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竭盡物力

東野稷以御見莊公①，進退中繩②，左右旋中規③。莊公以為

文弗過也④。使之鉤百而反⑤。

顏闔遇之⑥，入見曰：“稷之馬將敗。”公密而不應⑦。少焉，果敗而反。公曰：“子何以知之？”曰：“其馬力竭矣，而猶求焉，故曰敗。”

【注釋】

① 東野稷：姓東野，名稷，春秋時人，善于馭馬。莊公：魯莊公。

② 中繩：前進后退都不偏離畫出的直線。繩，古代木工畫直線的工具。

③ 中規：左轉右旋都依照畫出的圓圈。規，古代木工畫圓的工具，類似圓規。

④ 文：當為“造父”之誤。造父，為周穆王駕八駿，最稱善御。

⑤ 鉤：讓馬車打轉。

⑥ 顏闔：春秋魯國賢人。

⑦ 密：沉默。

【譯文】

東野稷因為善于駕車得見魯莊公，他駕車前進后退像繩子那樣直，左右旋轉像圓規畫的一樣圓。莊公認為造父的技術也不能超過他，讓他駕車再打上一百個圈。

顏闔看見了，就入見莊公說：“東野稷的馬要崩潰了。”莊公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果然崩潰而返回。莊公說：“你怎么知道呢？”顏闔回答說：“他的馬已經筋疲力盡了，還要驅使它，所以說是要崩潰的。”

【拾得】

做任何事情，都要掌握好一個度，也就是要有一個限度。成功與失敗，往往在于度的掌握當與不當。超過限度，沒有不失敗的，所謂物極必反。反之，度數不足，力還沒使用到家，火候還不夠，也不會取得成功。東野稷雖然駕車本領高超，但是他不能違反魯莊公的“鉤百”要求中途停止，馬匹力竭卻得不到休息，最終傷害了馬匹。凡事恰到好處，便是適度。否則，馬匹受傷了，車輿無馬，再好的駕車本領也無法施展了。顏闔的話，一是對東野稷的馬匹受到傷害，表示惋惜；二是對魯莊公不顧馬力，只圖自己觀賞痛快，表示遺憾。莊子把東野稷駕車之事，編入《達生》篇，是以一些具體事例，說明養生之道：如果形體操勞至于極致，就談不上養生，就要有傷于肌體，會發生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