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樟樹記

老人家指給我看過了，在河邊有一棵“扎母”（皆讀一聲）樹，不過實在太遠了，我不知道是哪棵，并沒有在意。

今天天氣很好，我打算去河邊走走，老人家說：“沿著這條路走，能看到扎母樹。”水泥路，不算寬，能并排一輛汽車和電瓶車。路旁有葉子摘完的烤煙，光禿禿的綠桿子頂著粉色小花。不遠處是山，余暉從火燒云中泄出，四散開來，山的輪廓因此變得碧黃而柔和。路彎彎曲曲，一直向西南延伸，房屋開始稀疏，有燃燒農作物的細煙在遠處直線升起。

扎母樹究竟是什么樹？見路旁標示“古樟路”，心頭恍然大悟，可還是吃不準是哪一棵。遠遠地，只見一樹立于田野，沐浴殘陽里，仿佛獨立于時間之外。“管他的，先去看看這棵。”我心想。才拐入小路，已被樹干的黑嚇了一跳。樹已被人砌臺保護。登臺一看“樟樹，樹齡800年”。八百年，應是南宋開始生長，和陸游辛棄疾一個時代?。‰m樹皮皸裂，卻依然生機勃勃。我撫摸著樹皮，天地之心使萬物生生不息，而這正在枯萎的樹，正是天地之心蒼老而遒勁的證據！繞樹而走，樹干需五人圍抱，抬頭見樹的南面被火燒出一個大洞，南邊的樹枝多枯死，如龍角，欲把天空撕開，樹干上長滿蕨類植物。低頭，才發現所立處暗無天日。拾起葉子，葉大如掌，紅如血淚，清香如許，也許拾起的這片，正是南宋亡時，落下的一片吧

從田埂中尋他路回來，業已天黑，我向老人家說已見到扎母樹。老人家說：“這棵樹的影子曾經出現在西昌一家人的水缸里，所以樹被買下保護起來了?！贝藰浯蟾乓丫垡坏刂`氣，而為人所感應，尊為神物，成為一地之心靈寄托了。“以前樹上常有烏鴉貓頭鷹，但有人挖樹根淘金，還有小孩玩苞谷桿惹燃燒了樹?！睒溆辛遂`氣，萬物都來棲息，然而讓樹加速死亡的，唯獨是人啊！

責任編輯：馬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