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孫悟空不像哈利·波特一樣騎掃帚

《西游記》里有很多有趣的法術，但我覺得最有意思的是飛行法術。

說到《西游記》里的飛行法術，你第一個想到的大概是筋斗云。筋斗云是怎么來的呢？須菩提祖師教了孫悟空許多法術，最重要的就是七十二變和筋斗云。猴子特別喜歡翻跟頭，所以《西游記》給孫悟空設計了這樣的一個飛行法術，當然是結合了猴子的本性。

除了筋斗云，普通神仙出行也會駕云。原著里說“凡諸仙騰云，皆跌足而起”，這個“跌足”不是摔一跤的意思，而是指跺腳。我們知道力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你往地上跺一腳，然后地面給你一個反作用力，這樣往上一躥，就飛起來了。

還有一種飛行方式屬于妖怪。大多數(shù)妖怪都是御風飛行。書上說豬八戒出現(xiàn)的時候，一片飛沙走石，狂風呼嘯。還有紅孩兒，他把唐僧弄到洞里，靠的是一陣狂風。

在《西游記》里，飛行到底象征著什么呢？在我的認識中，神話象征著人們生活中的某些想法、觀念或期望。人類是不會飛的，只有鳥兒會飛。人類希望自己自由自在，所以就把對飛行的這種幻想寫到了神話故事里。

不光中國人有這種想象，外國人也有。

“哈利·波特”系列是典型的西方魔法故事，哈利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學會了各種法術，其中有一個就是飛行。這些小巫師靠什么來飛行呢？飛天掃帚。這些掃帚在書中被描述得很神奇，其實就是普通的掃帚。在西方的巫師文化中，巫師飛行時用到的工具，都是日常生活中隨手能摸到的東西，比如掃帚、大衣柜、水桶、杵臼等。

還有一種飛行工具叫飛毯，一般出現(xiàn)在中亞的故事里。如果說掃帚是自行車的話，那么飛毯就是公交車。在神話故事中，飛毯是綠色絲綢做的，而且非常大。飛毯的長度和寬度足夠所羅門國王所有的客人都站在上面。而且呢，上面有人也有神。人站在國王的左邊，神靈站在國王的右邊。

希臘神話中，工匠第達羅斯和他的兒子伊卡洛斯被國王關到了一座海邊的高塔上。第達羅斯想到用每天剩的飯吸引海鷗來吃，然后收集起海鷗掉落的羽毛，再用蠟油把它們粘在一起做成翅膀。

父子倆從高塔上逃了出去。但伊卡洛斯想著到太陽上看一看多好啊，于是就越飛越高。但他忘了，他的翅膀是用蠟油粘的，離太陽太近，蠟會化掉。他一下子掉到海里淹死了。伊卡洛斯重獲自由后卻為了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飛行代表著自由，但是這種自由是有代價的。思考、探索，也是為了獲得精神上的自由，但這種自由同樣有代價。孫悟空也為自由付出了代價，那就是被鎮(zhèn)壓五百年。從神話故事到科幻故事，我們會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有一個共同的內核，就是自由的代價是什么，以及我們?yōu)榱俗杂?，愿不愿意付出這種代價。

我們發(fā)現(xiàn)，西方人和東方人實現(xiàn)飛行的方式是不太一樣的。西方人飛行時需要借助外物，比如掃帚、飛毯、翅膀等，他們愿意向外界去開拓，開發(fā)工具，征服世界，獲得自由。但是東方人如《西游記》里的飛行又不一樣，神仙和妖怪幾乎都沒有借助什么工具，而是用一個法術或念個咒語就飛起來了，這似乎象征著人類的另一種特性：通過修煉自身和內心來獲得自由。

自由有兩種：飛得高，跑得快，看得遠，是其中一種；內心的自由，是另外一種。這大概是兩種文化的殊途同歸之處。

（成風摘自山東文藝出版社《少年讀西游》一書，陸世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