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轉型對產業績效的影響研究

摘 要：在我國經濟發展進程中，傳統依靠廉價勞動力、高投資及出口貿易驅動的高速增長模式，正面臨人口老齡化加劇、人口紅利消退的嚴峻挑戰。傳統要素投入難以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而數據要素的引入則為經濟增長帶來新契機，其不僅催生出全新要素組合模式，還顯著提升了勞動力、資本等傳統要素的利用效率。在此背景下，數字化轉型已成為產業企業突破發展瓶頸、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路徑。本文基于佛山市2019—2022年產業生產相關數據，運用實證分析方法深入探究數字化轉型對產業績效的影響。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提升產業生產效率與產業營利水平，進而提高產業績效，且該結論在經過穩健性檢驗后依然具備可靠性。本文研究成果不僅豐富和拓展了產業數字化轉型的理論體系，為佛山市產業集群數字戰略的實施提供了實踐依據，還對其他城市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提升產業績效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產業績效；佛山市制造業；制造產業鏈式發展；全要素生產率

中圖分類號：F279.27；F12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5）06（a）--05

1 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2022年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顯示，截至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達45.5萬億元，占GDP比重約39.8%。因此，推進數字經濟已成為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促進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必然趨勢。過去，我國經濟增長主要依賴勞動力、資本和出口貿易，而如今中國的人口紅利消失，人口老齡化加快，因此技術進步是下一階段經濟發展的源動力。數據要素的引入可以實現新的要素組合方式，或帶動勞動力、資本、土地、技術、管理等要素高效利用，優化傳統要素效能（鄭江淮和楊潔茹，2024），因此以數據要素為核心引擎的數字經濟有力推動了制造業的進步。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例如，從2010年以前，經濟增長速度在10%以上；而從2012年以后，我國的GDP增速從7.86%逐年降至2015年的7.04%；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響，GDP增速更是降至2.24%。佛山市作為廣東省重要經濟城市，其經濟貢獻占廣東全省的1/10左右，既是廣東省第三個萬億級GDP城市，又是全國第二個工業總產值達到3萬億的地級市，其制造業具有較大的競爭力和影響力。近年來，佛山市積極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并在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方面做出了顯著的努力，其轉型升級路徑對全國其他城市具有一定的示范作用。

在我國經濟發展中，第二、三產業長期占據了主要地位，而隨著時間的發展，廣東省第一、二產業比重逐年下降，第二和第三產業成為經濟發展重要的研究對象，而佛山市產業仍以第二產業為主，其中工業占比為59.3%、51.7%、52.8%。2021年，佛山工業總產值中96.1% 屬于制造業總產值，可見佛山市始終踐行廣東省“制造業當家”戰略。在當前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制造產業的傳統強市佛山積極數字化轉型：截至2024年11月，全市有7140家規上工業企業實施數智化轉型，占比超70%；支持和引導制造業企業“上云用云”、產業集群數字化轉型、應用工業物聯網等，已培育2家國家“數字領航”企業、2家“燈塔工廠”，打造73家數字化智能化示范工廠、198個示范車間、超百個工業互聯網應用標桿；培養鏈主企業，從而帶動上下游關聯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為產業供應鏈數字化賦能“鏈起來，強起來”提供支撐。例如，美的廚電升級數字化、信息化系統，實現高效、創新、綠色、協同的智能化生產與服務模式，數字化改造后生產效率翻一番，并通過“鏈式發展”鏈接上下游600多家企業逐步實現數字化轉型。

然而，佛山市仍面臨著深化制造產業數字化轉型的重任。目前，佛山市產業數字化轉型仍存在創新支撐力不足，部分產業缺乏產業龍頭，產業創新支撐力不足，在全球價值鏈中仍處于較弱勢地位，高端要素供應不足，中小企業較多且新舊動能轉換不足等問題。經濟增長理論認為，經濟增長取決于資本、勞動力和技術進步。已有研究關于數字化轉型多集中于市場競爭和同群效應（陳慶江，2021）、數字經濟制度與法律建設（孫久文和張翱，2025）、勞動收入份額（周磊等，2024）等領域，然而關于數字化轉型對產業的績效影響的相關研究較少。本文通過此項研究進一步拓展，從而提高績效表現并進行政策和內部管理方法的研究，以期對實踐與后續的理論研究有進一步的推動作用。同時，對佛山市制造業產業數字化轉型情況進行分析，以期發現現存問題，并提出今后政府規劃產業發展的政策建議，提高產業生產效率與競爭力。

2 文獻綜述

2.1 數字化轉型相關研究

隨著數字經濟發展的不斷深化，學界從不同的角度來定義和認知數字經濟，并認為數字化轉型促使企業提升效率與績效，增加企業創新產品數量。2016 年，G20 杭州峰會對數字經濟進行了明確定義，數字經濟是以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為生產要素，并通過互聯網載體，有效合理使用信息技術而實現高效生產的多樣經濟活動，得到國內外學術界及政界研究機構的廣泛認可。數字經濟在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都有不同的內容，數據價值和治理的數字化是其宏觀表現；中觀表現為數字的產業化和產業的數字化兩方面；而微觀則是數字化的企業與產品（李海艦和張璟龍，2021）。數字經濟的發展依賴經濟組織的數字化轉型。其中，產業數字化轉型是指將傳統的產業轉向數字經濟的過程，其核心在于實現數字技術與各行各業的深度融合，推動生產、供應鏈和客戶關系等環節的數字化管理與自動化操作，從而起到降低成本、提高生產效率、提升產品質量的效果，并能更好地適應市場需求變化。產業數字化轉型落腳點在于企業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互聯網+、工業機器人等技術，對企業內外部數字化工作流、信息流、物流和資金流進行有效管理，實現工廠全部業務流程一體化運作，在生產、經營、設計、決策、產品中執行智能制造體系，是傳統制造企業突破自我和求新求變的過程（池毛毛等，2022）。

數字化轉型的必然性得到了較多大中型企業的認同，自2016年我國出臺了一系列支持數字化政策指導意見后（何帆和劉紅霞，2019），大中型企業在資源、技術、產品、經驗、客戶等業務方面持續動態深度數字化融合，推動實體企業“乘數”創造效應爆發。這些企業通過數字化轉型舉措，如內部數字化系統建設、外部信息化客戶互聯系統、外部智能化產業信息系統的轉型發展，從員工、管理、流程、客戶和合作五個維度全方位賦能，降本增效、創新驅動（張倩、翟介宇，2024），優化價值創造環節，并拓展價值創造主體、擴展產業邊界，推動企業價值鏈與產業價值鏈的立體化擴展。

2.2 產業績效的相關研究

產業績效是指在一定的市場結構下，通過特定的企業行為，使某一產業在產量、成本、利潤、產品質量、品種及技術進步等方面達到的現實狀態。產業政策，如產業政策、稅收政策、環保政策等都會影響產業績效。例如，在全國推廣的產業鏈鏈長制政策（邱洋冬，2024），即市級行政部門推選產業“鏈長”研究產業發展政策，做法是優先扶持具有產業數字化技術創新優勢的核心“鏈主”企業，利用數字化轉型可能存在的溢出作用或示范效應，推動或倒逼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協同數字化轉型，進而實現整體轉型效果，促進產業績效提升（張虎等，2024）。此外，經濟周期、產業集中度、企業價格及創新行為等因素，均會對產業績效產生影響。

對于產業績效，不同學者從不同產業的角度來衡量，有的從經濟績效、市場績效、發展績效、創新績效等角度對新興產業績效進行結構模型檢驗（龔惠群，2024），亦有從企業的財務績效和綜合生產率兩方面對家電行業企業數字化水平進行研究（劉巍，2022），其中綜合生產率指的是全要素生產率。

2.3 文獻述評

數字化轉型對產業績效的影響，從宏觀層面而言，數字經濟通過產業結構優化、資源錯配調整和緩解信息不對稱等方式，賦能生產效率的提高；從中觀層面而言，數字技術通過賦能產業鏈整合促進產業生產效率提高；從微觀層面而言，企業數字化轉型通過轉變管理者意愿、提升創新效果和優化經營管理結構等機制來提高企業生產率。而現有研究更多地從企業的角度對數字化轉型與績效進行說明，鮮有文獻從產業角度對兩者關系進行研究。

綜上所述，數字經濟及數字化轉型研究多集中于微觀層次企業內部管理，針對產業及區域經濟的數字化轉型研究卻相對較少，對產業層面全要素生產率、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更是鮮為人知。因此，數字化轉型會如何影響制造產業績效？尤其是佛山市作為傳統制造產業較強的代表，如何進行產業數字化轉型，是本研究需要解決的問題。

3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首先，根據創新發展驅動理論，企業的創新發展需要技術變革和資源支持。產業的數字化轉型能夠為企業的溝通交流提供便利的平臺，因此可以實現技術增長。其次，根據資源配置理論，產業數字化轉型能夠使企業的生產要素資源配置效率最大化，數據要素的引入可以實現新的要素組合方式，優化傳統要素效能（鄭江淮和楊潔茹，2024）。最后，數字化轉型有利于將知識轉化為標準化信息流，產業集群可以通過信息流進行技術研發創新，提高生產效率、促進流程與產品創新（池毛毛等，2022）、增強供應鏈協同、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及提高產業的生產效率等方面的作用。數字化轉型為企業內部的溝通交流提供了便利的平臺，從而促進企業的知識溢出與吸收，這些智能化平臺能夠根據自然語言生成特定的范式數據，自動獲取文本，定期收集信息，根據用戶的需要和興趣自我學習，并對知識進行分類，加快企業的知識創造（鮑怡發，2020）。數字智能化的生產方式提高了勞動投入產出比，通過算法優化生產流程，優化仿真市場與利潤估計，提高決策質量，推動了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H1：產業數字化轉型有利于促進產業全要素生產率。

根據信號傳遞理論，產業數字化轉型向外界傳遞積極信號，有助于吸引投資，促進產業集聚，進而有效吸引大量投資者進行投資。由此，大量的資源匯聚到新興產業部門，穩定供應鏈，有助于降低物流成本。相關勞動者的收入高于社會平均水平，創新人才向新興產業部門流動的動機將更加強烈，推動產業數字化部門的進一步擴張。此外，數字技術帶來業務重塑，數據的應用場景包括但不限于生產計劃、供應鏈管理、質量控制、市場營銷等（鄭江淮、楊潔茹，2024）。這意味著，那些能夠充分利用數字技術來輔助業務全流程競爭的產業及企業，其盈利能力與競爭力將顯著提高。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產業數字化轉型有利于促進產業財務績效。

4 研究設計

4.1 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結合經濟學、社會學理論，對數字經濟、產業績效相關文獻和理論進行研究與分析后，使用全要素生產率、銷售凈利率兩項產業績效評價指標和其他影響指標收集實證數據，并進行回歸分析。數據來源于2019—2023年《佛山市統計年鑒》，收集整理了2018—2022年佛山市30個制造細分產業樣本（因數據缺失剔除煙草制品業、金屬制品業、機械和設備修理業）相關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并對連續變量進行 1%和 99%分位的極端縮尾處理，刪除其他缺失值，最終獲得有效數據103條。

4.2 變量說明

4.2.1 被解釋變量

本文被解釋變量為產業績效，參考劉巍（劉巍，2022）將全要素生產率作為產業非財務指標的績效衡量方法，將產業銷售利潤率Pro作為產業財務績效。其中，產業全要素生產率Tfp的計算借鑒李明月的做法（李明月，2023），采用 LP 法測算，即使用主營業務收入作為產出指標，使用固定資產凈額、平均用工人數作為投入指標計算得到。

4.2.2 解釋變量

本文將產業數字化轉型Digtra作為核心解釋變量，這一指標來自各產業無形資產投入數額，并將其對數化處理，從而評估產業數字化轉型的發展指標。

4.2.3 控制變量

本文將政府補助Govince、產業研發投入Rd、產業規模Size、投資者投入Eqinvest、管理運營Manage多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由于Tfp、產業數字化轉型Digtra、政府補助Govince、產業研發投入Rd、產業規模Size、投資者投入Eqinvest、管理運營Manage等變量數額較大，因此對其進行對數化處理分析。各變量的定義如表1所示。由表2可知，對于主要的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而言，全要素生產率Tfp最大值為12.87，最小值為6.1，均值為11.37，因此相對而言，不同產業之間的全要素生產率差異程度較大，發展并不完全均衡；銷售利潤率Pro最大值為0.20，最小值為0.03，均值為0.07，產業間的差異程度較小。同樣，對于數字化轉型而言，最大值為12.86，最小值為8.490，均值為10.68，方差為1.220，產業間的差異程度相對較大。控制變量中，數字化投入差異程度也較大，最大值為14.38，最小值為7.830，均值為11.01，方差為1.430，產業間的研發投入程度不同。

4.3 模型的構建

根據上述文獻，本文嘗試建立以下研究模型：

（1）H1：佛山制造產業數字化發展有利于提高產業效率

Tfp=α0+α1Digtrait+α2Controlsit+εit（1）

（2）H2：佛山制造產業數字化發展有利于提高產業盈利性

Proit=β0+β1Digtrait+β2Controlsit+εit（2）

其中，α0、α1、α2、β1、β2、β3分別為常數項系數、核心解釋變量系數及控制變量系數；Digtrait為核心解釋變量，本文主要指各產業無形資產數額；Controlsit為一系列控制變量；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上述兩式中，t=1，2，…，n，代表制造業各產業；i=1，2，…，n，代表各年份。

5 實證結果與分析

5.1 基準結果分析

表3報告了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產業數字化轉型Digtra對產業非財務績效Tfp和產業財務績效Pro分別在10%與5%水平上正向顯著，系數分別為0.341和0.011，證明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財務與非財務績效是顯著促進的，H1與H2成立。這意味著數字化轉型提升了產業的生產效率和財務表現，從而提高了整體績效，因此應重視產業數字化轉型，并采取合理的產業政策支持產業數字化轉型。對于控制變量而言，研發數字化投入Rd與產業規模Asset對產業全要素生產率Tfp正向影響顯著，即增加研發投入與擴大產業規模有助于創新效率提高。另外，政府補助Govince、研發數字化投入Rd、管理運營投入Manage與投資者投入Eqinvest均在1%水平上對產業財務績效Pro的影響正向顯著，說明除了數字化轉型以外，這些指標也正向影響產業財務績效。

6 穩健性檢驗

為了檢測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進一步控制時間效應，結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產業數字化轉型Digtra 對Tfp和Pro分別在10%與5%水平上正向顯著，系數分別為0.318和0.010，證明本文的基準回歸結果是可靠的，即產業數字化轉型對產業財務及非財務績效有正向促進作用，假設H1和假設H2仍然成立。

7 結語

本文基于佛山市2018—2022年產業數據，運用OLS回歸方法進行實證分析。結果顯示，產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有效促進產業創新生產績效與財務績效，該結論經過相關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有助于擴展產業數字化轉型的相關理論體系，同時在理論研究上助力了佛山市產業數字化轉型戰略實踐。佛山作為廣東省第二梯隊的產值城市及制造業強市，對廣東其他城市的產業數字化轉型具有承前啟后的借鑒作用，因此本文結論對城市數字化轉型具有一定的現實借鑒意義。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從政府角度來看：第一，通過基礎設施和軟硬件技術推動產業數字化轉型。政府需投資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包括完善高速寬帶網絡、物聯網覆蓋和云計算等硬件設施，促進產業網絡化協同發展。第二，通過設立核心企業鏈式帶動其他企業數字化轉型，從而實現產業鏈數字化轉型。繼續培育數字化轉型示范性鏈主企業，如“燈塔工廠”，增加可復制性，以點帶面實施產業數字化轉型，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聚鏈成群”。第三，通過金融投資助力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政府可繼續穩步擴大各種特定數字化轉型基金，如競爭性補貼和特定重點項目扶持基金等，了解并推廣上級扶持基金做好政策宣傳，加強信息在中小企業間的流通，扶持中小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降低轉型門檻。設立中小微企業專項資金“數字貸”以及貸款貼息政策。引導政府及社會的工業投資，使用專項債、超長期特別國債等金融工具促進與支持。另外，制定并加強中小微企業扶持政策，包括認定數字化設備投入減免稅收、提供低息貸款和技術支持等。

從產業發展角度來看：第一，城市產業的數字化轉型重點在于鏈主企業所實現的數字化轉型決定。鏈主企業應積極擁抱數字化轉型浪潮，對內引入中臺信息化數據系統，并實施設備聯機，從而實現工作流、信息流、物流和資金流的有效管理。外部通過上下游供應鏈協同和信息流資源整合，增強預測能力，精準配對客戶需求，促進跨界合作，降低供應鏈物流成本，提高生產銷售成效。采用先進信息技術，進行數字化設備改造，并充分響應各級政府的數字化轉型各類支持基金、特定項目投資政策、減稅和免息政策等，從而最大程度地獲得資金支持。其他鏈上企業跟隨鏈主企業進行數字化管理系統改造，如MES生產系統、CRM客戶管理平臺、財務共享中心等，促進產業鏈規模效應，從而逐步提升產業數字化轉型水平。第二，企業要積極配合數字化轉型引進與培養數字化人才，如數據分析師、AI專家等，為企業數字系統化轉型提供智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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