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里碰碰綠

初夏，手中一卷汪曾祺的《天山行色》，他寫道：“山和谷都是綠的，但綠得不一樣。淺黃的、淺綠的、深綠的。每一個山頭和山谷多是一種綠法。大抵越是低處，顏色越淺；越往上，越深。新雨初晴，日色斜照，細草豐茸，光澤柔和，在深深淺淺的綠山綠谷中，星星點點地散著牧著白羊、黃犢、棗紅的馬，十分悠閑安靜……”

院子外，群山懷抱，綠野蒼茫。不如，去山里碰碰綠。信步走在山野里，綠鋪陳開來，漫山遍野，綠得讓人心醉。目光所及，皆是深深淺淺的綠色。山是綠的，水是綠的，草是綠的，連空氣中都充滿了綠意濃濃。在大山腹地，除了郁郁蔥蔥的綠色之外，你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溪流，水清澈見底。最奇特的是，水流似乎把滿山滿眼的綠都揉碎了，甚至榨出鮮亮亮的綠色汁液來，將那綠意蕩漾在水面上，讓人不禁心旌搖曳，仿佛天地間唯有綠色才是主宰。而在這綠色之中的，是蟲吟鳥鳴，是潺潺溪流，是心靈的安寧。

夏天的山里，綠色除了奪目外，還增加了一些溫潤，似乎每一株小草，每一片葉片都像海綿般吸足了水分，而熒熒閃光，泛著水滴一般。你望過去，那連綿的小山被濕潤的綠意鋪陳，云朵一大朵一大朵閑適地飄在其上，有種恍若世外的桃源之感。似乎你走路都得輕輕的，否則會踩出一路水滴來。

此時，如果你的耳邊流淌著一支曲子，那一定是首《綠袖子》，似乎你變成一個飄舞著綠袖子的姑娘。后來才知道，這一曲《綠袖子》，竟然飽含著一段愛情故事。那時，亨利八世偶遇一個身著綠衫的姑娘，立即為之傾倒。小綠初開，心中溫柔如許，怎能相忘？于是，音樂流淌開來，記錄這綠色的魔力。

突然想起了一個在高原上的朋友。他常年駐守在青藏線沱沱河兵站。沱沱河位于三江源頭，常年積雪。第一次在沱沱河見到他時，他的嘴唇發紫，頭發也掉了不少。當年，充滿青春夢想的他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江南來到這里，條件的巨大反差，也曾讓他痛苦不已。于是，老隊長告訴他：要從吃下一頓飽飯，睡上一個好覺開始。在高原上，他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是的，多么讓人渴望的顏色。

他的女朋友在江南，是個窈窕美麗的姑娘。他們用書信傳情。她寫下對高原的眷戀，只因為他在那里。他給她講高原的故事，講這里的藍天、白云、雄鷹。她給他寄去綠葉書簽。在他們共同的話題中，綠色，始終是最美的顏色。當他們拍婚紗照時，姑娘特意選了一件綠色的長袖禮服，裙擺飛揚，仿佛是綠色的精靈一般。因為她知道，他愛極了綠色。不僅愛那一身橄欖樹，也希望綠色可以在高原生長。

行走在如綠野仙蹤般的山林，去山里碰碰綠。此時，王安石筆下的“春風又綠江南岸”，賀知章的“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或是杜牧的“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都有了直觀而具象的表達。

夏天，不妨去山林里走走，感受每一口呼吸，感受那醉人的綠意，清新舒爽，生機勃勃，讓人憐，讓人愛，讓人心生歡喜……

（編輯 兔咪/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