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的餐桌

霧月十八日政變決定了法國大革命的命運。不管說拿破侖是大革命的掘墓人，還是大革命的繼承人，總之，他建立了嶄新的政治方式，在整個歐洲大陸范圍實行帝國政治，餐桌又一次成為拿破侖新政治生活的寫照。拿破侖確實沒有推翻大革命的基本成果，比如主張公民平等和保護私人財產等，他卻為了自身利益，恢復了1789年以前王室的做法。他在“革命”和“王朝”兩者之間的搖擺不定也反映在宴飲之中。通過外交官塔列朗的高妙策劃，拿破侖雖然對吃不怎么感興趣，卻把餐桌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政治和外交工具。

拿破侖身體有問題，他也很擔心長胖，所以對好吃的沒興趣，只是在想吃的時候才吃幾口，吃一頓飯用不了五分鐘，當了執政官以后，一頓飯吃十五分鐘，當了皇帝以后，一頓飯吃半個小時。什么時候想吃就什么時候吃，吃飯時間比較靈活，只是苦了廚房人員，他們要時刻準備著。國家元首要服從嚴格的儀式要求，但是拿破侖軍事領袖的形象更為重要。傳說在意大利和埃及戰場上，拿破侖為了省時間經常站著吃飯，而且一直有個壞毛病，喜歡隨便擦手指頭，不是在桌布上擦就是往自己的衣服上抹。除了星期天吃飯時間長一些以外，平日里拿破侖吃飯簡單，他信奉簡樸，同時也想建立親近下屬的形象——據說在一次野營的時候，他和士兵一起分吃一個土豆。

專為拿破侖舉辦的宴會或者“賞賜榮譽勛章”儀式宴會，如1796年米蘭的圣穌爾比斯宴會和1797年大禮堂宴會，主要都是為了加強戰士們之間的團結，同時借機會宣揚他的戰功，告訴大家皇上又打了勝仗。第一帝政時期，每逢打了勝仗，就會在盧森堡公園舉行慶祝宴會。拿破侖也逃不脫漫畫家們的挖苦和戲弄，英國人尤其把他畫成一個欲壑難填的吃人魔怪，想要一口“吞掉”整個歐洲。在一幅彩色版畫上，這位法國將軍的樣子好像是巴比倫最后一位國王和他的家人，還有一些女人，正在徹夜地狂歡作樂。作為背景的烏云上，印刻著《舊約·但以理書》里的一句話：“數數，算算，看看有幾多重，看看怎么分。”餐桌上放著盛有象征英國的各種標志的盤子，拿破侖在一旁垂涎欲滴。

拿破侖讓法國政治家康巴塞雷斯和塔列朗代替自己行使主人義務，希望他們把餐桌變成一種有效的外交工具，他說：“把飯菜弄得像樣一些，你們要掙一個花兩個，不夠了去借，我最后結賬。”這種政治上的盤算，與大革命以后餐飲廚藝的蓬勃向上同時發展。名氣很大的大廚馬力·安托萬·卡雷姆認為，大革命傷害了法國的廚藝，而精英們很希望充分享用飲食之美，因而從第一執政的時候開始，他們加大了吃喝的力度。很明顯，法國希望在歐洲再次成為高級廚藝的典范，杜伊勒利王宮要成為歐洲的食都。

康巴塞雷斯審時度勢，很快明白了餐桌在政治和外交關系中的作用。這時候這位原國民公會的議員搖身一變，成了帕爾馬公爵，皇上命令他“以法蘭西的名義”，“好好款待客人”，他領圣命，每周二和周六在巴黎的圣多米尼克街舉辦堂皇的宴會，周六的來賓都是高層客人。這位帝國的王公甚至在出行的時候也帶著必要之物，以備見到了外交官，隨時可以奉獻不辱國家體面的各種禮物。塔列朗也是一樣的做法，拿破侖囑咐他：“你要請人吃飯，每個星期請四次，每次多請一些人，把法國有價值的人，把所有的外國朋友都請來。”

有一次晚餐，仆人端上來一條極大的三文魚，到桌子近前時不小心掀翻了盤子，魚掉在了地上，眾人愕然，塔列朗卻不動聲色，叫人端上來一條一模一樣的三文魚，也是碩大無朋。這個“事故”像是精心安排好了的，為的就是讓人看到親王的實力。在這個時期里，魚是高級宴會的重頭菜，另外必選的同一級別的菜有松露、禽類、牡蠣、肥肝和蘆筍。這位外交官還要出風頭，他保持了現場切割的傳統，精心安排每一個程序。在餐桌上搞政治是一種藝術，塔列朗關心這種藝術的方方面面，經常在廚房里待上一個小時，處理宴會的各種細節，他從專用的酒窖里選酒，甚至關心食物的貯藏和烹飪時間。

從路易十四以后，君主們都有了個習慣，喜歡有一些比較私密的會餐。拿破侖也是一樣，他經常抽出時間，在石竹宮舉辦宴會，和藝術家、科學家見面，這些人能享受到這種殊榮主要是因為他們的優秀，而不是因為他們的地位。但是很快，這位新的國家強人意識到，他要屈尊服從正式宴會的規矩。

1807年11月30日設立帝國貴族，加速了宮廷服務的發展，尤其是加快了廚房的發展，給宴會增加了不少程式。拿破侖內心里實際上不喜歡在餐桌上擺弄權力，但是不得不這么做，在正式宴會的餐桌上，他要見很多客人。這些魚貫而入的客人，有文官，有武將，有宗教人士，有世俗人士，有新貴族，也有舊貴族，他們聚合在一起，似乎表明了忠實于皇帝的各類精英拼合在一起是成功的。餐桌和座位的擺設讓我們看到了宮廷內部的等級：拿破侖皇帝和皇后吃飯是在一個座臺上，上面撐著華蓋，另外，只有皇太后和皇室成員可以享用軟椅，其他賓客都只有硬椅子；在巴黎市政廳舉行的宴會上，朝臣們站著，或者坐在階梯上。在正式宴會上，重要人物和舊時一樣，有一些特別的現場職能，比如侍從官的一個任務就是給拿破侖遞送餐巾。

1810年4月2日，拿破侖和瑪麗·路易絲結婚，在杜伊勒利宮的演出大廳舉行正式宴會，這是拿破侖勢力在歐洲的巔峰時期，所以要有一些相應的顯示。

宴會無疑要有宮廷特色：中心位置擺放著大型甜點，其主題是歌頌拿破侖的光榮事跡——這也是一種政治形式，如執政時期羅伯制作的糕點，讓人想起意大利戰事的勝利。餐桌首先是拿破侖政治的表演舞臺，比如餐館老板迪瓦爾用杏仁粉、糖漿重現了拿破侖和亞歷山大一世在涅曼河會晤的場景。

在執政期后期，每當拿破侖打完一仗回來，王室都要慶祝勝利，在公開場合發放食物、錢和酒。但是，民眾不能參加軍隊的宴會，即便是一些較大規模的場合，民眾的參加也是有限的。1810年拿破侖結婚，大吃大喝，成千上萬的巴黎百姓眼巴巴地看著，也只能眼饞而已。盡管拿破侖的宮內做了多種努力，但是已經無法用宮廷禮儀的需要來解釋宴會的靡費，很多人譴責婚禮的驕奢淫逸，儀式煩瑣不堪，有時候好像是在超級豪華的環境中觀看軍隊的表演。過去的老貴族可能喜歡皇帝的形象，杜伊勒利宮的宮廷生活對他們也可能形成誘惑，但要是讓他們和制度站在一起，他們還是猶豫，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最終接受了拿破侖的新制度，他們除了真的相信之外，投機主義的心機成分只怕足以平分秋色。

（摘自《權力的餐桌》）

年輕的時候，很多人憧憬自己有一天能夠實現“財務自由”，也有很多人踐行著“FIRE”（財務獨立，提前退休）的生活準則。它主要依靠的不是高額的收入，而是減少開支，只要自己的被動收入高于生活支出，就可以提前退休，不再工作。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你會逐漸明白，無論是“財務自由”還是“FIRE”，都是一件很難實現的事情。它考驗一個人的財商、能力以及運氣，只有極少數人可以實現。

與其將目標設定得那么高，不如先去實現自食其力。只要實現了這一點，其實就已經獲得了極大的自由。與其去想有一天自己不用工作也能活下去，還不如去想如何讓自己擁有一技之長，能夠在一直變化的世界里擁有賺錢的能力。

——伊登《自食其力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