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式發展視角下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與傳承研究

摘 要：社會工作在介入非遺文化保護與傳承方面具有一定的專業優勢。文章以東莞石龍鎮為例，分析當前石龍非遺文化保護與傳承的現狀以及面臨的挑戰，運用參與式發展理論從喚起居民集體記憶、激發居民內生動力、豐富非遺文化空間等方面歸納社會工作的介入策略，對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的可行性及條件進行反思，并強調社會工作者要發揮資源鏈接者以及使能者的角色推動居民參與非遺保護，以此拓寬石龍非遺文化保護的新思路。

關鍵詞：社會工作；非遺文化保護與傳承；東莞石龍鎮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10.017

1 研究背景與問題提出

非物質文化遺產（以下簡稱“非遺”）承載著中國人的文化鄉愁，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對非遺保護工作高度重視，并將其視為維護文化多樣性、促進經濟社會發展以及加強基層社會治理的重要內容。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強調，堅持黨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領導，鞏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部門協同、社會參與的工作格局。

廣東省東莞市石龍鎮作為東莞市唯一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擁有豐富的文化資源和深厚的文化底蘊。目前，石龍鎮擁有市級以上非遺項目10個，其中省級項目2項、市級項目8項，總量位居全市第二。近年來，石龍鎮政府積極推行各項非遺保護政策，將非遺保護與美麗鄉村建設、城市品質提升相結合。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和經濟發展的不斷推進，石龍鎮非遺文化保護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和威脅。傳統工藝技藝人才的流失、市場需求的轉變以及現代化生產方式的沖擊，給石龍鎮非遺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帶來了嚴峻的考驗。

石龍鎮社會工作者充分發揮專業優勢，以“參與式發展理論”為基礎，聯結多方資源，培育社區社會組織，動員多方力量，在石龍非遺文化保護中作出了重要的貢獻。本文以參與式發展理論為分析框架，對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的實踐案例進行研究，探索社會工作者是如何發揮專業服務優勢激活非遺文化，喚起居民集體記憶，培育非遺文化保護志愿服務隊，激發社區內生活力，讓非遺文化回歸民間、扎根社區、融入生活。

2 文獻回顧

學界探討社會工作介入傳統文化保護時，主要關注資源動員和居民參與。楊生勇和王才章①通過現代化和本土化的分析框架，考察了我國傳統文化與社會工作的關系，并提出社會工作本土化路徑。唐南②提出服務模式，如挖掘社區文化、更新文化價值等，促進居民參與社區治理。王嵐和梁鍶敏③分析了海口村社會工作助力鄉村文化保育的案例。馬英豪④強調社會工作在歷史街區文化保育中的作用，以“老濟南記憶館”項目為例，通過集體記憶激發居民潛能，重建社會聯結，構建文化保育資源網絡，實現資源與需求的高效匹配。

上述研究為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提供了參考借鑒。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社區參與作為非遺保護的一項重要的基本原則，社會工作者利用專業技能推進非遺文化保護，從資源動員、居民參與等方面發揮社會工作專業優勢，協助居民參與非遺保護。

本研究的創新之處在于：以文化傳承為切入點，以參與式發展理論所主張的尊重差異、平等協商、自下而上的公眾參與核心要素，充分整合個人、家庭、群體、社區等層面的資源，提升居民對非遺文化的關注度和參與度，并通過文化認同提升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使社區更加凝聚、團結。一方面，將參與式發展理論與社會工作實務進行有機結合；另一方面，也豐富了社會工作的研究領域。

3 石龍鎮非遺文化發展現狀及面臨的問題

近年來，石龍鎮對非遺文化進行了深入的梳理和完善，通過推動非遺進學校、進社區以及將非遺與文旅融合等策略，創新性地探索了非遺活化利用路徑，為非遺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2023年，石龍鎮通過街區改造和建筑保護工程，打造了“東莞非遺第一街”，推廣“非遺+體驗”模式；2024年建立的石龍非遺博物館，吸引了眾多游客。通過這些舉措不僅增強了公眾的文化自信和非遺傳承動力，也為老街帶來了新的生機。雖然石龍鎮近年來通過推動非遺進學校、進社區及非遺研學等方式傳播非遺文化，但石龍非遺保護依舊面臨著諸多挑戰，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3.1 非遺傳承人群體呈現年齡斷層和老齡化現象

隨著老一輩非遺傳承人的年齡增長，他們的身體機能和精力逐漸下降，無法繼續從事非遺傳承工作。傳承人年齡較大，他們無法有效地將技藝傳授給年輕一代，導致技藝失傳的風險增加。目前，石龍紅漆描花木屐傳統技藝傳承人梁錦泉的兒子加入非遺傳承行列，為這項傳統項目增添了時尚、潮流元素；歷經幾代人傳承的石龍家酒咸姜水傳統技藝目前也有年輕一代的加入。但整體而言，石龍其他非遺項目的傳承接班人嚴重不足，加上年輕一代對非遺文化的興趣不足，這直接影響了石龍非遺技藝的傳承和發展。

3.2 因資金短缺難以開展有效的商業運作

非遺的商業化是其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之一。雖然石龍鎮近年來通過開展騎樓文化節等活動吸引民眾，但眾多非遺項目的潛在價值尚未被充分發掘，公眾認知度不高，難以吸引足夠的資金支持。雖然石龍鎮政府通過建立“東莞非遺第一街”、開展“騎樓文化節”等方式引進商業元素，但這樣的資金遠不能滿足非遺項目的需要。此外，一些傳承人通常缺乏將傳統藝術與現代市場相結合的能力，無法通過商業運作為非遺項目帶來自我造血的功能。

3.3 創新性宣傳不足導致民眾對非遺的認知度有限

非物質文化遺產蘊含諸多優秀的傳統文化元素，通過全方位傳播才能提升非遺文化的影響力。但目前石龍鎮非遺項目大部分依托傳統的體驗式參與方式進行傳播，而且由于非遺產品在設計、功能等方面難以滿足現代消費者的需求和審美，缺乏與現代時尚元素的結合，難以吸引年輕消費者的關注。因此，雖然石龍鎮結合節慶開展“非遺墟市”“騎樓文化節”等非遺宣傳活動，通過媒體擴大宣傳，推動非遺融入大眾生活，但民眾對非遺文化的認知依舊受限，亟需擴大宣傳，讓更多的人認識非遺、了解非遺。

4 參與式發展視角下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策略

參與式發展理論是一種微觀的區域發展理論，強調平等協商、尊重差異，主張在“外來者”的協助下，通過當地社區成員積極、主動地廣泛參與，實現其可持續的、成果共享的、有效益的發展⑤。社區傳統文化是聯系社區居民的重要紐帶，能夠喚起不同時代居民的共同記憶，促進參與。社會工作者利用專業優勢推進非遺文化保護便是作為“外來者”協助居民積極主動地參與非遺文化保育相關的事務，注重發展理念，注重賦權，尤其特別注重對弱勢群體和邊緣群體的賦權，尊重地方性知識，強化能力建設，推進非遺文化保護的實踐。

4.1 挖掘非遺文化價值，喚起居民“集體記憶”

石龍鎮擁有豐富的非遺文化，這些都是當地居民的共同記憶和認知。挖掘非遺文化資源，發掘其價值和重要性，可以加深居民對非遺的認識，增強社區凝聚力，并促進居民參與。例如，石龍中山西社區的“西區人家”項目圍繞“尋石龍匠人 品工匠精神”“尋西區美景 煥古街新韻”“尋傳統美食 憶兒時記憶”三大主線，以“尋跡西區”“傳頌西區”“西區芳華”為路徑，收集傳統手藝人故事，開展體驗活動、展覽和社區研學等，深入挖掘、傳承、推廣非遺文化。石龍中山東社區社工開展的“莞邑時光·尋訪‘守’藝人”中山東社區文化保護項目主要面向石龍鎮內的“守”藝人，通過實地走訪了解“守”藝人的故事和技藝，將其技藝或手藝品進行提煉深化，使其能夠融入石龍鎮的研學線路實踐體驗中，并為“守”藝人賦能，提高“守”藝人的社會參與度。社工通過口述史訪談和社區活動，記錄和分享非遺故事，強化居民的文化認同，促進社會資本的積累。

4.2 培育非遺保護團隊，激發居民內生動力

參與式發展理論注重自我組織和共享機制，通過參與式規劃激發居民參與。在石龍非遺文化保護中，社工聯合多個社區資源開展非遺文化導賞員培訓項目，旨在培育青少年文化志愿者隊伍。每年暑假，各高校暑期“三下鄉”學生隊伍便走進“東莞非遺第一街”石龍中山路，了解竹器街、傳統花燈、打白鐵、惠育醫院、新昌鼓、紅漆描花傳統木屐的歷史背景。2024年暑期，社工與當地大學生團隊合作，帶領親子家庭探訪非遺店鋪，體驗傳統技藝，學習非遺知識，為非遺文化傳承做準備。石龍非遺成為旅游吸引點，通過“東莞非遺第一街”等項目，結合旅游產業促進經濟增長。社工還組建非遺研學團隊，利用中山路非遺文化空間，讓傳統技藝融入節會，提高公眾對非遺文化的認知水平，為傳承注入活力。此外，社工還培育了以青少年為主的非遺青少年導賞隊伍，并提供平臺促使青少年導賞隊伍積極參與非遺文化的傳播服務，如導賞非遺第一街，參加非遺游園、知識競賽等活動，推動非遺文化“進學校、進社區、進家庭”。

4.3 豐富非遺文化空間，打造非遺文化場景

參與式發展理論重視公眾參與和自下而上的發展，通過參與提升群體能力。社會工作通過發掘資源和激發潛能促進個人或群體成長。在項目中，社工充分利用非遺文化空間，組織非遺研學活動，促進居民與非遺傳承人的互動，實現資源整合和服務效益最大化。文化空間在非遺范疇也稱為“文化場域”，特指與保護非遺實踐有關的概念，特別是那些“人類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形態和樣式。2022年2月，石龍鎮中山西社區非物質文化遺產展廳落成，充分展現了中山西社區非遺活化利用的豐碩成果，進一步推進社區非遺資源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2024年11月2日，東莞市首個非遺主題的示范性新型公共文化空間“翡翠宮·非遺食語·莞”開館儀式在“東莞非遺第一街”舉行，這也為社工開展非遺研學活動提供了豐富的活動空間。

4.4 運用互聯網思維推動數字技術賦能非遺文化保護

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全面推進了非遺文化的數字化進程，數字技術的發展使非遺保護傳承突破了口頭、文字（圖片）、電子媒介等傳統載體的局限，邁進了全新的數字媒介時代。2024年，由東莞市文化館（東莞市非遺保護中心）申報的“非遺小姐姐IP打造創新案例”獲得2024全國非遺傳播活動創新案例；浙江省穩步推進非遺基礎數據庫的建設，通過“非遺網絡學院”和“浙江非遺Go”等平臺為青少年提供便捷的非遺學習機會；故宮博物院通過虛擬現實技術為公眾隨時隨地欣賞故宮珍貴文化遺產提供了可能。因此，社會工作在介入非遺文化保護過程中需要具備互聯網思維，如積極推動社工機構與當地高校大學生合作開展“非遺+數字文化體驗”活動，借助大學生的力量將非遺技藝與現代科技深度融合，加大數字非遺傳播，通過微信小程序、直播、短視頻等新媒體平臺，形成多層次、立體化的傳播矩陣，不斷提升非遺的傳播力與影響力，使非遺更貼近群眾生活，激發公眾尤其是年輕群體的參與熱情。

5 討論：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何以持續

參與式發展理論強調以當地居民為主體，注重地方性知識，強調參與和賦權，推動政府、社會組織、私營企業以及公民等主體間深入合作、協商。本文在參與式發展理論指導下，結合案例分析社會工作介入文化保護的策略，可得出以下結論。

5.1 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具有專業優勢

參與式發展理論強調發展各主體間的多元參與、合作、協商和伙伴關系。在本案例中，社會工作者與居民協同一致建立伙伴關系，作為資源鏈接者和使能者，統籌配置資源，激發志愿者組織的力量，保證居民主體性，有效促進村民參與，同時通過專業工作手法整合多元主體資源，通過組織非遺導賞活動、非遺游園活動培育非遺志愿服務隊，搭建非遺傳播服務平臺，喚醒了居民的社區參與意識。

5.2 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需要具備一定的前提條件

參與式發展理論所主張的賦權、參與、協作等理念為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提供了全新的視角，這需要具備一定的條件。在本案例中，石龍鎮作為東莞唯一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一直以來都十分重視歷史文化的保護和傳承，為社工介入非遺文化保護提供了基本的條件。同時，社工機構具有可與之匹配的資源鏈接能力和組織管理能力，而且在項目前期奠定社區服務的基礎。本案例中的社工機構在石龍鎮開展服務多年，具有深厚的群眾基礎與服務經驗，社工整合非遺文化資源優勢，創新非遺文化保護方式，挖掘傳承非遺文化，并動員更多的社區居民參與其中，推動公益慈善與守護傳承傳統文化的深入融合、良性互動。

5.3 社會工作介入非遺文化保護需要考量當地資源稟賦

在本案例中，社會工作介入石龍非遺文化保護依舊面臨著非遺傳承人結構不合理、非遺傳承人平均文化水平較低以及年輕人參與不足等挑戰。基于參與式發展理論，社工在開展非遺傳承體驗活動時也發現，非遺體驗的興趣類活動可以提高青少年的動手能力，為青少年學習非遺文化提供平臺。但在非遺文化推廣系列活動中，缺乏對非遺文化進行深入研究的力量，這導致目前的非遺保護更多地限于本土居民的體驗環節，無法與非遺產業聯系起來。因此，社會工作者在整合本土資源、推動非遺文化進社區的同時也面臨著政策倡導這一任務，需要進一步思考如何基于CIS戰略對石龍非遺文化品牌進行定位⑥，同時發揮石龍非遺博物館的功能，將文創產品的發展作為工作重點，努力實現社會、經濟效益相統一⑦，拓展石龍非遺文化保護和傳承的深度。

6 小結

社會工作具有發展功能，發掘和充分利用社會資源，激發個人潛能。在本案例中，社會工作者一方面扮演專業的資源鏈接者的角色，通過組織文化活動、開展非遺研學、挖掘和保護非遺文化資源等方式，促進非遺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另一方面，發揮使能者角色，根據當地非遺文化的特點以及社區發展的需求，聚焦建設非遺文化傳承發展和展示體驗陣地，創新活動形式，探索“非遺+教育+旅游”⑧的新興產業業態，有效推動傳統非遺文化進社區、在社區，強化沉浸式體驗，增強居民的參與意識，實現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豐收，以此推動非遺文化保護工作的長效運行。

注釋

①楊生勇，王才章.傳統文化與本土社會工作建構：現代化視域下的社會工作本土化探析[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31（6）：74-77.

②唐南.社區文化保育：凝聚社區居民力量參與社區治理：社會工作介入農村社區治理的探索研究[J].教育現代化，2019，6（60）：288-290.

③王嵐，梁鍶敏.海口村的“另類”崛起：社會工作助力鄉村文化保育[J].中國社會工作，2020（22）：37.

④馬英豪.驅動與孵化：歷史街區文化保育的社會工作策略—以“老濟南記憶館”為例[J].社會福利，2023（1）：30-40.

⑤李小云.參與式發展概論[M].北京：中國農業大學出版社，2001.

⑥蘇于陽.基于CIS戰略的東莞石龍鎮非遺城市品牌建設研究[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4（19）：162-165.

⑦李陽.博物館文創產業發展概況及未來探索[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4（20）：101-104.

⑧徐金龍.文旅融合背景下非遺研學旅行的育人實踐探索[J].民俗研究，2024（5）：52-6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