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敘事、文化認同與情感共鳴的三重書寫

【摘" "要】澎湃新聞2023年推出的微紀錄片《愛上博物館》深挖上海博物館蘊含的城市價值，通過學者的歷史講述、參觀者的真情流露、建館者的規(guī)劃講解等，對上博文化、上博故事、上博人物進行深入發(fā)掘，全面真實地詮釋了上博的多姿與多元，彰顯上博作為重要的城市地標在上海城市歷史譜系中的人文底蘊。該微紀錄片圍繞上博這一中心，以多元視角協(xié)同呈現(xiàn)進行互動傳播，在作品中以“人”為本、以“城”為魂、以“情”為線激發(fā)觀眾的情感共鳴，從而建構上海城市精神認同，也為“城市形象傳播”相關的微紀錄片創(chuàng)新提供了范例。

【關鍵詞】愛上博物館；城市精神；微紀錄片

【基金項目】本文系河南省社科聯(lián)調(diào)研課題“后疫情時代博物館融媒體推廣對大學生的影響力研究”（項目編號：SKL-2023-176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河南省高校人文社科一般項目“抗戰(zhàn)時期中共豫西特委輿論動員研究”（項目編號：2023-ZZJH-09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博物館是保護和傳承人類文明的重要殿堂，是連接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橋梁，在促進世界文明交流互鑒方面具有特殊作用。”[1]博物館不僅展現(xiàn)了中華文化積淀，在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激起文化共鳴、堅定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等方面都發(fā)揮著獨特作用。[2]據(jù)國家文物局2024年5月公布的博物館發(fā)展的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全國備案博物館數(shù)量達6833家，較上一年新增268家，舉辦陳列展覽4萬余個、教育活動38萬余場，接待觀眾12.9億人次。[3]博物館主題微紀錄片是聚焦新時代博物館文化，弘揚主旋律的微影像作品，具備微紀錄片的特性，同時又兼?zhèn)湫虏┪镳^學傳播特性，對于增強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宣傳和傳統(tǒng)文化價值的傳播具有深遠意義。博物館微紀錄片不僅能夠拓展博物館文化傳播途徑，還可以提升博物館對外傳播能力。

《愛上博物館》是由上海博物館（以下簡稱上博）與澎湃新聞聯(lián)合出品，慶祝上海博物館建館70周年的微紀錄片。新時代上博這座文化地標，在展現(xiàn)城市文化積淀、打響上海城市文化品牌、提升上海城市軟實力方面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取得了豐碩的成果。該系列紀錄片邀請近40名工作、生活在上海的專家與市民，其中包括文博愛好者、書畫愛好者、講座愛好者、志愿者講解員、文博專業(yè)學生、外國友人等，共計15場對話、10篇口述，分為上下兩部呈現(xiàn)，即上部“博物館與大都市”10集和下部“博物館與都市人”10集，線上累計瀏覽量超過8000萬。《愛上博物館》透過上博的發(fā)展歷程，深層次地挖掘和剖析上博70年建館歷史和上海城市歷史之間的聯(lián)系，探索一代代生活在上海的市民的精神世界，展現(xiàn)了上博作為城市與市民的紐帶，為建構社交平臺、實現(xiàn)城市文旅融合而不斷奮進的歷程。

一、以“人”為本：多元協(xié)同敘事

莫里斯·哈布瓦赫認為，集體記憶存在于一個群體中，只有群體中的個人才會進行記憶。[4]比起以往博物館紀錄片枯燥乏味的單方面講解，《愛上博物館》全集采用個人講述的方式呈現(xiàn)，通過幾代被采訪人在上博的親身經(jīng)歷、切身感受以及自身感悟，為廣大受眾講述自己的故事。每一集都以講故事、聽故事配合影像資料的表達方式構成。

（一）打破固有結構，創(chuàng)新協(xié)同生產(chǎn)

《愛上博物館》在開始籌劃制作階段便重視人與博物館相關的故事，將人物、博物館、時代背景與城市等眾多要素相互關聯(lián)。在敘事中用“微視角”“微篇幅”的影像方式回顧過往、呈現(xiàn)當下、展望未來，為追憶和牢記上博與上海這座城市、與生活在上海的市民之間，彼此發(fā)展與成長歷程中的共同記憶提供了“大視野”“大格局”的影像資料，也為延續(xù)上海海派文化、體現(xiàn)上海城市精神發(fā)揮了作用。如第7集《國家寶藏》對1951年潘達于捐獻大盂鼎的歷程進行了詳實的描述。在捐贈大盂鼎時上博并未建館，在潘達于的影響下，各界人士開始捐贈文物，正是這些捐贈的文物為上博的誕生奠定了基礎。近代以來上海工商業(yè)聚集，匯集了一批文物收藏家。新中國成立后，眾多社會人士和機構的支持和慷慨捐贈，體現(xiàn)了他們努力守護與喚起民族記憶的無私奉獻精神。對于捐贈人，上博一直與其保持密切聯(lián)系，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展現(xiàn)了上博與捐贈人之間深厚的友誼與信任。

《愛上博物館》通過從既往博物館紀錄片關注文物的稀缺和歷史，轉向重視“人”的感受與需求，多角度地探尋和剖析博物館與國家、城市及個人之間如何相互滋養(yǎng)、彼此點亮；展現(xiàn)了逛博物館已在都市人中漸成風尚，成為新的生活方式；擔負起媒體新時代新的文化使命和社會使命，在廣大市民心中根植深厚的家國情懷和城市意識。微紀錄片采訪了歷史、文旅、外交、考古、文博、經(jīng)濟、規(guī)劃設計等領域的專家學者，試圖從多元視角出發(fā)，在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去探尋博物館與大都市的關系。

（二）注重人文關懷，聚焦特殊人群

上博積極營造館內(nèi)無障礙環(huán)境，傳遞歡迎每個人前來參觀的信號，著眼從新時代傳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層面出發(fā)，充分展現(xiàn)了博物館的社會擔當。《愛上博物館》透過上博視角，站在博物館的立場深入述說博物館的故事，創(chuàng)新紀錄片結構，將見證人口述的手法運用到博物館配合城市、國家發(fā)展的敘事中。通過個人的親身經(jīng)歷與受眾進行連接，以真實確切的實際感受和真情流露的講述方式，將上博在建設過程中奮進、融合和拓展的歷程娓娓道來，在受眾群體中引起了廣泛關注和共鳴。

微紀錄片《愛上博物館》聚焦城市特殊人群，在《特殊人群的探索營》一集中講述了手語翻譯、聾啞藝術家唐文妍與上博的不解之緣。唐文妍發(fā)現(xiàn)整個社會對于殘障人士的支持很少，特別在上博所設置的無障礙設施還不夠完善。在上博的支持下，唐文妍通過制作“唐代女仕三彩”等藏品的手語講解，建立起上博展品與聾啞人群之間的橋梁，更好地將上博藏品展示給殘障人士。同時，上博還將相關無障礙課程送進特殊教育學校課堂，將社會關愛送進特殊學校。上博已然成為上海城市文化的一個坐標，將上海變化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呈現(xiàn)出來，讓來館的參觀者通過觀展獲得歸屬感，透過他們個人的“微視”講述上博的“宏觀”，以對特殊群體的人文關懷建設為視點，譜寫出了我國博物館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奮進之歌。

二、以“城”為魂：激發(fā)集體認同

德國著名哲學家、文學家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曾說過：“將一座城市和一座鄉(xiāng)村區(qū)別開來的不是它的范圍和尺度，而是它與生俱來的城市精神。”[5]《新華日報》刊載的《“城市精神”是城市的根本內(nèi)涵》一文中也指出，城市精神是城市靈魂的體現(xiàn)，它應該表現(xiàn)出城市的底蘊、城市的韻味、城市的品位。[6]一座博物館對于一座城市來講，絕非僅是“國家寶藏”“城市名片”，而是提升每一位參觀市民共同城市精神的重要場所。

（一）遵循歷史軸線，回敘城市記憶

上博不斷追求打破意識形態(tài)中固化的博物館功能與體驗，以堅持創(chuàng)新的態(tài)度和果敢務實的行動，重構博物館在城市與市民間的關系。同時，博物館與城市記憶之間有著不可或缺的聯(lián)系，城市精神是城市發(fā)展的動力之源與城市的根本內(nèi)涵，而博物館是建設城市精神的重要一環(huán)。如第1集《城市精神》中，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員熊月之指出，上博的成功之處在于城市的記憶。市民前往博物館領略到的不單單是過去的歷史，還能看到很鮮活的人的歷史。上海市社聯(lián)主席王戰(zhàn)則表示，博物館成為了一座城市文化記憶的一個重要載體，是國家、城市與人民的精神寫照。上博不僅反映了整個上海市的發(fā)展歷程，還反映了城市的文化深度、廣度、厚度。上博在城市建設中，并不只是簡單地去詮釋城市記憶，而是起到了一種教化作用，讓廣大市民通過上博感受與激發(fā)上海的城市記憶。

（二）構筑文化認同，弘揚城市精氣神

作為上海城市文化地標的上博不僅是上海城市空間的具象符號，還是傳遞地方文化和城市精氣神的重要媒介。在新媒體環(huán)境下，城市文化地標的傳播形象變得更加多元化。其傳播潛力拓展到三種集體認同的路徑之中，主要包括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歷史記錄與當下體驗、個人主體性與集體理解和領悟。如第17集《海派文化》中講到，博物館的功能之一是幫助上海的本地人記住故鄉(xiāng)和過去，幫助外來的新上海人了解上海的城市歷史。具體來說，城市的文化地標在精神空間中被視為物質的載體，并與各種符號融合在情感中傳遞。此外，博物館將時間和空間融為一體，將城市的歷史與當代體驗進行沉浸式地結合與展示，進一步激發(fā)廣大受眾在觀看過程中對上海城市精神以及中華文化源遠流長的認同感。最后，博物館作為城市公共空間，對城市居民生活與城市認同都具有影響，它通過多元視角建構個體和群體的認同感。

三、以“情”為線：詢喚情感共鳴

喬納森·特納認為，情感是把人們聯(lián)系在一起的“黏合劑”，可生成對廣義社會與文化的承諾。[7]《愛上博物館》中的口述人來自各行各業(yè)，微視頻運用獨特的影像敘事，擁有獨立的敘述路徑，其敘事結構、講述風格、視角切入、影像呈現(xiàn)、制作手法不盡相同。

（一）喚醒上博記憶，實現(xiàn)情感共鳴

以往的博物館相關紀錄片主要以文物為首要對象，圍繞文物展品拍攝，在音頻上主要運用專業(yè)旁白員配音，而《愛上博物館》則全部使用講述人原聲，每一集節(jié)目的講述人都由生活、工作在上海的專家與市民來擔任，由他們講述自己與文物以及博物館的故事。首期節(jié)目里復旦大學教授葛劍雄回憶1962年自己初到上海，獨自前往上博欣賞一場名畫特展的故事，這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同時結合自身在上海的經(jīng)歷，從歷史的角度詳細講述了上海市的由來，起初并不是行政中心的上海，從一個區(qū)域性的經(jīng)濟中心，然后在這個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建市歷程，述說了個人成長與城市發(fā)展的聯(lián)系。

40多位講述者的講解風格可謂各有特色，擺脫了千篇一律的攝制風格。他們以自己的切身經(jīng)歷娓娓道來，不僅不會讓觀眾產(chǎn)生觀影疲勞，還增強了博物館紀錄片的通俗性、生動性。以博物館為空間，以城市和人為中心，以情感為紐帶，不僅增添了獨到的視點，而且還盡可能地把講述人與觀眾的距離拉近，使得觀眾能通過文物來到博物館，全方位地體驗上博，激發(fā)參觀者的情感共鳴。

（二）書寫上博故事，激發(fā)情感共鳴

城市記憶是一座城市全體市民實現(xiàn)情感喚起的重要紐帶。城市發(fā)展的歷史進程與城市精神息息相關，城市是人類精神文化活動的中心，城市精神是城市發(fā)展的力量源泉、方向指針、平衡源泉。城市如果沒有精神就毫無形象，毫無形象就缺乏個性，缺乏個性就沒有靈魂，沒有靈魂就少了內(nèi)涵，在激烈的競爭中難以取勝。[8]

當下愛好文博的家庭越來越多，一代代人也會在潛移默化中受到文博的滋養(yǎng)與熏陶。在《一個家庭的小確幸》一集中，從構筑現(xiàn)代家庭親情的角度切入，講述新銳歷史作家張明揚帶女兒走進上博特展“宅茲中國”，在家庭氛圍的影響下幼兒園大班的女兒也成了上海博物館的常客。相比于以往的博物館類紀錄片，《愛上博物館》的拍攝制作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使用微視頻方式，將情感與上博相融合進行故事化呈現(xiàn)。運用微紀錄片的方式描述情感與上博的交集也是《愛上博物館》貼近受眾的表現(xiàn)之一，情感故事的寫實感、文物的厚重感與上博的包容感三者融合可以平衡受眾年齡跨度大的失衡感，激發(fā)受眾情感共鳴，以通俗易懂的表述方式融入到博物館表達之中。

四、結語

作為公共文化空間集中代表的博物館，每一件藏品的背后都蘊藏著城市過往的故事。博物館作為公共文化空間，不是簡單地展示藏品，而是要將藏品與整個城市文化的精神脈絡關聯(lián)起來，傳播城市形象、塑造城市文化。在過去的70年中，上博經(jīng)歷了與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的融合與互動，在保護和傳承城市文化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愛上博物館》在堅持傳播博物館文化的同時，深入挖掘圍繞博物館的城市文化、城市精神、城市人物，運用人物敘述、意境附加，生動描繪上海博物館的豐富內(nèi)涵和當代價值，通過多角度全面展示上博呈現(xiàn)上海城市文化的深厚底蘊與獨特的海派文化魅力，讓觀眾沉浸式感受上海城市文化，喚醒市民對上海城市精神的認知與共鳴。同時，視頻時長短，內(nèi)容精煉，每集僅用約5分鐘講述一個上博故事，觀眾可以利用閑余時間觀看，很好地適應了現(xiàn)代社會大眾碎片式的文化消費特點。觀眾可以真實地感受到每一個時期上博在人們心中所喚起的回憶與體驗。這種切實的體驗過程具有真實而生動的情感力量，富有更有效的傳播力。澎湃新聞作為全國第一個由傳統(tǒng)媒體向新媒體全面轉型的媒體，依托自身地域優(yōu)勢、全媒體矩陣平臺優(yōu)勢，將全方位傳播上海城市文化作為該節(jié)目內(nèi)容的核心，緊貼了城市文化傳播這一重要議題，為“城市形象傳播”相關的影視類作品創(chuàng)新提供了生動的范例。

注釋 ：

[1]王玨.連接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橋梁[N].人民日報，2024-05-18（01）.

[2]楊榮.用好用活博物館資源 增強文化自信[N].光明日報，2023-12-20（06）.

[3]國家文物局.2024年國際博物館日中國主會場活動在西安開幕[EB/OL]. [2024-05-18].http：//www.ncha.gov.cn/art/2024/5/18/art_722_188919.html.

[4]莫里斯·哈布瓦赫.論集體記憶[M].畢然等 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9-40.

[5]斯賓格勒.西方的沒落[M].張?zhí)m平 譯.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65.

[6][8]顧星欣.“城市精神”是城市的根本內(nèi)涵[N].新華日報，2017-06-16（13）.

[7]喬納森·特納，簡·斯戴茲.情感社會學[M].孫俊才等 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

（作者：洛陽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博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