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自衛隊無人裝備發展情況探析

在當代軍事科技迅猛發展的背景下，無人裝備已成為重塑戰爭形態、提升軍事效能的關鍵要素。隨著全球軍事變革的加速推進，越來越多的國家將目光投向軍用無人裝備領域，并積極構建無人作戰力量，以搶占未來戰爭的制高點。日本作為科技實力雄厚、軍工基礎扎實的國家，雖然在軍用無人裝備領域的研發經驗相對有限，但其技術儲備和創新能力不容小覷。近年來，日本持續強化軍事力量建設，大力推進武器裝備現代化升級，并將無人裝備列為重點發展領域之一，旨在通過技術創新、戰略投入，彌補短板、增強實力。

自衛隊無人裝備發展的戰略規劃

2016年8月，日本防衛省首次發布無人裝備技術發展規劃《未來無人裝備相關研究開發愿景——以無人機為中心》（以下簡稱《愿景》），確定了推動無人機自主研發的方針。《愿景》將無人機分為五類：第一類是便攜式小型無人機，通常在近距離范圍內使用；第二類是視距內遙控型無人機，無需中繼設備即可與遠程控制平臺進行通信；第三類是視距外遙控型無人機，利用衛星等與遠程控制平臺進行通信，行動范圍較廣；第四類是戰斗型無人機，搭載武器和傳感器，能夠與戰斗機合作執行戰斗任務，或者向戰斗機提供戰斗支援；第五類是特種無人機，采用不同于一般飛機的推進方式，能夠實現以周乃至月為單位的長期滯空。《愿景》指出，日本的第一類和第二類無人機，已經實現開發和部分列裝；第三類無人機已經有了基礎性技術研究，系統集成技術的研究仍在進行；第四類和第五類無人機的部分基礎性技術研究正在進行，今后將重點在第三類和第四類無人機的研發方面投入資源。為此，《愿景》還設置了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短期目標是在2016年—2026年，研發與有人機協同作戰的無人機；長期目標是在2026年—2036年，研發可配合有人機執行更高級任務的無人機群。

2018年12月，日本政府正式敲定《2019財年以后的防衛計劃大綱》和《2019至2023財年中期防衛力量整備計劃》兩份戰略規劃文件。前者明確提出，“將利用人工智能（AI）等技術推進裝備無人化”。后者提出，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有限的人力資源、提高防衛能力，將在信息處理和部隊運用等領域積極引入AI技術，推進無人機的部署以及無人水面艇和無人潛航器的研發工作。

2022年12月，日本政府內閣會議通過了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國家防衛戰略》《防衛力量整備計劃》等三份文件，提出將致力于擁有所謂“反擊能力”。根據這三份文件，日本將大幅強化防衛力量。其中，“無人裝備防衛能力”是需要重點發展的七大能力之一。

《國家防衛戰略》為無人裝備賦予了“從根本上改變部隊結構和戰法的游戲規則改變者”的地位，指出無人裝備“不僅可以用于信息收集和警戒監視，還可以用于戰斗支援等廣泛任務”。《國家防衛戰略》指出，在2027財年之前，使無人裝備具備執行廣泛任務的實踐能力；在該文件發布后的10年左右時間內，具體研究無人裝備戰法，加速無人裝備的引進、研發和運用，并加強AI對多個無人裝備的同時控制能力。

根據《防衛力量整備計劃》，日本將在陸、海、空全域擴大無人裝備的運用。在空中，將部署用于信息收集、警戒監視、偵察和目標定位（ISRT）的無人機，用于物資運輸的無人機，以及具有攻擊能力的多功能/攻擊型無人機和小型攻擊型無人機；在水面，將開發部署可與艦艇配合、有效執行各種作戰任務的無人水面艇；在水下，將部署多種無人潛航器以獲得水下優勢；在陸上，將通過無人車與無人機的有效配合，提高駐地、基地和其他重要設施的警備防護效能。《防衛力整備計劃》明確了10年左右的目標，即在日本陸上自衛隊成立1個多功能無人機部隊，在海上自衛隊成立2個無人機部隊，在航空自衛隊成立1個無人機部隊。為了實現這一目標，日本將在2023財年開始的5年內，投入1萬億日元用于發展無人裝備防衛能力，預算較上一個5年的1000億日元有了顯著增長。

自衛隊無人裝備發展的主要情況

目前，日本自衛隊積極投身于無人裝備的發展浪潮中，致力于構建全方位、多維度的無人作戰體系。與此同時，日本在無人機反制領域也取得了顯著進展，逐步形成攻防兼備的無人裝備發展格局。

無人機領域 2014年，日本向美國提出采購3架RQ-4B全球鷹無人機的需求。該型無人機配備了雷達、光電和電子監聽等偵察設備，具備卓越的高空長時間巡航能力。2022年3月，首架RQ-4B全球鷹無人機抵達日本北部的三澤基地，日本航空自衛隊當天發表聲明稱，引進RQ-4B全球鷹無人機是為了在距離日本較遠的地區收集信息，以及在局勢緊張時持續進行空中監測。該型無人機將有助于加強航空自衛隊的作戰能力，并加強自衛隊與美軍之間的互操作性。2022年12月，航空自衛隊在三澤基地成立了日本首支無人機偵察隊。該偵察隊計劃擁有3架全球鷹無人機，編制約130人。2023年6月，隨著最后一架RQ-4B全球鷹無人機抵達三澤基地，該偵察隊的無人機全部列裝完畢。

2020年，日本海上保安廳開始測試美國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并于2022年確定采購。該型無人機可環繞日本專屬經濟區飛行一圈，偵察范圍廣，并且可以通過攜帶不同載荷執行不同任務。2023年5月，日本海上保安廳依托海上自衛隊的八戶航空基地構建了由3架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組成的監視體制。同月，海上自衛隊開始試用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并計劃在1年4個月的時間內完成約2000小時的試飛。2024年11月，日本防衛省決定為海上自衛隊采購23架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由于監視任務日趨多樣化，海上自衛隊有意通過引進無人機以減輕自衛隊成員負擔、強化警戒態勢，此次采購或許能夠證明前期的試飛效果達到了海上自衛隊的預期。

此外，2024年12月，日本內閣會議通過的2025財年防衛預算案顯示，日本擬花費40億日元從美國采購6架V-BAT無人機。相較于RQ-4B全球鷹無人機和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V-BAT無人機體型較小，長度約2.7米，翼展約3米，加上燃料和有效載荷的總重量約56.7千克。該型無人機能夠在艦艇甲板上垂直起降，即使在強風環境下也可實現起降。海上自衛隊計劃將V-BAT無人機部署在新型巡邏艦上，用以進一步擴大偵察監視范圍。

無人地面車輛領域 2023年3月，幽靈機器人公司宣布將向日本海上自衛隊交付6臺視野-60四足無人地面車輛（Q-UGV，也被稱為“機器狗”）。視野-60四足無人地面車輛具備情報、監視和偵察（ISR）能力，可執行測繪和分布式通信任務。相較于輪式無人地面車輛，視野-60四足無人地面車輛降低了機械復雜性，提高了耐用性和敏捷性，適用于多種地形和環境。2024年初，日本能登半島地震發生后，日本陸上自衛隊運用視野-60四足無人地面車輛開展了救援活動，這也是視野-60四足無人地面車輛首次被自衛隊用于執行實際任務。日本防衛省還計劃向德國萊茵金屬公司采購3輛任務大師-SP8×8無人地面車輛，向愛沙尼亞米爾雷姆機器人公司采購3輛忒彌斯模塊化無人車，這兩款無人地面車輛均可執行察打、救援、運輸等任務。

無人水面艇領域 2023年3月，計劃搭載于海上自衛隊最上級護衛艦的海風號無人水面艇，在橫須賀基地啟動了操作試驗。最上級護衛艦是日本海上自衛隊首款具備反水雷作戰能力的護衛艦，海風號無人水面艇將使護衛艦無需進入鋪設水雷的危險海域即可處理水雷。海風號無人水面艇長11米，寬3.2米，滿載排水量11噸，搭載了2架噴水器作為推進器，最大速度23節，能夠通過遠程遙控投放自航式反水雷彈藥。除了具備輸入航線后自動航行、遠程控制航行等功能，海風號無人水面艇還可以像有人艦艇一樣手動操縱。此外，海風號無人水面艇還配有多個攝像頭、雷達和聲吶，可識別并躲避障礙物，還可將水面和水下情況三維數據化，并傳回操作平臺。

無人潛航器領域 2013財年—2017財年，日本防衛裝備廳依托OZZ-X項目，開發了可自主回避障礙物、收集水下信息、探測水雷的無人潛航器，OZZ-5無人潛航器即為該項目的成果。從2023年3月開始，4艘現役的最上級護衛艦陸續配備了OZZ-5無人潛航器。OZZ-5無人潛航器全長約4米，寬約0.5米，最大速度為5節，通過可充電的鋰離子電池能夠實現9小時續航。OZZ-5無人潛航器搭載了法國泰雷茲制造的高頻合成孔徑聲吶用以探測隱形水雷，以及日本電氣（NEC）制造的低頻合成孔徑聲吶用以探測埋在海底的水雷，還搭載了慣性導航系統（INS）、Wi-Fi和衛星通信系統。此前，日本已經引進了美國海德羅伊德公司的萊姆斯-100和萊姆斯-600兩款無人潛航器用以探測水雷。為了推進無人潛航器的研發，日本防衛裝備廳還于2021年9月在山口縣巖國市設立了無人潛航器試驗基地。

無人機反制領域 2023年3月，日本國際防務及軍用警備展覽會（DSEI Japan）上，三菱重工和川崎重工均展出了車載反無人機激光武器系統。三菱重工的10千瓦激光武器系統，可擊落1.2千米外飛行的無人機；川崎重工的2千瓦激光武器系統，可以跟蹤300米范圍內的無人機，摧毀100米范圍內的無人機。在此之前，2023年2月，川崎重工已經向日本防衛省交付了一款100千瓦的反無人機激光武器系統，射程遠超展覽會上所展示的系統的射程。為了應對海上艦艇可能遭遇的無人機蜂群，日本防衛省還計劃投資191億日元，于2025財年—2029財年研發艦載激光武器系統。

自衛隊無人裝備的發展趨勢

未來，自衛隊無人裝備的研發、引進、實踐及部署，既有全球無人裝備技術發展趨勢的引導，也有日本戰略意圖與軍事邏輯的推動。日本正積極利用自身技術優勢，抓住國際合作的契機，加速推進無人裝備的現代化進程。

利用AI賦能無人裝備。AI技術與無人裝備的結合，將大大提升無人裝備的作戰效果，這是未來作戰領域的重要發展方向，也是日本與外國開展無人裝備合作的重點研究方向。2024年7月，日本防衛省發布《防衛省推進人工智能有效應用的基本方針》，提出將重點推進AI技術在七大領域的靈活應用，其中包括無人裝備領域，即將AI應用于無人裝備的機體控制和行為判斷，提高無人裝備的自主運行能力，以更好地實現有人－無人協同。10月，三菱重工在2024年國際航空航天展覽會上展示了處于概念階段的“戰斗支援無人機”模型。這是一款由AI控制的自主無人機，具備低成本、多用途、可隱身等特點。三菱重工計劃將該自主無人機與日本、英國和意大利三國聯合開發的下一代戰斗機協同執行任務。此外，2024年11月，日本防衛裝備廳宣布，三菱重工將在2025年11月首次試飛一款搭載AI的無人機，預計這款無人機將在2026財年和2027財年完成飛行測試。

積極引進攻擊型無人裝備。引進國外現有的先進無人裝備，是日本提升“無人裝備防衛能力”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日本政府將新版《防衛力量整備計劃》發布后的第一個年度（2023財年）的防衛預算定位為“徹底強化防衛能力的元年預算”，其中列入的99億日元用于驗證多功能/攻擊型無人機和小型攻擊型無人機的運用。2025財年防衛預算也列入了32億日元用于采購小型攻擊型無人機。2025年1月，日本防衛省表示，擬在2026財年引進310架小型攻擊型無人機。目前已經對以色列、澳大利亞、西班牙生產的無人機進行了試用，今后將通過招標的方式決定機型。日媒報道稱，此次采購的無人機是搭載炸彈的自殺式無人機，可對敵方車輛和登陸艇發起攻擊，這也將是日本陸上自衛隊首次部署此類無人機。

加速無人裝備的實踐運用。相比日本其他領域的防衛技術，無人裝備的發展和運用相對較慢。隨著日本對無人裝備的大量引進，這將加速無人裝備的實踐運用并積累相關經驗。2023年5月，在七國集團（G7）廣島峰會期間，日本海上保安廳利用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在會場周邊上空進行了24小時警戒。同月，日本陸上自衛隊舉行了大規模實彈演習“富士綜合火力”演習。在此次演習中，自衛隊首次使用無人機作為自殺式武器突襲目標并投下炸彈，而在之前的演習中，無人機多被用作靶機或巡邏偵察機。同年10月，日本海上自衛隊與日本海上保安廳在秋田縣附近海域舉行了針對可疑船只的聯合訓練，日本海上保安廳在此次訓練中利用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從空中掌握可疑船只的動向，并將無人機獲取的信息與海上自衛隊進行共享。該訓練是日本海上自衛隊與日本海上保安廳強化合作的一環，同時也暴露出日本“以警掩軍”謀求無人作戰優勢的意圖。

強化在西南方向部署無人裝備。近年來，日本以釣魚島局勢和臺海局勢緊張為由，持續加強西南方向的兵力部署。在空中，日媒稱日本引進MQ-9B“海上衛士”無人機的主要目的是應對“在釣魚島附近活動頻繁的中國公務船”，而日本目前正在考察的攻擊型無人機，未來也將部署于西南方向。在水下，防衛省研制的無人潛航器計劃于2025財年投入使用，并將部署在沖繩附近的水下航道。該型號無人潛航器能夠通過聲吶探測潛艇和水面艦艇，并借助AI技術自動跟蹤對方艦艇。為了獲得西南方向的海上優勢，日本政府還決定開發能夠在水中鋪設和清除水雷的無人裝備。在陸上，負責西南諸島兩棲作戰的日本陸上自衛隊水陸機動團，于2024年3月完成了新一輪擴編。該部隊將在2028財年左右部署日本自主研制的無人兩棲戰車，以提升西南地區島嶼攻防能力。

結語

日本自衛隊在發展無人裝備的過程中，雖然反復強調其防御屬性，但蘊藏其中的進攻野心已暴露無遺。近年來，日本打破“防衛費不超過國內生產總值1%”的紅線，持續發展所謂的“反擊能力”，大幅修改“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及其實施方針。這一系列行為不斷突破“和平憲法”約束和“專守防衛”原則，將會給地區和平與穩定帶來嚴重威脅。

責任編輯：王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