為例[J].英語廣場，2023（34）.

[8]雍秦.生態翻譯學視角下《駱駝祥子》中的三維轉換一一以葛浩文英譯本為例[J].海外英語，2020（20）.

（責任編輯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