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麥當勞包裝長什么樣

在荷蘭阿姆斯特丹的一處游船碼頭，生物學家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鳥巢。在它層層疊疊的筑巢材料中，隱藏著600余件人類垃圾。這些垃圾的時間跨度竟然有30多年，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1991年。

就像挖掘地層中的化石一樣，研究者一層一層翻開了鳥巢中沉睡的垃圾，從中解讀出了一段鳥類與人類生活變遷的歷史。

翻開“垃圾時間膠囊”

這個特別的鳥巢是骨頂雞修建的，它被建在一根廢棄的地基樁頂端。骨頂雞是一種常見的水禽，這種動物很好地適應了城市生活，在當地的每一條運河中都能找到它們的身影。

2021年9月，在繁殖季結束、鳥巢閑置后，研究者采集了這個鳥巢，把它和其他一些鳥巢一起帶回實驗室進行分析。研究者將筑巢材料中所有的人造物品一一分離出來，鑒定這些物品的年份，以此推斷鳥兒筑巢的時間。

在這個巢中，研究者一共發現了635件人造物品。這些物品中有32件帶有明顯的時間特征——它們大多是被丟棄的食品包裝，上面印著食物的保質期。雖然不完全準確，但通過這些日期可以大致推斷鳥兒收集筑巢材料的時間。

出現在鳥巢最上層的垃圾日期很新，說明它們是在最近一兩年才加入的。在食品包裝之外，有一層鳥巢中還出現了14個完整的醫用口罩，以及4條來自同一種口罩的松緊帶。這些口罩，正是2020年開始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遺留下來的痕跡。

而隨著拆解的深入，研究者發現垃圾的年代變得越來越久遠。在最下層的巢材中，他們甚至發現了31年前的巧克力棒包裝袋，上面還印著1994年世界杯的宣傳廣告。

這些層層疊疊的垃圾說明這個鳥巢已經存在了至少30年，而且30多年來它一直在被鳥兒們不斷翻新。新的繁殖季到來時，骨頂雞重復利用了之前遺留的舊巢，然后覆上一層新材料進行加固。研究者認為，這個經過了縫縫補補的鳥巢至少被3代骨頂雞使用過（這種鳥的壽命通常是5年～10年）。

直到1989年，人們才開始觀察到骨頂雞進入阿姆斯特丹城市中心生活。也就是說，這個年代久遠的鳥巢幾乎見證了這些鳥類移居至城市的全過程。

在這個鳥巢的“垃圾地層”中，也記錄著人類生活的變化。比如說，研究者在鳥巢底層發現了麥當勞漢堡包包裝盒的碎片，這些漢堡包包裝盒的材質是聚苯乙烯泡沫塑料。這種包裝盒的使用年份大約是1996年，而現在，漢堡包的包裝盒早已換成了紙質的。

被城市改變的鳥巢

這項發現非常有趣，但也很奇怪——其實，骨頂雞的巢原本不應該有歷史才對。

在自然環境中，骨頂雞的筑巢材料通常是蘆葦、香蒲之類的濕地植物。這種純天然材質的巢本來是“次拋”的：它們腐壞的速度很快，到了第二年根本無法再次使用。

而讓重復利用鳥巢變成可能的，正是城市里的人類垃圾。即使在潮濕的水邊，這些垃圾的降解速度依然非常緩慢。因此，加入大量垃圾的骨頂雞巢更容易長期維持結構，只需要簡單修補就能再用一年。

這種重復利用確實能讓骨頂雞生活得更輕松。它們不再需要收集那么多建材，也不需要從頭開始施工，因此就能省下時間與精力，專注于保護領地和養育幼鳥。

然而，這種輕松也有代價。過度牢固的人類垃圾可能會纏繞幼鳥，帶來危險；重復使用舊巢，本身也會增加其感染寄生蟲的概率。綜合而言，這種針對城市的生存策略究竟是福是禍還很難說。

現在，從鳥巢中發現的“垃圾時間膠囊”還保留在海牙市立博物館中，它們成為“人類世”主題展覽的一部分。

“人類世”代表著一個全新的地質時代，在這個時代里，人類的活動對自然環境產生了難以磨滅的深遠影響。

（ 時予摘自微信公眾號“果殼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