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開(組詩)

魏甫，河南駐馬店人。作品見于《詩刊》《星星》《江南詩》《橄欖綠》《詩歌月刊》《草原》《青春》等刊。

花開的聲音

看著新年落下的第一場雪

我為自己踩出通往時間的路

那些從風里來的腳印

沒有一粒是小麥，只有草根和青葉

重復別人走過的痕跡是一次修行

手捧一棵棵空蕩蕩的楊樹

遠方傳來牡丹花開的聲音

白，留在高處

我不愿把真理停留在花蕊

只要給予它一個參與生命的機會

綻放的磁力線就會在空氣中膨脹

你臉上的情緒不再受制于一場大雪

包括掐斷一截帶刺的花朵

當一張紙在城市的角落有了歸宿

牡丹，會告訴你

眼里失去群山的音調

會從洛陽城鉆出一片光

潮濕的修辭

說吧，按照詩人的角度該如何

描述一串漂流的詞

我不再蒙羞于潮濕的自己

就像當初看到一朵牡丹的紅

就一定能猜到它內心翻滾的波濤

還是出現在那個夜晚

像一只涂滿熒光劑的手

將我的眼睛牢牢鎖在喉嚨里

真正的修辭，還忙于做夢

一間高高矗立，借助光源的存在的

房間，不肯開出寒意

我張開自己逆風的翅膀，多次

嘗試逃脫忽明忽暗的水影

夜來時，做一只下沉的蝴蝶

不再告別逐漸可愛的植物

密碼學花瓣

彼此建立一種保守通信密碼

一推門，時間就回到想象的安靜中

我想，劉禹錫還在硬與柔中沉迷牡丹的花蕊

那里的沉默無可挑剔

讓我又聞到天域之外散發的芬芳

短暫交替后，也該蘇醒了

為你系緊一個深邃的春天

翻開厚實的土壤，隨后

埋下一粒小呼吸

去年的雜草，已錯過自救的窗口

而今年，不再存有絕對

這是一張500年后的照片

許多人在牡丹的語言中練習邏輯

你一動不動地看著中間

我去世后還在想念的白點

可不知什么時候開始

我們行走過的旅途

也正一點一滴變成牡丹的點

指紋與引力

燃燒的絲綢擦過我的指尖

那些青銅器溢出的呼吸

不斷向我的身體打來

唐朝匠人留在釉上的傷口

以指紋的方式識破花瓣

當露珠詮釋疲憊

每一粒花粉都放下虔誠和慈悲

這不是洛水擲出的拋物線

而是生命下物體的能動

時空褶皺里的星空布滿銹跡

這些年，詩讓許多花有了名字

它們走過山山水水

記憶的拐彎處，總能

讓時光找回往昔的蜜

慢慢，我不再懷疑這個世界

身體上起伏的山峰還原事實

只是，人們下意識藏進紙里的秘密

吹遍了牡丹每個角落

洛陽靜謐如舊

白天，它吐出豐滿的舌頭

那些甜美的香氣從花叢彌漫而來

一朵朵唯恐錯過春風贊美的孩子

扭動身姿迎接春的到來

路人將每個村子路口種下執念

等來年洞悉日出的方向

然后從來不對云說再見

夜晚，它收起龐大的羽翼

用溫床哄睡落滿灰塵的葉片

我微小的親人，分散在城池周圍

他們異口同聲的預言

像是昨日敏銳的探險家

這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牡丹

為何不把這里的一天交給洛陽

哪怕這是一場有關輸贏的賭注

體內體外——

都是這里的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