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商行提高違約債券處置效率的思考

摘要：本文以近10年信用債市場發展歷程和債券違約處置結果作為切入點，介紹了農村商業銀行所處的信用債投資環境，分析了農村商業銀行在處置違約債券中存在的問題，并總結了違約債券處置的四種方法，以促進農村商業銀行提高違約債券處置效率，努力打造“小而美”的發展格局。

關鍵詞：農商行 信用債 違約處置 債券違約

一直以來，農村商業銀行（以下簡稱“農商行”）債券投資的違約率遠低于不良貸款率，其原因為農商行主要投資商業性金融債、AAA級非金融機構債等中低風險信用債，違約風險很低。但隨著農商行自身發展及支持實體經濟融資的需求增加，加大信用債投資是未來農商行金融市場業務發展的必經之路。與之伴隨的是如何完善債券信用風險管理及提升違約處置效率，盡快打通信用債投資過程中的堵點。

農商行所處的信用債投資環境

（一）信用債市場的發展現狀

1.信用債發行結構

我國“十三五”“十四五”規劃要求逐步加大企業直接融資比例。隨著債券市場持續健康發展，企業從債券市場獲得融資更加便利，信用債發行規模增大，信用債已成為債券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目前信用債1市場發展來看，金融機構融資規模增量較大，發行債券成為金融機構的重要負債來源；工商企業根據自身經營需求和經濟周期主動調節負債余額，債券融資規模增量較小，其債券融資的占比逐步下降（見表1）。2024年末，工商企業債券融資規模僅占其融資總需求的15.27%2，未來信用債融資規模仍有較大的發展空間。作為債券市場的重要參與者，農商行需要重視這一市場潛在變化，提升信用債投資的能力和水平，增厚金融市場業務利潤。

2.信用債投資者結構

農商行由農村信用社改制而來，其金融市場業務存在起步較晚、業務資質受限的劣勢，信用債投資總額較少，信用債投資比例低于其他類型銀行（見表2）。作為債券市場的參與者之一，農商行在資產配置和風險管理方面需要向大型銀行學習，主動參與信用債投資業務，優選與資產規模相當的信用債。

近年來，各類型銀行已逐步增加信用債投資金額，進一步支持實體經濟發展，豐富資產配置品種，持續優化業務資產結構。農商行2024年末信用債投資余額較2014年末增加7.25%，增速高于國有行及股份行，僅次于城商行（見表3）。

（二）違約債券處置結果分析

1.歷年違約債券償還情況

隨著信用債市場的發展和成熟，部分發行人信用資質發生惡化，信用風險逐漸顯現。2014年，“11超日債”未能按期支付利息，成為我國首只違約的公募信用債。隨后的10年，信用債違約規模經歷了較快增長，再逐步控制的常態化階段（見表4）。

根據表4的統計結果，近年來違約債券的未償還金額比重較高，投資者的回收比例較低。信用風險逐漸被市場各方重視，監管部門相繼出臺了加強信用評級的指導意見，以及完善債券違約處置機制、提高違約債券交易轉讓效率等文件；投資者更加關注債券的信用風險管理，逐步建立債券主體信用內評體系。

2.違約債券對農商行經營的影響

近年來，隨著信用債發行規模持續擴容，疊加宏觀經濟增速放緩，違約債券規模較大。但農商行參與信用債投資的占比較低，債券違約對農商行的經營影響相對有限。以2024年農商行投資托管在銀行間市場清算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清所”）的工商企業債為例，債券違約金額約占農商行凈利潤的0.10%（見表5）。相較于監管部門公布的農商行不良貸款率2.80%，投資信用債是農商行較好的投資選擇。但對于部分經營指標靠后的農商行，所持有的信用債一旦發生違約，將會嚴重影響經營結果，因此部分盈利能力較弱的農商行要更加謹慎地投資信用債。

農商行在處置違約債券中存在的問題

在違約債券處置過程中，農商行常常存在一定的內外部摩擦，使得違約債券處置進度較慢，難以快速完成不良資產核銷。其主要問題可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是制度體系不夠完善。部分農商行未制定相對應的違約債券處置管理和責任追究等制度，在實際中通常參照不良貸款處置流程進行管理。但信用債不同于企業貸款，信用債沒有足值的抵押資產，同時債券發行人的經營場所一般是在異地。不良貸款處置方法不完全適用于違約債券，需要針對資產情況和業務屬性制定具體有效的處置辦法。

二是部門職責不夠明確。農商行組織架構通常內設金融市場部和資產保全部，分別負責金融市場業務的投資運作和不良資產的訴訟清收，但未對違約債券等非信貸類資產處置進行清晰的職責劃分。不同農商行做法不一樣，部門之間容易相互推諉。

三是資產定價不夠準確。當債券發生違約后，發行人實際可變現的凈資產難以估算，同時市場不再更新債券公允估值。如果農商行內部未建立資產估值模型，將難以準確評估違約債券剩余價值并開展下一步處置工作。

四是業務規則不夠清晰。信用債包括融資工具、企業債、公司債等債券，托管場所包括上清所、中央國債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等場所。不同類型資產的追索權利并不一樣，不同托管場所的交易規則也不相同，農商行需要提前了解具體的違約處置流程，否則可能導致處置過程相對遲緩。

五是處置渠道不夠清晰。目前市場上處置違約債券的措施眾多，在處置違約債券時需要多種方法共同推進，形成“并聯”關系盡快完成處置。而目前農商行通常是在上一種處置方法受阻后再嘗試下一種處置方法，形成被動等待的局面。

六是投票結果不夠統一。債券的投資者眾多且分布在各地，在處置違約債券時缺少主要管理人，同時投資者通常關心自身利益，提出自保式處置意見，可能無法形成統一可行的處置方案。受投資集中度和資本凈額的影響，農商行投資單只信用債的占比并不會太高，因此只能被動接受持有人會議投票結果，難以主動推進不良資產的后續處置，只能按照債務重組進度逐步處置。

七是信息來源不夠對稱。相對于中大型銀行，部分農商行的經營范圍限定在特定區域，信息來源依靠發行人公開披露的信息，難以及時發現發行人信用資質的變化。特別是經濟欠發達地區的縣域農商行，縣區內符合發行債券的企業數量較少，所投資的信用債發行人基本屬于異地企業，缺少資產保全的抓手。

八是市場價格不夠穩定。債券發生違約后，違約債的交易價格不斷下跌，同時市場中缺少第三方提供相對公允的價格，農商行難以在短期內找到更多潛在買方進行詢價，只能被動接受買方開出的一口價。

鑒于以上問題，農商行需要區別對待主動和被動的情形，努力解決內部摩擦問題，暢通內外部處置機制，包括完善違約處置制度、明確不同部門職責、建立準確估值模型、熟悉市場交易規則、及時發起處置流程、做好資產保全措施、增加交易對手數量等手段，從而提高違約債券的處置效率。

違約債券處置的方法

從首只公募債券違約至今，市場不斷摸索違約債券的處置方法，疊加債券市場的市場化、法治化進程加快，違約債券處置方法日趨多元化，處置效率逐步提高。農商行需要根據具體情況，選擇合適的違約債券處置方法（見圖1）。

（一）交易轉讓

交易轉讓是債券市場多年來市場化發展的結果。違約債券處置除正常的協議轉讓外，還可以通過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違約債券匿名拍賣、銀行間市場到期違約債券轉讓和滬深交易所市場特定債券轉讓進行交易。但整體來看交易轉讓的活躍度較低，交易金額較小，流動性存在不足。

農商行通過交易轉讓能夠快速實現不良資產的變現，減少后續處置所需的人工成本和時間成本，而交易轉讓的難點在于難以對違約債券準確定價并尋找受讓方。交易轉讓適合兩種情況：一是違約債券未被停牌且市場仍有成交，同時折價后的交易價格高于農商行內部評估價格；二是農商行預測違約債券可回收比例較低，即使后續通過其他處置途徑仍難以提高回收比例。

（二）擔保代償

擔保代償是為本債券提供不可撤銷連帶責任保證的擔保人在債券發生違約時按照法律規定代位償付債券全部本息。從擔保人與發行人的關聯關系來看，擔保人可以分為全國性增信的第三方公司、區域性增信的第三方公司和發行人股東及其他關聯公司。

從償還比例來看，擔保代償的整體償還比例較高。農商行面對具有擔保代償條款的違約債券，需及時聯系主承銷商和擔保人，督促擔保人償付債券本息。需要注意的是，對于發行人股東及其他關聯公司作為擔保人的債券，由于企業間聯系比較緊密，發行人出現違約時擔保人或已不再具備實際擔保能力。

（三）協商處置

協商處置是在未介入司法程序的背景下，由投資者和發行人之間進行自主協商，主要包括自籌資金、第三方代償和債務重組。自籌資金是發行人因短期流動性短缺問題導致違約，但發行人自身償債意愿較高，同時企業財務狀況尚可，通過各種方式及時籌集資金完成債券償付；第三方代償是由發行人股東及其他關聯公司或戰略投資者對債務進行償還；債務重組是雙方當事人協商對原債務進行調整，通過抵押物處置、資產出售、實物處置、回收賬款等方式先行償付部分債務后，再簽訂債務展期、利率調整、債券置換、債轉股和增加抵押物等協議確保償還義務，緩解企業償債壓力、維持后續經營，最大化實現債務回收比例。

通常在自籌資金和第三方代償的模式下，債券本金償還比例較高、處置時間較短。難點在于農商行需要準確分析發行人后續經營狀況、償債意愿、資產質量和受限資產比例。在現實處理中，由于債權保全的壓力，農商行通常需要同時使用多種處置手段，從中選擇最優方案。在債務重組的模式下，不同發行人的最終債務重組方案并不相同，而投資者的利益訴求各異，需要提供多種重組方案供投資者選擇，因而債務重組耗時較長。難點在于農商行需要在有限時間里選擇具體的重組方案，并且實際回收率取決于企業后續償還情況。

協商處置適合以下三種情況：一是發行人因短期流動性影響，無法及時償還債務，其自身經營情況穩定且資產變現能力較強；二是發行人擁有實力強的關聯公司，關聯公司提供協助的意愿較強且本身財務實力未受發行人違約影響；三是發行人主張債務重組方案且愿意提供相應優質資產作為擔保，經債券持有人大會投票同意。

（四）司法處理

司法處理是經仲裁裁決或訴訟判決后具有強制性和法律效力的措施，主要包括求償訴訟和破產申請。兩者的區別在于：求償訴訟的對象是有償付能力但償還意愿不強的企業；破產申請的結果包括破產重整和破產清算，破產重整的對象是具有挽救可能的企業，而破產清算的對象是挽救可能性很小或屬于落后產能的企業。

農商行發起司法訴訟后，只能被動接受司法處理結果，處理花費時間較長。司法處理是處置違約債券較為常用的方法，超過七成的違約債券是通過司法處理完成處置（其中以求償訴訟和破產重整為主）。在主動選擇單獨發起訴訟或等待集體訴訟之前，農商行需考慮以下兩個問題：一是違約事件方面，發行人是否屬于無力償還或短期流動性困難，違約金額是否為本金違約或利息違約，違約債券是否具有保護投資者條款，中介機構是否存在違法違規；二是成本收益方面，農商行發起司法程序后需要額外支付律師費、訴訟費、保全費等費用，當發行人沒有可執行的財產或主要資產已被多輪查封，農商行需要防范實際損失進一步擴大。

總結

近年來，部分農商行所持有信用債發生違約并開始嘗試通過不同途徑逐步化解，但在信用債的信用風險惡化過程中仍存在輿情監控不夠敏感、司法介入不夠及時、處置流程不夠熟悉的情況，農商行往往成為違約債券投資者中最晚響應處置的群體。

為了進一步提高違約債券處置的效率，學習違約債券處置經驗是較為有效的方法。在開展信用債投資時，農商行需要預見未來發生違約的可能性，提前準備及完善處置違約債券全流程的措施，從人、財、物三個方面提升處置效率：一是構建獨立客觀的信評分析團隊，與具有違約債券處置經驗的律師事務所合作，擴大接受違約債券受讓的機構范圍等；二是明確違約債券定價和處置的審批權限、制定違約債券處置的專項費用列支辦法、完善違約債券核銷的流程規范等；三是建立全面監控負面輿情的來源渠道、開通違約債券轉讓平臺交易權限、定期進行信用債違約處置模擬演練等。

對于信用債，投資只是開始，管好才是未來。農商行需要自覺對標對表優秀機構的做法，強化風險認識、逐步完善投后風控措施，主動提升風險管理能力，把控好單只債券和組合資產的信用風險下沉程度，努力打造“小而美”的發展格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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