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人文視域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研究

Abstract： Archival cultural product development integrated with the theoryand method pertaining to digital humanities is a choice for self-development in responseto the change of knowledge production environment.Through the method of statisticanalysis，thispaperanalyses thecurrentsituationofarchivalculture product developmentindigitalenvironment，puts forwardthedevelopment modeofarchival cultural productsunder theperspectiveofdigital humanities，and discuses the development trategies basedonsuchanew model.Thismode systematicallyaddreses existingchallenges suchas insuffcient collaborationamong core stakeholders，limited breadthand depth ofresource development，and inadequate integrationof technologicaldaages，bandadzingkymentsinrouctvelopentindingbectssoue，oct andtechnologies，agent，alogiteirteelatioss.Uiatelyitaciliatestmpresieafotio archival cultural product development through leveraging the digital wave.

Keywords： Digitization ofCulture; Digital Humanities; Archival Culture; Product Development

數字人文“代表了一種數字時代的新型知識生產范式”[1]，其順應數字時代賦予人文知識生產的新特征、新要求，以數字工具、技術和媒體改變了人文科學的研究行為、方法和過程，其中便包括檔案研究。一直以來，各國數字人文中心都基于檔案的權威性，將其視為還原、分析、重新梳理歷史事實的重要基礎，圍繞海量檔案資源的數據化組織、深度挖掘、可視化呈現等展開系列探索，形成了“廣州記憶數字文獻資源庫”“馬里蘭州檔案館奴隸制文化遺產項目”等檔案信息加工成果。［2]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十四五”

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以下簡稱《“十四五”檔案規劃》）更進一步體現了數字人文與檔案領域融合的必然性，要求“積極探索知識管理、人工智能、數字人文等技術在檔案信息深層加工和利用中的應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是該項工作的重要內容，不僅要順應業務環境的變化，在開發工作中引人數字人文原理、方法與技術，還須借此形成新的業務模式，實現相關工作的全面轉型。

然而截至2025年2月，在CNKI、WebofScience等平臺進行文獻檢索發現，國內鮮有專門圍繞“數字人文”“檔案文化產品”展開系統研究的學術成果，上升到“模式”高度的更是稀缺。國內學者更傾向于探討數字人文視域下不同類型檔案資源的整體開發路徑，而在涉及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部分，更多是引用數字人文領域的某項理論或方法，研究其在特定開發環節中的應用。如王阮將可視化技術引入口述檔案資源的知識組織、關聯和分析環節[3]。研究結論適用范圍的有限，致使構建數字人文模式的理論與實踐基礎較為薄弱。當前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主要以開發主體為區分依據，分為檔案館（室）內部的自主開發模式和合作開發模式，后者依據合作對象、方式等不同可被進一步細分為研究型、設計型、資源型、技術型和眾包模式等。［47]雖然現有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的理念、內容，均有涉及數字人文理論、方法，如對協同作業的重視、對現代化技術的整合等，但二者的融合廣度、深度均有明顯欠缺，仍屬于一般的合作型或數字化開發模式范疇。國外學界起步較早，在數字人文方法及技術的引進和創新上均取得更大進展，如Ortega提出的檢驗數字文化產品質量的理論與方法。［8]但相關成果仍落腳于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部分環節，研究結論的特殊性無疑給一般模式的提煉增加了難度，以至于現有的模式建設成果仍與數字人文視域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間存在距離。

鑒于相關領域缺乏專題性研究，文章明確以在數字環境中生成或經歷數字化轉化的檔案文化產品為研究對象，構建數字人文視域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以期促進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全方位轉型。

1檔案文化產品的概念與類型

檔案文化產品是檔案機構及其授權的相關企業等主體以檔案資源及相關檔案元素為素材，挖掘、呈現其功能和精神內涵，運用文化藝術手段形成的檔案文化衍生品。[9-11]作為產品開發的源頭活水，檔案文化包含檔案實體、信息內容及二者背后蘊含的觀念信仰、理論知識等，其復雜、抽象的特性凸顯了產品類型多元化發展的必要性。

關于檔案文化產品的類型，可參照國際組織與國家機構發布的規范性文件并結合檔案行業實際加以研究。文化產品相關的權威性指導文件，即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24）》和商務部、中宣部等修訂的《文化產品和服務出口指導自錄》對圍繞文化產品開展的活動進行了歸納；但囿于文化產品、文化服務未加區分，一并論述，導致文化產品概念的泛化。為確保研究結論的準確性，本研究參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文化、貿易和全球化》中對文化產品和文化服務的區分方法，即前者落腳于消費品，后者落腳于實踐行為，并結合兩項指導文件的內容明確產品范疇。經鑒別，新聞與出版物、廣播電視電影、文化藝術品、文化信息、創意設計品與工藝美術品等皆屬文化產品。在此基礎上，結合各級各類檔案機構發布的行業報道和檔案文化產品征集、宣傳展示、精品評選公告后發現，對上述一般文化產品類型的劃分結果同樣適用于檔案文化產品。如《“檔載歷史志啟未來”主題文創設計征集活動公告》規定參賽作品為平面設計、手工、多媒體藝術等多種形式。此外，實體、全媒體、網絡檔案文化產品等提法也多見于各檔案新媒體平臺發表的官方報道。

綜上，檔案文化產品可依托各類檔案信息載體呈現敘事性邏輯、凸顯文化藝術性，伴隨其業務環境由以實體為主向以數字為主轉變，分為能在實物、數字形態間相互轉換的檔案工業品、工藝品、藝術品，以及經過創造性地數字化開發、依托互聯網平臺展示和傳播的知識類、故事類、場景類產品，如虛擬展廳、網絡游戲、應用程序等。

2數字環境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現狀

2.1樣本選擇與數據收集

檔案機構是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核心主體，中央及省級綜合檔案館不僅在業務水平上具有代表性，且對轄區檔案系統內相關工作的開展負有統籌規劃、宣傳推廣等職責。為全面了解新業務環境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整體水平，筆者選取3個中央級綜合檔案館、32個地方綜合檔案館的數字化建設成果作為主陣地，即新媒體平臺作為本研究的數據來源。鑒于《“十四五”檔案規劃》將數字人文技術正式列為新時期提升檔案信息加工和利用水平的關鍵因素，是推動該項工作與數字環境深度融合的重要節點，本研究將數據收集的時間范圍定為2021年6月至2025年2月。

在數據收集過程中，筆者一方面直接對依托平臺展示與傳播、符合檔案文化產品概念內涵與外延的數字化轉化、創作成果實施調研；另一方面遍覽平臺發布的行業動態、業務資訊，從中提取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成果進行二次調研，共得結果681項。其中的“代表性成果”是各產品類型及其對應主題下，在產品信息內容豐富度、技術應用等方面具備代表性的部分成果示例（見表1）。

2.2數據分析

為還原681項檔案文化產品的開發情況，筆者對相關業務材料及成果描述信息進行三級編碼，層層歸納，得到21個二級指標、4個一級指標，形成了以“數字環境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現狀”為主題的類目體系。在此基礎上，以各項產品為最小量化分析單元，統計各指標內容在所調研產品中的分布情況（見圖1），其中除開發資源范疇外，其余指標在同一產品中均會出現并存情況

2.3成績與不足

現有產品不僅內容主題豐富且加工層次各異。既有運用圖文、音視頻等符號，對檔案資源、元素進行數字化呈現、敘事化處理、藝術化加工后形成的主題資源集合、視聽作品、IP形象衍生品等，也有利用復雜技術，圍繞檔案實體、文本信息、檔案文化建設成果進行二次創作后形成的全景展廳、應用程序、游戲等多元文化共生場景。然而，經過對各項統計值的分析后發現，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中作為起點的主體、作為業務基礎的資源、作為賦能條件的工具及技術要素仍存在一定問題

（1）核心業務的主體構成相對單一，協同力度亟待加強

伴隨知識生產環境的數字化轉變，檔案存在及建構意圖的多元化特征日益鮮明。為積極應對挑戰，以Gilliland為首的專家學者認為，應將多主體參與模式作為檔案工作范式，尤其在文化構建方面。[12]如今，該類模式的應用雖屢見不鮮，但時機偶然、力度淺層等問題卻未完全解決。

首先，相比文博領域的文化產品開發，圍繞檔案文化產品的協同共建仍在起步階段。敦煌研究院在漫游節目等產品制作過程中與高校、研究機構、圖書館等建立了長期合作，共同開展洞窟數據采集、歷史檔案底片數字化掃描等。檔案界則缺乏此類常規化合作形式，除近年來成立的“四川檔案文創聯盟”以制度形式確定了以新質文創力為核心的館際、跨界合作模式并有相應產出外，其他共建行為多只發生在建黨百年、國際檔案日等重要節點。其次，囿于合作機制的缺位，各類主體在具體實踐中仍相對“獨立”。合作行為多發生在檔案素材搜集、輿論宣傳等前期準備、后期推廣方面，極少涉及對主體角色定位、職能厘清等，特別是直接作用于產品價值塑造的核心業務。最后，參與主體有待進一步豐富。檔案資源不僅集中在檔案系統內部，還在其他組織與個人手中，因而亟須調動政

府機關、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等主體力量，優化主體隊伍結構并解決主體分散導致的檔案資源分散問題。

（2）資源組織范圍相對局限，內容建設層次亟須深化

數智時代不僅改變了檔案資源的形態，還以互聯網空間賦予相關建設工作便利。在現行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工作中，開辟線上渠道與作業空間，優化檔案資源獲取和組織方式的案例已層出不窮。

“多模態”是新時期檔案資源的基本屬性，因數量龐大、來源與載體類型多樣，往往呈現碎片化、異質化特征，只有跨領域、跨機構組織并對其進行充分挖掘才能發揮其深層價值。然而一方面，多數產品仍基于館藏形成，所形成產品信息的內容并不完整；另一方面，因檔案資源數據化組織、關聯力度有限，在現有產品中作為開發素材的檔案資源和相關元素多只能體現與既定主題、分支主題、子主題間的縱向支撐關系，各主題下的資源內容相互獨立，無明顯的橫向聯系。相比故宮博物院等文博機構從事件、地點等視角挖掘信息資源內容、關系后形成，融合多重敘事邏輯的主題資源集合，檔案資源建設成果敘事視角單一、知識點破碎，不足以揭示檔案資源各方面價值，較難實現對檔案文化產品信息內涵和知識層次的本質性提升。

（3）工具及技術的引進規模有待擴大，應用層次仍須深化

對賦能于知識生產的智能工具和技術的研究、應用，已成為在數字環境下實施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關鍵一環。然而，目前更多應用于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仍是基礎的數字化、數據管理、多媒體工具及技術，相比故宮博物院、敦煌研究院等文博單位在產品制作過程中，對全景、虛擬現實、可視化等復雜工具及技術的廣泛應用，開發手段略顯單一。同時，引進的工具與技術更多應用于產品利用服務，如大部分線上展覽都只是將實體展覽遷移至線上，鮮有如“紅色印記展廳—青海黨史大事記”這類將現代化技術成果直接應用于資源建設等實際生產環節的典范。

綜上，現有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仍未擺脫傳統開發模式“中心化”思想的桎梏。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視野的相對閉塞和知識結構的相對單一，使其無法充分感知數字環境對產品開發工作的影響力并理解背后的原理，只能從淺顯的工具及技術維度入手，以停留于基礎層面的數字化變革回應業務環境的變化。相比產品內容的豐富和形式的創新，引入的數字工具和技術更多只改變產品開發操作場景和成果展示場景。這種仍保持在傳統模式下的產品開發框架，僅在特定維度做出有限革新的產品開發模式，不僅會使開發工作錯失數字環境賦予的知識深度挖掘、多方實時協作等便利，以及借助數字力量充分釋放檔案資源價值、從本質上改善產品同質化問題的機遇，而且會因難以應對資源多模態化等挑戰而與檔案事業發展要求日益脫軌。這迫切需要能順應業務發展要求，為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工作的改革、優化提供系統化支持的理論與方法論予以指導。

3數字人文視域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構建

國內外經濟、管理、軟件工程等領域學者一致認為，“模式”是在一定理論指引下，立足實踐整體對其所涉及要素及其相互關系的規范化描述，可順應內外環境變化指導相關工作的全面轉型。［13-14]為綜合施策，本研究借助數字人文理論、方法及技術重新定義開發要素的內涵、特征，并規范其內外聯系，發揮其在開辟人文知識生產思路、優化知識生產過程以挖掘新觀點、新線索上的優勢，使開發工作能全面回應公共文化資源端、生產端的數字化發展要求。

3.1模式要素分析

美國PRTM公司創始人邁克爾·E·麥克哥拉斯團隊提出的“產品及生命周期優化法”（PACE）將產品開發看作由多項關聯要素共同運作的過程，在IBM、華為等百家公司的實踐檢驗和更新發展下，其被證實為產品開發的標準流程參考模式，被譽為產品開發領域的管理圣經。PACE認為產品開發須關注七個要素：決策、項目小組、結構化開發活動、工具與技術、產品戰略、技術管理、管道管理。項目小組負責實際業務的開展，包括產品戰略的編寫和向由管理者組成的產品審批委員會提交審核。在審批通過的產品戰略指導下，小組將運用工具及技術開展結構化活動，并接受委員會的管理。管理工作分別面向核心技術的研發與應用、產品業務的多線發展及相關資源的調配[15]（見圖2左）。

PACE源于對科技、文化傳媒等多領域產品開發過程的總結，可為檔案文化產品開發關鍵要素及其關系的確定提供基準。參照PACE并結合業務實際，確定了主體、工具與技術、資源、流程、管理，五項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構成要素（見圖2右）。PACE作為通用型過程框架，最初是由面向以產品為核心競爭力的專業研發機構和大型企業提出的。上述主體不僅對各產品實現階段的決策運行機制及相應程序嚴格要求，對產品戰略設計、管理的投入也較高。而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并非檔案機構等常見開發主體賴以生存的根本環節，優先級低于其他行政業務和社會責任，因而不單列“產品戰略”“決策”為關鍵要素。同理，將技術視為第一生產要素的“技術管理”和強調產品生產規模化的“管道管理”，對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實際意義也相對有限。將二者視為關鍵要素并投入大量人、財、物勢必會導致資源的不合理分配，因而將二者合并為“開發管理”，從管理工作整體出發討論相關機制的建設與運行。此外，以涵蓋組織管理者、業務實操者的“開發主體”替換“項目小組”，可更好地呈現開發工作中的權責關系。最后，參考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工作的調研情況，沿用PACE的“開發工具及技術”，并將“結構化活動”拆分為“開發資源”“開發流程”與其并列。

3.2模式內容研究

PACE 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產品審批委員會 開發主體 （管理者）決策 產品開發-評審品戰略程品 ↓ 評審開發過 授開發方案或更決策 決策 程及成果 新方案并再次提交- 開發主體 （實操者）戰略通過： 戰略未通過：= 授權責 要求調整/更 ↓

提出 分配資源 新并再次提交 攝出 提出 科學應用 √

需 技術管理 長 需求 求 開發管理 開發工具 科學應用 開發流 開發資源活 管 決統一研控 具及技術 動結構 業務調 道管 及技術 提出需求 程 提出需求理提出需求 個 提出需求

（1）主體要素：契合人文知識生產要求的合作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團隊

作為契合人文知識生產數智化發展要求、在各類學科的交叉融合中誕生的新范式，數字人文以“在協作中創造”為核心，將人文知識生產設想為由政府、文化機構、社群組織、私營企業等多主體共同參與的活動。該范式一方面明確了生產過程中核心業務主體的基本構成及其角色定位，另一方面指明了合作型團隊的建設與運營路徑。核心業務主體包括負責研究模型構建、組織協調、技術成果解釋與質量管控等人文工作者和從事編程、建模、數據分析等技術操作的技術人員。［16]前者又細分為對人文研究實施統籌規劃、監督指導的“總體研究學者”和擁有不同知識背景、負責特定業務的“專門研究專家”。鑒于數字人文以解決人文問題為基礎，因而人文工作者是團隊的主力軍，相關技術的研究、應用均由其嚴格把控。關于團隊建設和運營，數字人文將突破學科、行業邊界的項目制作為基本實踐模式，在發揮多元主體的整體性作用上可提供諸多案例借鑒

為加強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多元主體間的協同力度，使合作行為常態化，一方面須要求作為“總體研究學者”的檔案人員先完成個人轉型，在開發全程樹立技術思維，即能基于檔案管理知識、產品內容與形式需求，介人對科技環境的探索，對技術的引進實施把關。另一方面，須加強多領域人才隊伍建設，既包括與檔案工作者實時互動的人文學者、技術人員，也包括可改善業務盲區的一般公眾，并通過項目制確定合作行為，使多領域主體與轉型后的檔案工作者形成合力。

（2）資源要素：多維詮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主題的知識單元

為在數字時代充分發揮多模態資源內容豐富、關聯性強的優勢，數字人文將專注于挖掘海量數據內部及其與外部社會環境間的多重關聯，以促進知識推理和深層分析的“遠距離閱讀”（以下簡稱“遠讀”）作為基礎方法。“遠讀”是對傳統人文研究方法一“細讀”的延展與補充，取消了單一、直接的文本精讀，轉而關注主題相關的多領域、多類型資源的內容與形式特征，通過提取、可視化主題、來源、文類等資源構成要素并確定其關聯，解讀來龍去脈、規律、趨勢等宏大概念以掌握資源全貌，并在此基礎上剖析其映射的社會框架、文化規范和歷史變遷規律，完成知識的大規模生產。［17]

為發揮多模態檔案資源的價值，同樣須將“遠讀”作為資源建設工作的核心，以回應數字環境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資源的特點與使命。剖析“數字敦煌”“吳寶康學術名人知識庫”等案例可知，“遠讀”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中的作用主要通過跨領域、跨機構構建主題資源庫，提取其中人、物、事、地、時要素的名稱、屬性、描述性文字內容以開發知識單元實現。知識單元通過錯綜復雜的關系線連接，使得基于此形成的產品不再只是對檔案知識點的碎片化呈現，而是圍繞開發主題對其背后宏觀文化尺度的多視角詮釋。

（3）流程要素：綜合科技與人文的規范化檔案文化產品開發過程

數字人文的本質作用是通過數據計算和挖掘得到傳統人文研究難以發現、驗證的新結果，或為其發現、論證提供數據、工具及技術支撐，因而科技與人文的綜合是相關實踐的核心特征。數字人文將數字時代的知識生產活動劃分為五個階段：問題定義與研究模型構建、數據集構建、技術研究與數據運算、解釋與發現、結果評價與呈現。［18]

為使在數字環境下被重新定義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要素能發揮整體性作用，須參照數字人文活動的基本流程重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過程，并將其置于檔案人員和其他人文學者的主導下。首先，問題定義與模型構建對應檔案文化產品的創意策劃階段。須綜合各方面需求和現有條件確定開發主題、開發路線并形成具體方案。其次，數據集構建與技術實現對應檔案資源建設階段。在主題資源庫構建、資源挖掘工具及技術的選擇與運行中須緊密結合開發思路，使采集、處理的檔案資源，采用的工具等與開發主題形成最佳匹配，完成檔案知識單元的開發。最后，解釋與結果呈現對應創作階段。為體現“機器理性”與“人類感性”的共存，須在勾勒主題資源整體圖景的“遠讀”和關注微觀資源深層精神內涵的“細讀”間來回切換，勾畫、聚合與檢驗檔案知識單元，并選擇合適的表達形式。[19]

（4）工具及技術要素：人文精神主導下形成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工具和技術體系

數字人文致力于將現代化工具及技術的客觀理性、系統性、精確性、可驗證性等優勢引入人文知識生產，以全方位支撐人文問題的論證。目前，其已融合多領域技術成果，并要求人文工作者能在實踐中始終與技術人員保持互動，共同探索各類工具及技術的效果、局限性。［20]

為將各類工具及技術的優勢延伸至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核心業務，須消除技術領域間的壁壘，根據產品開發方案并結合技術可行性引人合適的技術種類。在此方面，“數字敦煌”“數字地圖檔案館”“杜布羅夫尼克時光機”等檔案領域的數字人文項目，可為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提供案例借鑒，體現在開發工具及技術種類的列舉和功能的劃分等方面[21]（見圖3）。同時，作為檔案資源管理者、利用者論證分析的輔助手段，須由檔案工作者聯合其他人文學者部署團隊中的技術力量，并全程介人工具及技術的選擇、研發及應用。

（5）管理要素：適應新業務需求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評價

為確保數字人文視域下被賦予新特征的人文知識生產活動的有序進行，相關管理工作的轉型勢在必行。為保障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管理的問題導向，剖析數字人文理論、方法對開發活動的影響，成為確定管理方向與具體路徑的總抓手。西方企業經營管理領域歷經一個多世紀的研究，在不同時期均認可評價在此方面的作用，其將評價視為通過還原、衡量生產活動狀態和促進管理決策形成的關鍵一環，并基于評價結果建立了最早的標準成本制度、杜邦財務體系，證實了評價在管理工作中的核心地位。[22-24]

數字人文對知識生產活動各要素內涵、功能的拓展，要求相關評價工作須關注以下問題：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因事制宜地開展評價工作；關注跨領域業務表現；堅持評價的弱功利性，重視有意義的實驗過程。［25]檔案人員須嚴格落實上述要求，確保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評價的科學性。

3.3模式整體剖析

數字人文視域下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模式，即檔案人員、其他背景的人文工作者、技術人員、普通公民等多元主體，以評價工作為保障，在人文精神的支配下依托多領域技術成果重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過程，科學規范、協同有序地圍繞多模態檔案資源開展檔案文化產品創意策劃、資源建設、產品創作，以促進檔案知識大規模生產的開發模式（見圖4）。該模式是數字人文理論、方法、技術與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深度融合的結果，不僅能通過綜合施策擺脫現行開發模式的“中心化”思想，解決其反映在資源、工具及技術層面上的問題，還能借助數字力量，提升產品各方面質量。

4基于數字人文模式的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策略

4.1科學建設并有序運營合作型檔案文化產品開發團隊

（1）推廣數字人文教育，完成檔案工作者的角色轉型

專注于提升人文學者數字能力的數字人文教育，可有效推動檔案工作者的轉型。本研究參考iShools聯盟院校、圖書館等文化機構內的數字人文教學案例，結合檔案人員的業務職責及發展要求，

開發理念層目的：重構檔案文 原則：科技研究與 方法論：在數據科學宗旨：實現科技 組織形式：多元協同化產品開發過程以 運用始終處于人文 的驅動下科學規范地與人文的綜合 的分布式知識生產促進檔案知識發現 精神的支配下 開發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主體層“總體研究學者” 關專文背人者 技術人員 普通公民認為應對產品開發的組織管理者和業務實操者實施分類教學。

一方面，為使管理者能在產品開發方案制修訂、資源配置及成果評價上作出科學決策，須圍繞數字人文項目的管理理論與方法展開培訓。通過解讀數字人文項目的原理、實踐流程，實證數字人文理論、技術手段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中的作用機制及效果，強化管理者對數字產品開發的統籌規劃能力。另一方面，為加強實操者對數字產品開發過程的把控能力，須圍繞檔案數字資源獲取，檔案數據資源管理、分析及其結果呈現技術的運用，數字交流共享進行教育。關于檔案數字資源獲取，既要開展有關檔案資源獲取思路優化、媒介與檔案資源適用性評估等通識教育，也要開展資源檢索、篩選方面的訓練。檔案資源加工技術運用要求檔案人員在掌握基本的數字工具使用技能的同時，能合理規劃、控制工具及技術的應用范圍和層次。數字交流共享關注協作意識與能力的培養，須圍繞網絡倫理、知識產權以及互動交流平臺、工具的選擇與運用展開教學。［26]

為保障教學活動開展，須強化配套設施的建設。參考開設數字人文課程的美、英、法等國國家檔案館及國內外高校圖書館的經驗，在各省市檔案局（館）陸續建成的檔案教育平臺上增設教學模塊。既可通過與科研機構聯合制作教學視頻、研發測評及操作軟件、發起線上研討以豐富教學內容，也可在平臺內創建實驗界面，以檢驗教學成果。

（2）開辟多條合作渠道，針對性研究人員管理措施

多領域人才隊伍的高質量打造和穩定運行有賴于項目形式的保障。項目制不受學科領域的限制，可通過制度建設、流程設計、基礎設施建設等規范化操作，確定人文知識生產活動中的合作行為并對各方行動實施組織協調。

針對在產品開發中須密切配合檔案工作者的人文學者與技術人員，須由產品開發管理者根據產品開發方案，面向科研文化機構、企業與社會團體進行人員借調或發起合作，考慮到這類人才的編制不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機構內，無法直接用本機構的職能框架約束，因而管理者須以產品開發項目為單位，專門進行業務部署、人員組織及其行為規范工作，明確各類人員的角色、職能和績效評估標準。此外，還須圍繞數字合作中常見的信息安全、知識產權、權益分配等管理問題，電子文件與檔案數據交換、存儲等技術問題作出規定。

對于無過高專業性要求的一般公眾，借鑒“CitizenArchivistDashboard”“歷史文獻眾包平臺”等圖檔領域公民參與類項目的經驗，由檔案工作者明確任務類型并決定作業人員組織渠道；對難度較大的文本轉錄類工作，應通過眾包競賽形式篩選出有一定專業背景者進行委托；對帶有較大隨機性的資源補充收集類業務，可借助新媒體邀請感興趣者以協作社區形式不定期參與。無論哪種組織形式，均須為公眾提供作業平臺并實施人員與成果管理。基于成本及實用性考量，在檔案文化產品開發中可使用操作、運行難度一般的嵌入式平臺或小程序，功能模塊應包括項目背景、歷史任務與新任務介紹、檔案資源自錄、學習資源、作業界面、工作者社區、通知公告、標準規范等。

4.2立足人文精神，介入對數字環境的探索

（1）協同建設數字倉儲，集中管理主題檔案資源

如今被廣泛用于人文知識研究與服務的數字倉儲，可作為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資源的保存、管理工具。相比一般的館（室）藏數據庫，數字倉儲能打破領域、機構界限，集中保存與主題相關的各類檔案資源，并對其實施細粒度分類管理，以有序組織主題資源。為保證倉儲的科學性、適用性，檔案工作者應在構建過程中與人文學者、技術人員實時互動。

首先，依據檔案文化產品方案確定數字倉儲的構建主題。既可直接以宏觀主題命名，也可對其進行解構并建立多個倉儲，以滿足系列或復雜產品的開發需求，如“跟著檔案觀上海”就圍繞上海歷史和文化構建了城市地理空間、社會網絡等多個資源庫。

其次，明確倉儲主題涉及的概念內容、事物屬性、邏輯推理規則，從國際檔案著錄標準、檔案描述本體等國際通用的檔案元數據標準、本體模型、著錄細則，口述歷史電子檔案元數據方案、Wikidata等專業詞表、元數據規范中抽取相應元素，對主題進行知識描述，形成用于語義表示、組織關聯主題資源的標準數據模型，并以此為框架完成倉儲的知識本體建模。

再次，基于知識本體對獲取權限范圍內的數字檔案資源進行映射和關聯數據轉換，形成統一規范、可重用的主題信息關聯數據資源。

最后，采用“眾包 .+ 專家”模式，對采集到的電子文書、數碼照片、音視頻檔案進行語義標注、圖像標注、格式處理。［27]

（2）深層挖掘檔案資源價值，促進檔案知識發現

檔案知識單元是深入檔案資源內容粒度，對其各方面屬性的反映，通過量化處理主題檔案資源的各項內容、形式要素，并以圖像形式表現彼此間及其與社會歷史間的復雜關系完成開發。開發成果用以輔助檔案人員和其他人文學者進行知識推理，可直接影響二者認識、理解檔案資源并開展后續創作實踐的方式，這意味著上述工作，尤其是量化結果可視化形式的選擇，須在二者的指導下開展。

目前已廣泛應用于數字人文視域下家譜、遺產等專題檔案資源建設工作的知識圖譜，憑借全面揭示資源內容、擅長挖掘隱藏關系的優勢，可作為呈現檔案資源量化處理結果的首選方式。若想重點從某一視角深挖檔案資源，還可選擇其他適用于人文語料的可視化方法。目前主要有5種：熱力圖、標簽云、結構圖、時間線、地圖[28]，分別展現檔案資源中隱含模式的出現頻率、高頻詞的相對比例、層次結構與時空演變關系。

（3）在“遠讀”與“細讀”間游走，完成檔案文化產品信息內容及其呈現形態的塑造

“遠讀”與“細讀”相結合，可在引入計算機優勢以提升檔案文化產品創作質量的同時確保過程的目標導向。“細讀”即對文本的認真閱讀，強調任何結論的提出都須基于對原文的仔細閱讀，因而往往能關注到容易被“遠讀”忽略的特異性內容。這些內容因表達晦澀、零散分布在特定文本中，而難以用規范語言組織，只有深度辨析其字里行間的寓意、邏輯，才能發掘其價值，幫助人文研究者進一步理解各類現象并完善研究策略。

首先，在檔案文化產品創作過程中，以檔案人員為核心的人文工作者首先應基于主題檔案資源的量化、可視化結果，順著檔案知識單元及其關系路徑，選擇性查看檔案數據源，據此細化各檔案知識單元對應的知識項。若在此過程中發現了新的數據線索，應調整對象、顆粒度與技術人員展開新一輪量化分析，循環往復以不斷得到新的關系路徑，拓展原有知識鏈。經歷上述操作后被選中的知識鏈構成檔案文化產品的信息內容，在“遠讀”與“細讀”的共同作用下，可有效兼顧內容廣度和深度。

其次，人文工作者應與技術人員共同確定合適的信息模型及其環境模擬樣本，不同范圍、不同限度地整合知識鏈，完成從數據結果向問題結果的轉化。如圍繞家譜類檔案，既可堆疊時間、空間模型展示家族的興衰、遷徙過程，也可在時間模型上疊加社會關系圖以展現家族關系的變化，從更大的范圍、更長的時間內考察各家族的發展演變并由此管窺當時的社會背景。

最后，人文工作者應與技術人員基于已確定的信息內容和敘事邏輯，選用合適的藝術表達形式及其實現工具、技術。為充分體現產品內容廣度、深度的提升效果，一方面可在形式較簡單的傳媒作品、文化信息等產品中融入可賦予用戶操作權的交互技術，以體現多維度整合開發資源的優勢；另一方面可在形式更復雜的線上展覽、應用程序等產品中整合虛擬現實、增強現實、人工智能等智慧度更高的技術，進一步優化空間視覺呈現、用戶情感與行為習慣連接、社交互動性體現效果，以推動檔案知識的系統化理解、發現。此外，人文工作者還須介人后續的技術應用環節。如針對虛擬現實技術，須在技術人員完成對信息模型的實體映射、形象及行為建模后，介入場景優化，探討貼圖處理、多功能模型布置等。

4.3嚴格依照檔案文化產品的開發需求，統籌評價要素的建設

檔案文化產品開發評價須由檔案人員比照產品開發方案建設評價要素，基于跨領域、弱功利性視角解決為什么評、評什么、誰來評、以何評[29的問題。

評價目的用于規制評價工作的整體方向和路徑。須以能衡量數字人文方法及技術作用下檔案文化產品的開發水平，幫助篩選或助推形成有價值的研究成果為目的。成果除包含符合價值預期的知識成果外，還包括助推開發流程的理論、方法集合。

評價客體是評價的施行對象，即考察人文與非人文工作者的表現，包括二者在業務推進過程中展現的協作交流、論證推理等隱性能力，以及產品開發方案、信息模型等知識成果產出等顯性能力。

評價主體是評價的實施者。產品開發管理者應邀請從事業務與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核心業務性質相同的專業人士，即開發機構內專門負責政策研究、信息化建設等的業務人員，與一般公眾組成類似“學術共同體”的評價小組。其中，專業人員會在產品開發關鍵節點與開發管理者就產品開發中的跨領域業務表現及成果情況展開評價，推動各項決策的形成；一般公眾的評價機制則相對靈活，往往發生在產品公布后，可以網絡問卷、專項調研等形式開展。

評價指標是被應用于評價客體的價值尺度，在經過指標體系設計與檢驗、體系結構優化、定性變量數量化后，便可選擇合適的評價方法、模型開展評價工作。指標設置的弱功利性，是為包容多元主體、現代化工具及技術等賦予檔案文化產品開發的不確定因素，鼓勵適當的冒險、試錯，表現為盡可能細化對前期調研、論證設計、技術可行性驗證等規劃設計類、輔助類、保障類業務的考察項，衡量主體在探索過程中的表現。同時，為實現對跨學科表現的重點評估，一方面須根據開發手段及相應成果的學科歸屬，調用對應學科內的指標內容進行評價；另一方面須就開發過程的跨學科行為新增指標，具體圍繞不同學科理論、方法的整合度，對設計及創作思路的影響度，對現存問題的回應度等設置。［30]此外，鑒于評價目的的綜合性、總括性與相關指標的抽象性，須采用能立足多指標還原、衡量事物全貌的綜合評價法開展工作。常見的有以AHP構權法、環比構權法等為主的權數方法，基于主成分分析、聚類分析等統計方法的多元統計綜合評價法，可解決難以量化的問題的模糊綜合評價法，基于人工神經網絡等交叉科學技術的綜合評價法供選擇。[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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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