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高校教師的學術不端行為屢見不鮮,學術誠信備受挑戰,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一定程度的重視,因為它不但限制了教師個人的健康發展,影響了人才培養質量,還降低了社會服務效能,破壞了公眾對教育界、學術界的有效信任,甚至制約了創新型國家建設。當前,學術不端處置仍是乏力的,這決定了高校處理學術不端事件的立場問題,更是大學未來能否立于時代發展前列,保持學術和育人活力的關鍵[1]。在現代大學治理體系中,教師學術不端的治理應逐漸強調學術共同體在學術活動中的主導地位和共同參與,并考慮內部評價機制和外部學術環境對教師學術行為的影響。
高校教師學術不端的主要表現與特征
1.學術不端行為具有“明顯性”與“隱蔽性”
學術不端行為究其顯現狀態,可以分為兩大類:一種是顯性,主要包含學術抄襲、學術剽竊、學術造假、侵占他人學術成果、偽造學術身份、履歷以及貪污科研經費等。另一種具有隱蔽性,不容易被發現卻構成了事實上的不端,如研究生發表論文中的導師第一署名問題,伺機鉆空翻譯功能一稿多用,虛假標注基金項目等[2]。除此以外,不建議將論文查重的低復制比作為評判學術誠信的主要依據,因為它具有可調整性與更改性[3],制造學術不端的主觀故意性更強。
2.學術責任主體呈現“單一性”與“個體性”
學術不端行為,通常以單一的個體性案例進行曝光,對不端行為的制造者多數是進行單獨性調查、個體性談話、個別性處理。在學術活動中,高校教師是重要的行為主體,以各類項目、基金為牽引的學術負責人,并對人才培養質量負有直接責任。因此,教師個體通常被認為是學術不端行為追責的唯一對象,教師個體以外的其他相關主體并不觸及問責。學術場域中的其他主體并未真正承擔起相應的學術責任,對學術不端行為反而表現為無責任意識狀態,這些都凸顯了學術責任主體的非共同體性,教師個體作為學術人所在的組織行為與組織文化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其學術不端發生的范圍及走向。
3.知識生產過程兼具“傳統性”與“技術性”
在傳統的知識生產過程中,高校教師通過學術研究,包括理論推導和實驗驗證等手段,不斷探索和發現新的科學現象和規律,并且通過指導學生,帶領學生共同進行學術活動,生產更多的學科知識。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技術性手段參與知識生產的比重逐步加大,極大程度改善了知識生產的方式方法,并有效提高了學術研究的速度和效率,特別是人工智能創作內容的生產方式(AIGC)強勢賦能知識生產,部分人類思維被人工智能(AI)替代,高校教師對AIGC的不當使用,將滋生學術不端行為的新形態,誘發學術誠信風險,擾亂正常的學術秩序[4]
高校教師學術不端的歸因分析
1.學術動機的“偏移”與“扭曲”
高校教師進行學術研究的目的是為了探究學問、培養人才、服務社會,學術行為的初衷是出于濃厚的學術興趣,對學術目標的崇高追求與付出,需要強大的學術自律和道德約束;反之,教師個人學術誠信意識淡薄、自律能力弱、道德品質差,則無法堅守學術初心。然而,學術動機發生偏移或者扭曲并不僅僅是由于教師個體的內在驅動,大學與社會關系的博弈也是致使高校教師無法抵擋外界干擾或誘惑的重要因素,由市場邏輯宰制產生的學術功利化,在引發教師的學術不端行為過程中具有推波助瀾的作用[5]。當高校教師開展科研工作的本真驅動力受到外部復雜因素的潛在影響時,可能會在學術發展過程中產生心理負荷,部分教師可能會在學術成果產出與評價標準之間尋求平衡,不自覺地將更多精力投向對外部評價指標的響應,這一過程或在一定程度上偏離學術研究的純粹性與自主性。
2.學術評價制度的“量化”與“異化”
近年來,教育部等相關部門印發了《關于規范高等學校SCI論文相關指標使用樹立正確評價導向的若干意見》等文件,引導正確的學術評價導向。但在“破五唯”的實施過程中,其評價依舊實施的是“指標化管理”,本質上忽略了學術生產的規律與內部向度,破了“五唯”,卻立了“N唯”,傾向于追求“短平快”的學術生產模式,并將教師的學術績效與職稱晉升、工資收入、學術榮譽等以不同的方式直接或間接掛鉤,將學術治理從一個數字游戲升級到另一個更大、更復雜的數字怪圈。長期以來,學術評價過分依賴論文數量、期刊影響因子、職稱、學歷和獎項等量化指標,形成較為固定的評價體系,成果的創新性在指標量化的過程中被大大削弱,學術質量得不到有效提升,并且這種以量化為主的評價模式忽視了教師學術成果的精神屬性,造成評價過程對高校教師主體性的遮蔽[。當前,看似越來越多樣化的指標組合,實則讓教師各方面的工作都不斷增加特定的數量,一旦規定時間期限內無法完成既定任務,教師們就會感到焦慮不安,進而想方設法加快速度,以期跟上時間的步伐[]。
3.學術生態的“失衡”與“阻滯”
高校學術生態是由具有學術研究能力的教師、所在的學術單位和學術共同體等主體及高校內外部環境共同構成的一個動態系統。這個系統內部存在著復雜的相互關系,多種因素交織影響,共同決定學術生態的健康狀況和發展方向。由于學術能力、前期成果等因素的影響,不同學者獲取資源的機會與支持力度存在客觀差異,已具備深厚學術積淀、豐富研究成果的教師,在資源競爭中往往更易獲得多方支持;而處于學術發展初期、研究條件相對薄弱的學者,在資源獲取上可能面臨更多制約。這種差異化的資源分布格局,使得學術群體間的發展節奏逐漸分化,或將對學術生態系統的動態平衡與可持續發展帶來新的思考與挑戰。行政化干預也是致使高校學術生態發生“阻滯”的主要因素,高校內部的研究平臺、科研機構管理體制缺乏靈活性,按照行政管理模式進行學術管理,勢必會影響創新性,且無法適應快速變化的學術環境和學術需求。
學術共同治理的改進策略
1.重塑以“學術共同體”為核心的治理理念
共同治理的首要前提是樹立正確的學術觀念,而堅持和重塑“學術共同體”理念應當成為其要義。在重塑學術共同體理念的過程中,需要恪守和強化“共同”的學術道德,承擔“共同”的學術責任。傳統意義上,學術道德教育側重于培養學術個體的道德責任感,強調個體在學術研究中的自律和誠信。隨著學術研究的日益復雜化和跨學科化,學術共同體作為一個整體在維護學術道德方面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高校學術道德教育應從強調個體責任轉變為強調共同體責任。共同治理的關鍵需要正確認識學術共同體中各主體的關系,劃分各相關主體的權責。針對高校教師的學術不端行為,不能只是對教師個體的“簡單問責”或是“協商處理”,而要嚴格按照治理規約,確定行為的類型,界定不同責任體的權責,形成學術共同體參與學術不端治理的具體路徑,特別是要重塑學術共同體的價值理念,擴大學術共同體治理學術不端的專業話語權,讓學術機構的學術使命得到充分發揮。
2.重建以“學術價值”為導向的評價制度
沒有科學有效的學術評價,就沒有真正的學術創新和發展。不同學科、不同領域的學術特點和評價標準存在差異,因此學術評價需要具有多樣性和靈活性,不能簡單地以“量”作為評價標準,需要認清學術研究的本質和目的,客觀看待學術研究在教師成長中的作用。建立健全學術評價體系,要從共同治理的視角來進行學術評價制度的改革,因為學術評價從來都不是外在于學術研究的,學術評價和學術研究的主體是同一的而不是分裂的。目前,同行評議相對科學地詮釋了這一點。教師的學術貢獻和學術成果的研究價值體現,必須是在建立一定量的前提下進行代表作遴選與送審,但關注的重點應從“唯級別”向“重價值”進行實質性的轉變,多方考量學術成果的創新性、前沿性及其學術價值和學術規范。
3.重構以“學術權力”為重心的學術生態
以“學術權力”為重心的學術生態,旨在促進學術自由,提升學術共同體在學術決策、學術決定和學術監督中的作用,排除各種非學術因素對學術活動的干擾[8]。高校教師學術不端問題的共同治理,既需要大力提升學術權力在學術決策等學術事務中的實質作用,也不能完全弱化行政權力的有效支持。一是在高校科研管理部門的幫助與支持下,建立健全學術委員會等學術組織,確保其成員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和專業性,負責制定學術政策、審議學術事項和監督學術行為。在學術決策過程中,充分聽取教師的意見和建議,確保決策的科學性和民主性。二是優化學術資源的配置。加大對教師隊伍中的優秀學者在進行科學研究過程中的支持力度,提高學術資源的利用效率和質量,并鼓勵跨學科合作與交流,促進學術資源的共享與整合。三是通過舉辦學術權力主導主辦、行政權力服務保障的高水平學術會議和講座,鼓勵學者敢于質疑、勇于創新,激發研究的內驅力和熱情,促進學術成果的生產和轉化。
在共同治理的過程中,學術個體與學術共同體的主體意識需要不斷增強,學術評價中的主體要找準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學術權力要常態性評估學術場域外的其他權力因素,在行使權力的過程中不斷糾偏、提升和優化。在現代大學治理的過程中,學術共同治理為深層次探討高校教師學術不端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與策略,而社會治理與學術治理的有機融合、教師學術誠信納入個人社會信用也將成為今后推動學術共同治理的主要趨勢。
本文系202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個人信用視角下高校教師學術誠信體系建設研究”(項目編號:20YJA880065)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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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南京信息工程大學黨委組織部)
[責任編輯:苑聰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