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態話語分析視角下紀錄片字幕翻譯研究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24-0091-03

【D0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24.028

一、引言

多模態話語分析作為一門新興學科，為紀錄片字幕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法。在紀錄片中，字幕、畫面、解說詞等多種信息要素相互交織，從語言、圖像、聲音等多種模態共同構建話語意義，傳遞信息和情感。

自達爾文時代以來，人類的探索步伐已跨越山川湖海，遍布地球的每一個角落，無數自然界的奧秘被層層揭開，但是人類的足跡也不可避免地在自然界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英國廣播公司（BBC）匠心獨運，傾心打造了自然紀錄片《地球脈動IⅢ》。該紀錄片通過高清攝像技術捕捉了大自然中的壯麗景觀，深入探討了人類行為與動物的命運交融，激發觀眾對于環境保護、生態平衡的深刻思考。

基于這兩點，本文從多模態話語分析綜合理論框架下的文化、語境、內容三個層面入手，剖析《地球脈動IⅢ》的英漢字幕翻譯，旨在為紀錄片字幕翻譯提供有價值的參考，促進字幕翻譯質量的提升，同時幫助觀眾深入理解《地球脈動IⅢ》這一紀錄片，引發公眾對環境保護的高度關注和思考。

二、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

Kress和VanLeeuwen認為“模態”是同步實現話語和交流類別的符號資源。[1121-22胡壯麟認為模態是可對比和對立的符號系統，可以用不同媒體表達。2換句話說，在交流過程中，若主要依賴于單一感官（如僅通過眼睛看圖片或僅通過耳朵聽音樂），稱之為單模態交流。而當這種互動運用了兩種及以上感官，則稱之為多模態交流。

多模態話語分析的理論基礎是社會符號學理論，社會符號學不是對單個符號的研究，而是對符號系統如何在社會語境中生成意義的功能的研究。[4]15社會中的符號不僅僅是文字、圖像或聲音等單一元素，而是由這些元素組成的復雜系統。這些符號之間相互關聯、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了表達意義、傳遞信息和進行社會交流的工具和媒介。韋琴紅指出，多模態交流已經成為社會交流的主流，視覺符號以及其他傳統習慣中被人們認為是副語言的圖像、音樂、顏色等符號，越來越多地處于突出、甚至優勢和中心地位。[3]

張德祿提出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框架分為四個層面，即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內容層面和表達層面，并點明不同模態的話語實際上都是為了體現講話者的整體意義。4]因此，基于韓禮德的社會符號學，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框架為字幕翻譯提供了新的視角。本文從典型的文化層面、語境層面和內容層面深入剖析字幕翻譯的過程如何與背景聲音、畫面布局等非語言因素交織，建構出整體意義。

三、《地球脈動川I》字幕翻譯中多模態的體現

（一）文化層面

文化語境是使多模態交際成為可能的關鍵層面。交際的傳統、形式和技術都是由這個層面來決定的。沒有這個層面，情景語境將失去解釋能力。[4]46文化語境是“背景板”，包括了人們所處的文化環境、傳統習慣、社會規范等等。如果沒有這個“背景板”，那很多情景下的交流會變得難以理解。

例1.

原文：Thissharkwon'tneedtoeatforanotherfew days，but he’snot alone.These usually solitary hunters aregathering in unprecedented numbers.

譯文：這條大白鯊幾天內都不需要進食了，但它并不是獨行客。這些通常喜歡獨自行動的獵手以史無前例的規模聚集到一起。

在這一場景中，一頭大白鯊剛剛獵捕成功，解說人轉而說出：“buthe’snotalone（但它并不是獨行客）。\"多模態之間相互補充、相互印證，為這一場景協同創建出一個完整的交際效果。從聽覺方面，解說人在“but”后稍稍停頓，并在“notalone”上給予額外的重音。此外，除解說員的旁白還有海鳥的同期聲。海鳥發出急促而尖銳的聲音，似乎在觀察著下方鯊魚的動態，時刻準備應對可能的威脅。視覺方面，這個字幕出現的畫面是一頭大白鯊享受剛獵殺到美食，而海鳥在上空盤旋，進一步傳達出大白鯊是海洋中的厲害角色、捕獵好手。緊接著，畫面呈現出一群鯊魚聚集在一起，而鯊魚本應是孤獨獵手的代表，但此刻它們卻以群體的形式出現，形成視覺上的沖擊力和反差感，使得“buthe'snotalone”這句話更具說服力。

在這個多模態交際場景中，“he'snotalone\"被翻譯為“它不是獨行客”，充分考慮了目標觀眾的文化背景和認知習慣。在中國文化中，“獨行客”是一個具有特定含義的詞匯，它通常與獨立神秘、能力高超等形象相聯系，用作此處非常吻合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傳達出的大白鯊形象。因此，“獨行客”這個翻譯既能與電影各模態傳遞出的信息相吻合，又易于中國觀眾對此場景加深理解。

例2.

原文：The shallow seas of the tropics.This maylooklikeaparadise.

譯文：這里是熱帶地區的淺海水域。這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此處字幕采用歸化的策略將“aparadise”譯成“世外桃源”，而非“天堂”，不僅從聽覺和視覺等模態展現了其獨特的表達效果，還能夠引發中國讀者的文化共鳴和情感聯想。

視覺上，此組鏡頭由遠及近，遠景畫面展示的是熱帶地區的淺海水域：清澈的藍色海水環繞著島嶼群落，這些島上覆蓋著茂密的綠色植被。這種極具美感的自然景觀充滿了寧靜、和諧與美麗。隨著鏡頭拉近，觀眾也隨之潛入海底，形態各異的珊瑚礁和悠閑游弋的魚群映入眼簾，在藍色海水的襯托下構成了一幅看似生動而和諧的畫面。在聲音元素這一方面，隨著解說人的聲音響起，一股更為磅礴的海浪聲也隨之而至。說到“aparadise”時，則伴著魚群在海水中游動的聲音。此處鏡頭語言毫無疑問勾勒出一幅美麗的畫面，而聽覺上則似有暗流涌動之意。緊接著，解說人話鋒一轉，表明波濤之下遵循著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天堂”一詞通常與宗教或神話中的圣潔世界相聯系，具有較為明確的宗教或信仰色彩。而“世外桃源”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一個經典意象，雖充滿詩意和浪漫色彩，但含有貶義。因此，從文化層面角度考慮，使用“世外桃源”這一譯文有助于引起情感共鳴，反之也能夠增強語言的感染力和說服力。不僅如此，比起“天堂”，此字幕翻譯更能夠與多模態相互結合，對海洋生物的生存狀態做出一種隱喻一一在看似美好平靜的環境中，實則面臨著生存的嚴峻挑戰。

（二）語境層面

在具體的語境中，交際要受到語境因素的制約，包括話語范圍、話語基調、話語方式所決定的語境因素。[4]46“語境”就像一個舞臺，而說話人和聽話人就是這個舞臺上的演員。說話人是誰、他們在什么情況下說話，這些都會影響到他們說話的內容和方式。當這些發生變化時，說話的內容和方式會相應地改變。在翻譯時，譯者要根據原文的語境來選擇合適的譯文，以確保信息的準確傳遞。

例3.

原文：Tourists come here every day，in crowds. Sothetemple groundsare fullofopportunities，ifyou knowwhere to look.There isa constant supply of hats andsunglasses.Andifyou'vemasteredtheelementof surprise，it's easy to get them.

譯文：這里每天都有大批游客前來參觀，整個神廟里到處都是機會。只要你知道你去哪里尋找，這里有取之不盡的帽子和太陽鏡。只要你掌握了突襲的技巧，就可以輕松得手。

在第七集講述動物利用人類社會的便利條件時，紀錄片舉了食蟹獼猴（longtailedmacaque）獲取物品這個例子。在視覺層面上，紀錄片巧妙地運用了鏡頭語言，將猴子鬼鬼祟祟的行為舉止進行了捕捉與放大。與此同時，游客則專注地參觀景點或拍照留念。緊接著，畫面一轉，只見猴子悄然無聲地慢慢靠近，動作敏捷而迅速，出手拿走游客的物品。在聽覺層面上，除了講解員的聲音，本場景還涉及背景音樂和游客的聲音。背景音樂節奏緊湊、旋律多變，營造出一種緊張、神秘又略帶幽默的氛圍；游客則在物品被搶走后發出驚訝的聲音，為該情景增添了真實感和緊迫感。無論是根據視覺還是聽覺層面呈現出來的信息，此處的“surprise”并非熟知的“驚喜”之意，而是含有深層意義。在字幕中，關于前文提到“aconstantsupplyofhatsandsunglasses\"（取之不盡的帽子和太陽鏡），基于常識，帽子和太陽鏡這類物品與食物截然不同，對猴子而言并無直接的實用價值，因此它們不會成為猴子主動索求的對象。換言之，這里的暗示是，猴子是通過主動拿取的方式獲取這些物品的。因此，在翻譯此處時，譯者不能忽略語境給出的信息，直接將“surprise”譯為“驚喜”，因為此處的“surprise”顯然不是指一種愉快的、出乎意料的驚喜，而是指一種策略或技巧，即利用游客眾多、環境嘈雜等有利條件，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迅速取得目標物品。為確保信息的準確傳遞，“驚喜”在此處并不適用，“突襲”則更為準確，既符合圖像、聲音等元素傳遞出的信息，又符合字幕的上下文語境。

（三）內容層面

內容層面中包括意義層面和形式層面，首先意義層面是指由幾個部分組成的話語意義及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謀篇意義。在形式，即詞匯語法層上，不同模態的形態特征相互關聯，共同體現話語意義。[4]47譯者在翻譯字幕時，應當協調并統一考慮紀錄片所傳達的表面意義與深層次的內涵意義，同時緊密關聯紀錄片中各種模態信息（如對話、畫面、音效、字幕等）之間的相互作用。

例4.

原文：Africa’s infamous Skeleton Coast.Following years of persecution，Namibia'slionsare nowprotected andtheir rangeisexpandingagain.These are thefirstto be seen on these shores for forty years.

譯文：這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非洲骷髏海岸。納米比亞的獅子如今受到保護，它們走出了被大量捕殺的陰霾，活動范圍也擴大了。這是近40年來有獅子首次出現在這片海岸。

紀錄片在視覺上呈現出非洲骷髏海岸的地理特征、母獅在該地區內活動，暗示了人與自然和諧共存。在處理字幕翻譯的時候，原文的“SkeletonCoast”為地名，直接翻譯為“骷髏海岸”，相應地，為進一步傳達出這一地區給人帶來的強烈恐懼感，其修飾語“infamous”采取意譯的翻譯方法譯成“聞風喪膽”。“Followingyearsofpersecution”則增譯“陰霾”一詞，更形象地描述出獅子過去糟糕的處境。在選取的紀錄片中，說話者是講解人，觀眾即是聽眾，要想有效體現人際意義，則需要激發讀者的情感反應。因此，譯文文本中使用的詞匯如“infamous\"（聞風喪膽）、“persecution\"（被捕殺的陰霾）、“protected\"（受到保護）等，都帶有強烈的情感色彩，進一步強化了人際意義的表達。從整體來看，此處字幕翻譯進行了邏輯重組。原文遵循著時間順序，而譯文則先給出前提“受到保護”，再描述“走出了被大量捕殺的陰霾”這樣一個結果，從謀篇角度構建了整體結構，并明晰了信息流向。在此場景中，字幕與多種模態相互配合，完美地展現了話語意義及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謀篇意義，讓觀眾深刻領會到野生動物保護的重要性以及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必要性。

四、總結

本文從多模態話語分析角度，選擇《地球脈動IⅢI》為典型案例，深入剖析該紀錄片中具有典型性的字幕翻譯，解讀視覺、聽覺、字幕文字模態三者之間的互動意義。文化層面上，視覺模態和聽覺模態的表達效果有助于譯者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語境層面上，多模態信息傳達出的語境信息在翻譯過程中需要考慮在內，不同的語境下，語言表達的情感色彩等各不相同；內容層面上，譯者應該結合各模態信息之間的關聯，綜合考慮紀錄片所承載的表面意義和深層涵義，確保信息傳遞的準確性與深度，展現話語意義、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及謀篇意義。紀錄片字幕需捕捉畫面、聲音等要素挖掘隱含信息，靈活運用直譯、意譯乃至二者相結合的翻譯方法，讓字幕翻譯與多模態信息相互配合，獲得最佳的協作效果。

參考文獻：

[1]Kress，G.amp;vanLeeuwen，T.MultimodalDiscourse：TheModeandMediaofContemporaryCommunication[M].London：Arnold，2001：21-22.

[2]胡壯麟.社會符號學研究中的多模態化[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7，（01）：1-10.

[3]韋琴紅.論多模態話語中的模態、媒介與情態[J].外語教學，2009，30（04）：54-57.

[4]張德祿.多模態話語分析理論與外語教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