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視對方為關聯方的上市公司,在同一年內走向退市,這在A股是較為少見的,*ST錦港和*ST東方之間,存在較多的關聯。
早在*ST錦港1999年在A股上市時,*ST東方便是其第一大股東。*ST東方實際控制人張宏偉通過股權控制與高管任命,在1999年兼任錦州港董事長。2006年,*ST東方對*ST錦港的持股比例達到24.33%。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2014年,國資連港集團通過受讓錦州港國資公司的3.92%股份成為第一大股東,*ST東方才退居第二。彼時也正是*ST東方進軍房地產市場的關鍵時刻,其后數年,*ST東方因房地產開發項目資金回籠困難導致現金流緊張。從2022年5月起,*ST東方開始通過大宗交易多次減持*ST錦港。截至2024年底,*ST東方持有錦州港約4007.52萬股(位列第六大股東,約占總股本2%),相關股權已全部質押。
除了持有股份外,兩家公司的多名核心管理層交叉任職。曾擔任*ST東方董事長、總裁的孫明濤,也曾兼任*ST錦港副董事長,曾任*ST東方副總裁的張惠泉也兼任過*ST錦港監事會主席。孫明濤在錦州港負責戰略決策期間,亦主持*ST東方重大經營部署;張惠泉作為*ST東方董事兼首席律師,兼*ST錦港的董事。在各自多年的年報中,兩家公司均視對方為關聯方。
除了股權和人事交集,根據監管部門公布的造假細節,*ST錦港與*ST東方在造假手法上也存在諸多的雷同之處。
其一是虛構貿易、虛增收入。在*ST錦港財務造假案中,公司通過對外虛假貿易與跨期收入確認隱瞞虧損、夸大利潤,與相關方開展非真實貿易。據證監會調查,為了做大收入和利潤,滿足銀行貸款需求,2018-2021年,*ST錦港持續通過大連和境貿易等七家公司進行無商業實質的虛假大宗商品交易,四年合計虛增收入超過86億元。
與之類似,*ST東方在2020-2023年,出于維持農產品市場占有率、滿足融資需求及業績考核等目的,通過人為增加業務環節和虛構業務鏈條等方式,長期開展農產品融資性貿易和空轉循環貿易等方式,通過多家糧油貿易公司之間虛構大豆、玉米“采購—加工—銷售”的交易閉環,表面上形成交易金額,實際上無真實商品交付或資金結算,虛增營業收入約161億元。
其二是存在關聯方資金占用。據證監會遼寧監管局的處罰公告,2022-2024 年,*ST錦港時任副董事長、總經理劉輝實際控制的公司通過虛假貿易等方式占用錦州港資金,相關交易構成關聯方非經營性資金占用。2022 年,*ST錦港未披露資金占用發生額為 32.18億元,占當期報告披露凈資產的 47.63%;2023 年,*ST錦港未披露資金占用發生額為55.71億元,占當期報告披露凈資產的 81.41%;2024 年上半年,*ST錦港未披露資金占用發生額為39.94億元,占當期報告披露凈資產的 70.70%;2024 年下半年未披露資金占用發生額 10.07億元。截至2024年12月底,資金占用未歸還金額為20.98億元。
*ST東方也存在類似現象,通過與關聯方東方財務公司(東方集團實控投資公司)簽署《金融服務框架協議》作為“專用蓄水池”,將數十億元存款直接置于該公司名下。據大華會計師事務所2024年4月發布的資金專項審計報告,截至2023年底,控股股東及相關方通過其他應收款、預付款等手段,占用非經營性資金為58.26億元。
*ST錦港和*ST東方的財務舞弊手法,并不僅是簡單的財務層面操作,更是管理層面配合業務層面的系統性造假,復雜程度較大,識別難度極高,相關舞弊風險的識別依賴深厚的審計財務專業經驗和大數據智能技術的輔助。除了通過歷史舞弊案例進行異常監測規則的學習總結之外,更需要充分利用智能算法或工具,動態監測企業財務數據、業務數據、工商數據、行為數據,方能捕捉企業財務舞弊留下的蛛絲馬跡。當然,無論是多么智能的算法,也需要底層數據作為原料,而與*ST錦港一樣出于各種理由規避披露上下游或其他板塊信息的上市公司并非個案。據德勤財報智評團隊統計,近五年來,選擇在年報中詳細披露上下游交易企業完整名稱的上市公司占比平均不到20%,2024年年報甚至不到10%,對于財務報告信息的理解和使用效果顯然大打折扣。我們也呼吁加強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要求,減少年度報告及審計報告中的不透明信息,便于各類財務報告使用者進行風險識別和投資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