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在當前市場經濟環境中,“融資難”已成為制約企業發展的瓶頸,數字化轉型作為數字經濟時代企業發展的關鍵驅動力,有望成為破解該難題的重要途徑。本文以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綜合運用實證分析方法,深入探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機制,并重點考察市場競爭程度在兩者關系中的調節效應。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降低企業融資約束水平,且市場競爭程度越高,這種緩解作用越強,即市場競爭程度對二者關系起到正向調節作用。異質性分析發現,數字化轉型對國有企業及東部地區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效應更為突出。本文從理論與實證層面為企業數字化轉型戰略的制定以及相關產業政策的優化提供了重要參考依據,有助于推動企業與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融資約束;市場競爭程度;調節效應;產權性質
中圖分類號:F27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5)04(b)--04
1 引言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的數字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數字經濟已成為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新引擎,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為實體經濟未來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方向,大數據、人工智能和云計算等技術已深度融入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黨的二十大報告中也明確指出,數字經濟對于推動中國的經濟發展和全面建設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作用。企業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主體之一,對于企業而言,成功融資是其擴展新業務、建立新的產業鏈的重要前提,也是公司發展的關鍵。然而當下,“融資難”問題已成為制約眾多企業發展的瓶頸,因此怎樣緩解企業融資約束逐漸成為各界的關注重點。數字經濟時代,數字化轉型已成為企業發展的關鍵驅動力。它不僅改變了企業的生產經營方式,還深刻影響了企業的融資需求和融資方式。隨著數字技術的普及和應用,企業可以采用更加靈活、便捷和可擴展的融資方式,如眾籌、股權眾籌、P2P借貸等,這些新型融資方式降低了融資門檻,提高了融資效率,為企業帶來了更多的融資機會。數字化轉型很可能成為緩解企業融資難題的重要抓手。然而,目前對于企業數字化轉型和融資關系的相關研究較少,因此本文將繼續探究數字經濟時代企業生存和發展的新方向。
理論層面,本文有助于深化社會各方對數字化轉型經濟后果的理解。進一步拓展數字化轉型經濟后果的研究領域,為全面理解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提供新的視角。同時,通過研究這一主題,可以進一步深化對融資約束影響因素的理解,補充相關研究。實踐層面,本文有助于加強資金供給部門對數字化轉型的了解,以頒布更利好企業發展的相關政策,還可提供更多有利于企業成長的新視角,幫助企業提高其融資可得性。
2 文獻綜述
2.1 國內外文獻綜述
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是指企業為適應全球數字經濟發展潮流,自發地對企業進行系統性和主體性的轉型升級,以更好地迎合市場發展的需要。于偉(2022)[1]認為數字化轉型可以分為技術和支持兩個維度,即從技術上進行數字化轉型基礎設施的建設,支持上建立相關部門并雇傭技術人員。目前,學術界常用的數字化轉型衡量指標主要包括使用上市公司年報中人工智能技術、區塊鏈技術、云計算技術、大數據技術、數字技術應用五個維度的加總詞頻數量,或者利用企業無形資產名稱中包含“軟件”“網絡”等詞頻的技術或專利占總無形資產的比例[2]。部分學者針對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產生的影響展開了相關研究。例如,代飛等(2023)[3]認為數字化轉型有利于企業價值提升,并以企業創新為中介機制。隨著數字化轉型研究的深入,許多研究證明了數字化轉型在提高企業創新能力方面的積極作用,特別是在數字經濟企業和處于成熟期的國有企業[4],創新領域主要集中在綠色創新[5]和技術創新領域。
融資約束是指企業在外部融資的過程中,由于外部環境的影響,需要付出較高的融資成本或不能完成融資的現象。已有文獻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大量研究。例如,許多學者認為數字經濟有助于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徐玉蓮等(2024)[6]認為數字金融能夠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進而緩解中小科技企業的融資約束,但這種作用具有明顯的地域差異。除了技術方面的影響因素外,企業自身的戰略選擇也對其融資約束有一定的影響。此外,政策監管同樣會對企業的融資約束產生影響,如增值稅轉型可以改變企業的現金流構成,進而緩解融資約束[7]。當前,融資約束的測量指標主要包括基于企業股利支付和托賓Q值計算的KZ指數,以及使用企業規模和年齡構建的SA指數。
2.2 文獻述評
目前,學術界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結果變量的研究多聚焦于企業創新、企業績效和生產力等方面,而較少關注其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現有研究更多側重于理論層面,缺少定量分析。另外,在調節變量維度選擇上,以往研究更加關注企業內部相關因素的作用,忽略了市場競爭程度等外部因素的作用,這需要在后續研究中進一步補充。
因此,本文可能存在的學術貢獻主要有以下幾方面:(1)對現有研究進行補充,豐富數字化轉型和企業融資約束關系的相關研究;(2)定量分析企業數字化轉型和融資約束的關系,為相關領域的研究結論提供更為堅實且有力的數據支撐,凸顯數字化轉型在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方面的重要作用;(3)從市場競爭程度外部因素視角出發,為全面理解數字化轉型在不同市場競爭環境下的融資效應提供了有益借鑒。
3 研究假設
3.1 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影響
傳統的理論認為,企業的經營目標是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融資約束是很多企業在發展過程中都會遇到的難題,這一問題的解決對企業的未來至關重要,也是當前學術界的熱點問題,信息不對稱被多數學者認為是導致企業面臨融資約束的關鍵因素。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通過利用強化企業的數字技術可以有效緩解企業層面信息不對稱的問題,拓寬企業與金融機構之間的信息交流渠道,不僅有利于企業接觸更多的投資人,還增強了企業內部的透明度,方便外部資金提供者更好地了解企業內部的各項狀況,加速了企業融資進程。同時,數字化轉型可以通過提高融資效率來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具體來說,良好的數字化流程可以優化融資流程、提高運營效率,從而加快融資速度,使企業在需要資金時能夠迅速獲得支持。例如,商業銀行數字化轉型能夠顯著提升中小企業信貸融資的可得性,增強金融服務中小企業的普惠性。通過數字化手段,銀行可以更高效地處理貸款申請、評估風險,為中小企業提供更便捷的融資服務。此外,數字化轉型能通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來緩解企業融資約束。目前,融資成本高一直是中小企業融資難的關鍵問題,主要反映在市場對中小企業違約率的期望值過高,對中小企業信任度不足,因而只有降低融資成本才能提高中小企業的融資意愿。數字化轉型能夠有效提高中小企業的交易規范,讓交易行為更加可視化和透明化,增強中小企業的網絡數字信用并轉化為商業信用,降低融資成本。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 數字化轉型有助于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
3.2 市場競爭程度的調節效應
首先,在高度競爭的市場環境中,企業需要更加透明地展示其運營狀況和財務狀況,以吸引投資者和金融機構的關注。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信息處理和披露的效率,使企業能夠更及時、準確地傳遞這些信息。市場競爭的加劇促使企業持續加強此方面的努力,因為信息的不透明可能加重投資者和金融機構的疑慮,進而加劇融資約束。因此,市場競爭程度通過提高信息透明度,增強了數字化轉型在緩解融資約束方面的效果。其次,市場競爭促使金融機構提高融資效率和服務質量,以獲取更多的客戶并增強用戶黏性。數字化轉型通過優化融資流程和提高運營效率,使金融機構能夠更快響應企業的融資需求,提供更高效、更優質的服務。另外,市場競爭的加劇促使金融機構和投資者更加關注中小企業的信用狀況和償債能力。數字化轉型通過提高交易規范性和透明度,有助于增強市場對中小企業的信任度,從而降低對中小企業違約率的期望值。最后,在市場競爭程度較高的環境中,金融機構和投資者會更加積極地探索新的融資渠道和模式。數字化轉型為中小企業提供了更多的融資選擇,如眾籌、互聯網金融等新型融資方式,從而降低了對單一融資渠道的依賴和相應的融資成本。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市場競爭程度能夠顯著強化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
4 研究設計
4.1 模型設定
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同時控制時間效應和行業效應,探究數字化轉型和企業融資約束的關系,建立以下模型:
FCit=α+β1DIGit+β2ROAit+β3Sizeit+β4Growthit+β5Levit+ β6Cashflowit+β7TobinQit+δi+θi+εit(1)
同時,為研究市場競爭程度對企業數字化轉型與融資約束關系的影響以驗證H2,構建如下模型:
FCit=α+β1DIGit+β2HHIit+β3HHI*DIG+β4ROAit+β5Sizeit+β6Growthit+β7Levit+β8Cashflowit+β9TobinQit+δi+θi+εit(2)
在式(1)中,FCit為被解釋變量,表示第i個行業在第t年的企業融資約束情況;DIG為解釋變量,表示行業i在第t年的數字化轉型程度,其系數β1即核心估計參數,表示進行數字化轉型程度對企業融資約束的凈效應; 式(2)中的HHI表示行業i在第t年的市場競爭程度,HHI*DIG是市場競爭程度和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交互項;δi、θi分別表示時間、行業的固定效應; 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
4.2 變量說明
解釋變量:數字化轉型程度。參考吳非等(2021)[8]的做法,利用A股上市公司披露的企業年報中人工智能技術、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數字技術運用這五個維度關鍵詞出現的頻次,作為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原始衡量標準。
被解釋變量:融資約束。本文參考陳峻等(2020)[9]的度量方法,采用以下方法衡量企業的融資約束水平。根據企業規模、現金股利支付率,以及上市年限三個指標的均值對企業進行排序分組,進而擬合出每一企業年度的P值,作為融資約束的代理變量,指數越大表明該企業面臨的融資約束程度越高。
調節變量:市場競爭程度。參考方明月(2014)[10]的做法,選取行業勒納指數來衡量市場競爭程度。指數越大,行業壟斷程度越高,市場競爭程度越低,在此對指數取相反數將其轉化為正向指標。
本文還引入企業層面的諸多控制變量:總資產收益率、企業規模、成長性、資產負債率、現金流比率、托賓Q值等,以更好地研究數字化轉型和企業融資約束的關系。
具體的變量及定義見表1。
4.3 樣本和數據選取
本文選取2013—2022年A股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剔除ST企業、數據缺失企業和金融保險類企業,其中數字化轉型數據來自年報中的文本信息,其他數據均來自國泰安數據庫。
5 實證分析
5.1 描述性統計
統計結果表示樣本中的大量企業都面臨嚴重的融資約束問題,FC指數的均值達0.49,且不同企業之間融資約束程度相差較大。企業數字化轉型指數在不同企業之間的標準差較大,表明上市公司之間數字化轉型程度差異很大。在控制變量中,企業的成長性指標標準差較大,表明A股市場競爭激烈,公司業績波動情況較大。
5.2 相關性分析
本文對各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表明企業數字化轉型和企業融資約束的相關性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同時,為檢驗變量間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本文對變量進行方差膨脹因子分析,結果中VIF最大值為1.58,遠小于10,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變量選擇較為合理。
5.3 回歸分析
5.3.1 基準回歸分析
企業數字化轉型和融資約束的基準回歸結果如表2第(1)列所示,可見企業數字化轉型與融資約束之間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數字化轉型能夠降低企業的融資約束,有效改善企業的融資現狀,假設H1得到驗證。
5.3.2 市場競爭程度在數字化轉型和融資約束之間的調節效應分析
市場競爭程度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如表2第(2)列所示,可見市場競爭程度與數字化轉型程度的交互項和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系數均顯著且為負,表明調節效應存在,且市場競爭程度可以顯著加強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假設H2得到驗證。
5.4 穩健性檢驗
為提高實證結果的可信度、確保結論的可靠性,本文進行穩健性檢驗:
企業實施數字化轉型需要過程,因此采取數字化轉型的滯后一期數據驗證數字化轉型的效果。檢驗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滯后一期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數字化轉型在滯后期仍有效緩解了企業的融資約束,同時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數字化轉型與企業融資約束之間不存在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
由于地區經濟水平的差異,剔除位于北京、上海、廣州和深圳的企業,以驗證企業融資約束是否受地區經濟水平的影響。結果顯示,數字化轉型與企業融資約束的相關性仍顯著為負,說明地區間經濟水平的差異不會影響結果。
鑒于2015年金融市場劇烈波動的影響,本文選擇剔除2015年的樣本,檢驗結果顯示變量仍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
綜上可見,本文研究模型通過了穩健性檢驗,結果更加科學可靠。
5.5 異質性分析
企業的產權性質是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和效率的重要因素,也會影響融資的項目選擇。本文將總體樣本分為國有企業組和非國有企業組、結果顯示,在國有企業樣本中,數字化轉型系數顯著為負,但在非國有企業樣本中,這種關系并不顯著,表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在國企中更加明顯。這可能是因為相比非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獲得了更多的數字化轉型相關政策支持,如財政補貼和稅收減免等,從而導致國企更愿意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轉型效率相對較高,但非國有企業享受到的政策傾斜相對較少。此外,國有企業由于企業性質和資金充足的特征,更容易受到金融機構和投資者的青睞,外部資金提供者也對國企數字化轉型的認可程度更高,進一步導致經歷了數字化轉型的國有企業投融資機會顯著增加,進而有效緩解其融資約束問題,然而在非國有企業,該認可度仍較低。
6 結論與建議
本文以2013—2022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探討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對融資約束的影響。同時把市場競爭程度作為調節變量,并進一步分析該影響在不同產權性質下的差異。研究表明:(1)數字化轉型可以有效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即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其受到的融資約束限制越小;(2)市場競爭程度越高,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越強;(3)相較非國有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企業融資約束的緩解作用僅在國有企業中顯著。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議:(1)上市公司應繼續加強和完善企業內部數字化轉型的相關設施,繼續推動數字轉型戰略的發展,并注重數字科技人才的招募和培養。(2)積極推動民營企業數字化轉型,政府應對非國有企業增加相關的政策并給予資金扶持,鼓勵民營企業建立數字化體系,并呼吁國有企業起到龍頭示范作用。(3)建立更加完善和透明的市場交易體系,推動企業的公平競爭和交易,以凈化市場環境,緩解交易雙方信息不對稱問題,促進融資活動健康有效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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