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奔跑

2025年3月26日，瑞士小鎮埃門下起小雨。

第五屆冬季世界軍人運動會女子8公里越野跑正在這里進行，57名參賽選手來自世界各國，新疆軍區某邊防團下士布怕塔木汗·吾布力卡司木就是其中一員。

比賽前半程，布怕塔木汗穩定保持在隊伍中間位置。

隨著雨勢變大，道路上狀況百出，不少選手腳步變得踉蹌，甚至還有人摔倒……布怕塔木汗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左小腿，之前因訓練受傷，如今又開始隱隱作痛。泥濘濕滑的草地，讓每一步變得愈發艱難。

“再堅持一下，就是爬也要爬到終點。”布怕塔木汗不斷給自己打氣。

能代表中國軍隊參加這場國際賽事，實屬不易。

2024年11月，因在比武競賽中成績優異，布怕塔木汗被選進第五屆冬季世界軍人運動會女子越野跑項目集訓隊。

集訓很苦，隊員每天都要進行20公里耐力跑，20次300米沖刺跑等高強度訓練項目……晚上，隊員們互相按摩放松，布怕塔木汗有時按著戰友的小腿，上下眼皮總是不自主地“打架”，身子一晃又清醒過來，引得大家一陣嬉笑。

在集訓隊待了一個月，布怕塔木汗長期在高原訓練中積攢的潛能就釋放了出來。雖然在集訓隊里年齡最小，但布怕塔木汗很快成為訓練場上的焦點：12月下旬的長跑考核中，她的成績躍升至第一。

天有不測風云。今年2月上旬，正在訓練的布怕塔木汗感到左小腿內側傳來強烈不適。形容起那種感覺，布怕塔木汗不自覺咧起了嘴：“就像是有一把小錘，每踏出一步，都在骨頭深處敲擊，灼痛感不斷加劇直到無法忍受。”

其實幾周前，布怕塔木汗就察覺到左小腿有些不對勁，但她以為是晚上放松運動沒做到位，便沒有太在意。

直到那天送醫檢查，醫生才確診布怕塔木汗患上了骨膜炎，并告誡她：“必須要靜養兩周以上，繼續訓練只會不斷加重病情。”

布怕塔木汗一時愣了。備賽時間已經不足50天，成績正處于沖刺提升階段，一旦開始靜養，幾個月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接下來的路怎么走？”“到底能不能出國比賽？”夜里，凌亂的思緒與腿部的劇痛交織疊加，讓布怕塔木汗輾轉反側……

次日清晨，布怕塔木汗還是出現在了訓練隊伍中。無論教練如何勸說，她也想再試一試，堅持一下。教練拿布怕塔木汗沒辦法，只好安排她適當減少長跑訓練，去健身房加強上肢和核心力量。

踏上跑道，左小腿的疼痛只增不減，腳掌每次接觸地面，都疼得布怕塔木汗呲牙咧嘴，“感覺平坦的跑道上到處都是荊棘，只要跑步就無處可逃”。

布怕塔木汗只好一瘸一拐回到宿舍，但還沒躺上半刻鐘，又爬起來走進健身房，用器械發泄著心中的煩悶。

幾天沒訓練，布怕塔木汗很不安，擔心自己和戰友的差距越來越大，畢竟越野跑項目女運動員名額只有5個，她想在選拔賽上拿到出國參賽的門票。

為了盡快恢復，布怕塔木汗成了醫務室的常客，每天訓練開始前，她都會去進行針灸治療，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病痛。在醫生的建議下，她和教練不斷調整訓練計劃，努力找尋訓練和恢復的平衡點，傷勢也終于有了好轉。

2月27日，選拔賽開始。布怕塔木汗采取保守戰術，穩定跑在隊伍中間，小心地注意著左腿狀態，盡可能地不讓劇痛過早出現。到了比賽中程，強烈的痛感來襲，病痛還是發作了，但她咬緊牙關，忍著痛感，保持著良好的節奏，最終以第3名的成績成功入選。

冬季世界軍人運動會上，和選拔賽時一樣，“再堅持一下”的信念，給布怕塔木汗帶來了無窮的動力。她開始咬牙加快步頻，但隨之而來的是左腿更加劇烈的反應。突然，腳下一滑，布怕塔木汗狠狠地摔在了跑道上。

左腿劇痛依舊，半邊身子震得麻木，來不及多想，布怕塔木汗又爬起身迅速找回狀態。

盡管已是步履維艱，還在轉彎處接連摔倒，但布怕塔木汗堅持快速調整好姿態，重新出發。

上坡、轉彎、下坡……布怕塔木汗大口喘著粗氣，此刻，面前最大的對手只有自己。

終于，帶著一身泥濘，布怕塔木汗以39分51秒的成績完賽，盡管排名位列第34，但她克服了病痛、戰勝了自己。

剛過線，布怕塔木汗就兩眼一黑癱軟下去，只隱約聽見耳邊傳來教練和隊友熱烈掌聲和吶喊。

當意識恢復時，布怕塔木汗已經躺在了帳篷里。戰友正為她擦拭著濕透的頭發，她的呼吸漸漸平緩，淚花在眼眶中打轉——這其中，有腿上傳來的劇痛，有堅持完賽的激動，也有心有不甘的遺憾……

但布怕塔木汗相信，未來的路還很長，“我還能以更好的姿態，繼續奔跑”。

（作者單位：陸軍某部）

編輯/劉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