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和平解放

經過1947年冬季攻勢，東北國民黨軍被分割包圍在沈陽、長春、錦州等幾座大城市。從1948年春起，在解放軍層層包圍下，長春城內的國民黨軍成為孤軍。在接下來的半年圍困中，國民黨軍從企圖突圍到被動困守，從求援絕望到起義投誠，經歷了痛苦的抉擇。最終，繼國民黨軍第60軍起義、新7軍投誠之后，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第1兵團司令官鄭洞國也以投誠方式把長春交給了解放軍。

長春成為孤城

地處東北中部的長春市，位于松遼平原東南部，南依石碑嶺，東濱伊通河。日本占領時期，長春改稱“新京”，成為偽滿洲國的“都城”、東北政治文化的中心。日本投降后，長春成為國民黨軍進攻東北解放區的重要前進基地，長期由新1軍把守。截至1948年5月，長春市區面積約700平方公里，人口不到20萬。

由于日軍、國民黨軍的長期經營，長春城防堅固，易守難攻。因此，在東北人民解放軍的打擊下，國民黨軍為避免被各個殲滅，龜縮在長春城里以待時局變化。1948年春，相距不遠的吉林市第60軍也全部撤至長春市內。此時，新1軍已經調往沈陽，長春城內的守軍主要是新7軍、第60軍，以及第1兵團直屬部隊、長春警備司令部所屬部隊、新1軍留守部隊、青年教導第1團、吉林師管區、聯勤第16兵站支部、駐長春空軍部隊等部。此外，還有一些地方保安部隊，共計10萬余人。

新7軍，1947年冬成立，中央軍嫡系部隊，軍長李鴻。該軍下轄新38師、暫56師、暫61師、預備師和青年教導團，總兵力3萬余人。新38師原屬新1軍，師長李鴻升任新7軍軍長后，原新1軍參謀長史說接任師長。新38師雖然在東北戰場屢遭敗績，但基本保存了中國遠征軍的老班底。該師經過不斷補充，兵員保持在1.2萬人左右，裝備亦好，是長春守軍中最精銳的部隊。暫56師，由原偽滿鐵石部隊改編，師長張炳言。該師7000余人，戰斗力極弱。暫61師，由原保安第12支隊改編，師長鄧士富。該師7000余人，戰斗力稍強于暫56師。新7軍直屬部隊，4000余人。號稱“王牌軍”的新7軍，其實也只有新38師尚稱能戰，其余兩師徒有虛名。

第60軍成立較久，云南部隊，軍長曾澤生。該軍下轄第182師、暫21師、暫52師、預備師及軍直屬隊，總兵力3萬余人。第182師，師長白肇學，約1萬人，實力較強。暫21師，師長隴耀，9000余人，戰斗力較弱。暫52師，師長李嵩，6000余人。該師由交警總隊改編，內部成分復雜，訓練很差，基本沒有戰斗力。預備師約7000人，多是新兵。第60軍開入東北后，多次遭受戰場打擊，特別是1947年冬永吉守備戰中損失慘重。后雖經補充，但一直未能恢復元氣。

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第1兵團司令官、吉林省政府主席鄭洞國，受命擔負長春的軍政之責。他認為，長春有新7軍、第60軍作主力，加上地方部隊，只要認真做好防御工事，利用時間整訓部隊，是可以守一個時期的。他以縱貫南北的中山大街、中正大街（今均為人民大街）為分界線，劃分為東守備區、西守備區。具體兵力部署是：（1）西守備區歸新7軍負責。其中，新38師防守西區北段，暫61師防守西區南段，暫56師以1個團守備西郊機場，主力為預備隊。（2）東守備區歸第60軍負責。其中，第182師防守東區北段，暫21師防守東區南段，暫52師以一部防守興安橋外二道河子地區，主力為預備隊。（3）從各地逃到長春的游雜部隊編成2個騎兵旅，參加市區防務。

東北人民解放軍決定“久困長圍”

1947年冬季攻勢結束后，東北人民解放軍向長春外圍逼近，準備進行長春戰役。1948年5月下旬，第一線圍城部隊已將長春團團圍住，切斷了長春與外界聯系的空中通道。6月上旬，經中央軍委批準，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決定對長春實行“久困長圍”的方針。6月5日，東北人民解放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林彪、副政治委員羅榮桓、政治部主任譚政下達圍困長春的指示，要求以軍事包圍和經濟封鎖兩項辦法圍困長春。斷絕對長春的交通與一切商業關系，使城外各地物資，首先是糧食、柴草、蔬菜等一切生活資料不流入長春，使守軍得不到長春市外圍的供應。以炮火及高炮武器控制空域，使國民黨軍飛機不敢低飛投擲和著陸，以此限制其空運，從陸、空兩方面完成封鎖。同時，還指出包圍封鎖是大的攻城戰中一種有效的戰斗手段，各部必須重視這一任務，認真負責地執行。

東北人民解放軍為實行封鎖，劃定周圍25公里以內為封鎖區。在封鎖區內，除軍事所必需者外，禁止人員車馬自由通行，斷絕與長春市的商業關系，嚴禁糧食、柴草及其他生活資料流入市內。凡將上述資料偷運過境、企圖接濟守軍者，一律扣留，由指定機關處理。為反對長春守軍的人口疏散政策，對長春市內出來的市民予以攔阻。凡能堵回去者，務必使其回去，使守軍對城市人口不能大量與迅速疏散，從而達成減少其糧食之困難。但是，要求部隊對出城群眾只宜采取勸阻的方法，不得毆打和開槍。在各路口設立檢查站，以便施行盤查和戒嚴。除部隊擔任封鎖任務外，還組織人民群眾放哨戒嚴，使敵探、奸商、反革命分子無隙可乘。

1948年6月中旬，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在吉林市召開高級干部會議，進一步明確對長春實行“久困長圍、政治攻勢、經濟斗爭”的總方針。會議決定，第一前線指揮所改稱圍城指揮所，由蕭勁光任司令員，蕭華任政治委員，陳光、陳伯鈞任副司令員，唐天際任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解方任參謀長。以第12縱隊第34師、第35師，第6縱隊第18師，獨立第6、7、8、9、10師，炮兵團組成圍城部隊。

6月20日，長春圍城指揮所以伊通河及長春鐵路孟家屯火車站為界線，將圍城部隊分為東地區隊、西地區隊。具體兵力部署是：（1）以獨立第6、8、9師，第6縱隊第18師編成東地區隊。獨立第8師位于安龍泉以西、以南之線高地；獨立第9師位于軍官學校靠山屯以東之線高地；獨立第6師附獨立第10師1個團、炮兵3個連，位于黑嘴子、廣播電臺、孟家屯等要點及其附近一線高地；第6縱隊第18師為機動部隊，配置在小南莊以北東西五里橋、新立城一帶。東地區隊由圍城指揮所直接指揮。（2）以獨立第7、10師，第12縱隊第34、35師編成西地區隊。獨立第10師附第12縱隊1個團，位于大房身機場、綠園、上下石虎溝及其附近之線高地；獨立第7師位于車家窩棚、班家營子、譚家營子、小車站以南之線要點；第12縱隊附炮兵4個連為機動部隊，位于燒鍋店以東地區。西地區隊由第12縱隊司令員鐘偉、政治委員袁升平指揮。（3）從6月25日起，東北人民解放軍對長春正式實行“久困長圍”。

長春國民黨守軍處境艱難

圍城之初，國民黨軍常以小股部隊出擾和搶糧，后來組織一些試探性突圍。東北野戰軍圍城指揮所對付國民黨軍出擾的方針是：“如敵在一個師以下就原陣地迎擊粉碎之，如一個師以上則誘敵深入，抓住敵人，使用機動部隊殲滅之。”1948年7月6日拂曉，國民黨軍乘大霧天氣，出動5個團兵力分三路向西南、正南、東南出擊，均被擊退。8月下旬，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決定：（1）主力南下北寧鐵路作戰，對長春進一步嚴密封鎖，將圍城指揮所改稱東北野戰軍第1兵團部，蕭勁光任司令員，蕭華任政治委員，陳伯鈞任副司令員，唐天際任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解方任參謀長。（2）將獨立第11師調到圍城第一線以加強圍城兵力，將獨立第1、3、4、12、13、14師和北滿第二線各獨立團編成二線兵團，布置在雙陽縣（今長春市雙陽區）、伊通縣、懷德縣（今公主嶺市）公主嶺一線，以及海龍縣（今梅河口市）梅河口至開原縣（今開原市）一線。至此，東北人民解放軍圍困長春市的兵力，已經增加到16萬人。

東北局、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對長春“久困長圍”的結果，有3種預測：第一種結果，經嚴密圍困使國民黨軍最大限度削弱后，再強攻克城；第二種結果，在國民黨軍彈盡糧絕后棄城突圍時，殲滅于運動之中；第三種結果，經圍困瓦解國民黨軍斗志，不戰而得長春。出現前兩種結果的可能性較大，但應力爭第三種可能的結果。

長春被圍后，城里的國民黨軍全靠空投維持補給。美國人陳納德航空隊索運費甚多，幾乎占國民黨軍費的1/2。對此，蔣介石很頭痛，屢次想停止空投，又恐怕以黃埔系為首的“帶兵官”知道了心寒。8月，蔣介石急于解決長春問題，派國防部第3廳廳長郭汝瑰到沈陽與衛立煌研究迎接長春突圍部隊的方案。在郭汝瑰去長春之前，蔣介石曾屢次電令長春突圍，回電都認為突圍會被殲滅。于是，蔣介石想出外面迎接的辦法，促長春突圍。但是，衛立煌等不明了蔣介石內心的矛盾，不肯干，總說東北被分割為3段，在沈陽他們只有21個師（實有24個師），能堅守沈陽，要出去則兵力不足。如果與錦州兵力合在一起，還可考慮。衛立煌幾經與兵團司令官、軍長們商量，提出放棄錦州，退守錦西機場及葫蘆島海灘，以7個師駐守，抽出7個師由葫蘆島海運營口登陸，營口由第52軍前往控制，迎接登陸，登陸部隊到齊后，再由沈陽北上迎接長春突圍的方案。8月底，郭汝瑰將此方案交給蔣介石。他初看似乎首肯，次日卻大罵：“你們不用腦筋，錦州國際視聽所關，哪能放棄？”于是，這個方案被擱置起來，解救長春的計劃也就中止了。

由于圍城，長春國民黨軍糧食面臨極大的困難。在解放軍炮火之下，國民黨軍有限的空投受到極大的限制，遠不能夠滿足需求。圍城之初，士兵口糧每人每天供應0.5公斤，后來減少到0.2公斤、0.1公斤，最后連0.1公斤也得不到保證。基層軍官也沒有太多的特權，絕大多數官兵只得靠挖野菜、吃樹葉保命。由于饑餓，許多士兵染上夜盲、腹瀉、浮腫等疾病，已無戰斗力。由于糧食奇缺，市內糧價一日數漲。至9月初，高粱漲到每公斤6000萬元（國民黨東北流通券）。后來，連樹葉也漲到每公斤3.4萬元。

在經濟封鎖下，長春國民黨軍嫡系部隊與非嫡系部隊之間、正規部隊與非正規部隊之間，矛盾更加突出。新7軍是嫡系部隊，原來就在長春布防，有糧食儲備。第60軍是滇系部隊，從吉林市移防到長春后，既無糧食儲備，又得不到空投糧食的公正待遇，處境更為悲慘。因此，第60軍對新7軍多有怨恨，稱新7軍是“皇太子”，第60軍是“抱養兒”。有時，兩軍為搶奪空投糧食甚至以槍相向，矛盾非常尖銳。

在糧源斷絕的困境中，長春國民黨軍與市民爭食，加倍搜刮市民家中僅存的一點救命糧食，甚至麩子、秕糠、豆餅等都被搶奪殆盡。鄭洞國采取“殺民養軍”政策，將大量長春居民驅趕出城，使軍民矛盾尖銳突出。許多市民拼死反抗，打死守軍，搶奪武器，跑到解放軍圍城部隊。面對成群結隊被驅趕出城的長春市民，圍城部隊壓力很大。9月11日，林彪、羅榮桓、劉亞樓等致電圍城前線部隊首長：“從即日起于市內、市外之長春難民，即應開始放行。凡愿出來者，一律準其通過。因長春民食早已用盡，如不放出，將使市民大批餓死。望你們依此作出計劃，分批地但又是盡早地開放，做到于10天內放完。對出城之難民，應發動地方黨及軍隊力量，盡一切可能組織救濟，宣傳慰問，對老弱走路無力者，幫助人力及馬車的輸送。第一步應就附近各縣分批疏散安置，發動群眾救濟，使其出城后不再死去，或者少死，借以挽回影響，取得民心。混在難民中的特務，應予以清查扣留；敵方官兵則一律收容，送吉林解放團訓練。中學二年級以上學生、技術人員、專家等應爭取來我區服務。以上開放難民出城，不是對長春敵人解圍，圍困敵人的工作，仍需繼續，不得松懈。關于防止敵人利用秋收出城搶糧，及組織軍民搶割搶收等，即照兵團指揮部的計劃加緊進行，將執行情形望隨時電告。”

根據上述指示，圍城部隊和當地人民政府專門成立難民處理委員會，在前沿和后方設置大大小小數十個難民收容所。圍城部隊共收容難民15萬余人，發放救濟糧4000余噸、救濟金6億元（東北解放區貨幣）、食鹽2500多公斤。為減少當地人民群眾的負擔，圍城部隊開展節糧捐款活動，以救濟長春出城難民。

與此同時，圍城部隊廣泛開展群眾性的、聲勢浩大的、形式多樣的戰場政治攻勢。如陣地前喊話，群眾傳話，散發宣傳品，發射宣傳彈。在伊通河放宣傳木船，利用節假日寫信送禮，舉行戰地聯歡，送回傷兵。利用內線關系在城內設立秘密宣傳站，發放“蔣軍投誠官兵通行證”。截至1948年9月底，圍城部隊共接收投誠官兵1.37萬余人，其中新7軍3700余人，第60軍3800余人，土雜部隊6200余人。

國民黨軍第60軍決定起義

在對長春國民黨軍的政治攻勢中，圍城部隊著力最多、影響最大的是第60軍。該軍雖是半美械裝備，卻非嫡系部隊。第1兵團副司令官兼第60軍軍長曾澤生，云南省永善縣人，不得蔣介石的信任。在長春被圍困期間，第60軍飽受嫡系部隊歧視，對蔣介石更加失望。抗日戰爭時期，中共曾在第60軍第184師（此前已起義）建立地下黨支部。第60軍進入東北后，中共利用各種關系在該軍開展兵運工作。長春被圍困期間，地下黨積極幫助該軍進行起義準備工作，在第182師第545團首先取得突破。

蔣介石原打算固守長春以鉗制東北野戰軍主力，但東北野戰軍置長春、沈陽兩處國民黨軍于不顧，以最大主力南下北寧鐵路作戰，先取錦州。蔣介石不得不抽調沈陽地區國民黨軍主力救援錦州，從而使已成孤城的長春更加孤立。為了不使長春守軍全軍覆沒，蔣介石改變原定計劃，命令鄭洞國率部突圍。1948年10月初，長春國民黨軍進行試探性突圍，結果被圍城部隊堵了回去。鄭洞國召集各軍長、師長研究以后行動問題，大家一致認為目前官兵體力甚弱，很難突破解放軍的層層堵擊，倘勉強突圍，必招致全軍覆沒的后果。不如堅守下去，還可能多支持些時日。

在長春守軍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曾澤生認為擺在第60軍面前的有三條路：一是死守長春，其結果必是城破被殲；二是向沈陽突圍，其結果是必將被解放軍殲滅在長沈途中；三是反蔣起義，參加革命，向人民贖罪，只有這一條才是活路。10月14日凌晨，曾澤生指派曾被解放軍釋放回城的第60軍第184師原第551團團長張秉昌、第182師原544團副團長李崢先，攜帶他本人與暫21師師長隴耀、第182師師長白肇學的聯名信，到解放軍圍城部隊指揮部聯絡起義事宜。

10月15日，東北野戰軍第1兵團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唐天際、參謀長解方、副參謀長潘朔端等接見張秉昌和李崢先，詢問了有關情況。經過認真分析曾澤生來信，他們認為比較可靠。第1兵團主要領導認為，第60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起義是可能的。如能爭取該軍起義，對解放長春將有決定性意義。如果曾澤生等以此為手段掩護突圍，也完全有力量把他們消滅掉。第1兵團當即將上述情況和請示意見上報東北局，同時要求張秉昌、李崢先向曾澤生轉達幾點意見：歡迎第60軍起義；要求第60軍配合解放軍消滅新7軍和鄭洞國兵團部；請曾澤生派正式代表出城商談具體起義事項。東北局接電報后即復示：應相信第60軍是真起義。同時，東北局將此意見及第1兵團的請示上報中共中央。

10月16日上午，蔣介石派飛機給鄭洞國空投下一道措辭嚴厲的“國防部代電”：“現匪各縱隊均被我吸引于遼西方面。該部應遵令即行開始行動。現機油兩缺，爾后即令守軍全成餓殍，亦無再有轉進之機會。如再遲延，坐失機宜，致陷全般戰局于不利，該副總司令軍長等即以違抗命令論罪，應受最嚴厲之軍法制裁。”當天中午，鄭洞國召集新1軍副軍長史說、第60軍軍長曾澤生等人開會，討論突圍計劃。鄭洞國宣布：“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按命令突圍，我決定今晚就開始行動，明天四面出擊，后天（18日）就突圍。”

10月16日晚上，中共中央復電東北局、林彪、羅榮桓、劉亞樓：你們爭取60軍起義的方針是正確的，第1兵團對60軍的分析及處置也是對的，唯要第60軍對新7軍表示態度一點，不要超過他們所能做的限度。吳化文退出濟南戰斗時，曾以電話告訴王耀武說，我不能打了，但我也不打你等語，這是軍閥軍隊難免的現象。只要第60軍能拖出長春，并開入指定之區域，愿意加入解放軍序列，發表通電表示反對美國侵略，反對國民黨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及沒收官僚資本，擁護共產黨及人民解放軍，也就夠了。

這時，張秉昌和李崢先回到城里，已經向曾澤生轉達了解放軍的意見。當晚，曾澤生派第182師副師長李佐、暫21師副師長任孝宗作為正式代表，連夜出城與解放軍商談具體起義事宜。唐天際根據中共中央、東北局指示精神，提出以下幾點意見：（1）第60軍起義后與解放軍同樣待遇。（2）其官兵被圍半年，生活艱苦，體力孱弱，向解放軍交防后撤離長春休整，不參加解決新7軍的戰斗。（3）邀請曾澤生出城面談。

10月17日拂曉，曾澤生通過第60軍新聞處處長轉告鄭洞國，該軍已決定起義。天亮后，曾澤生派第60軍政工處處長給鄭洞國送去一封親筆信，希望他率部起義。該信懇切地寫道：“公乃長春軍政首長，身系全城安危。為使長市軍民不作無謂犧牲，長市地方不因戰火而糜爛，望即反躬自省，斷然起義，同襄義舉，則國家幸甚，地方幸甚。謁誠奉達，敬候賜復，并祝戎綏！”但是，鄭洞國予以回絕，企圖繼續頑抗。

17日下午，曾澤生出城來到東北野戰軍第1兵團部。唐天際、潘朔端與曾澤生舉行會談，共同商定了防務交接計劃。當天午夜，第60軍按照預定計劃撤出長春東半部所有陣地，開往九臺縣（今長春市九臺區）休整。東北野戰軍圍城部隊獨立第6、8、9師悄然進城，接管第60軍防區。至此，曾澤生率第60軍全部3個師共2.6萬余人，勝利實現了起義。

10月18日，蕭勁光、蕭華會見曾澤生及部分起義將領，對他們的起義行動表示歡迎。在錦州前線的林彪、羅榮桓聯名致電曾澤生及第60軍官兵：“貴部此一光榮義舉，對東北蔣匪實為一沉重打擊，對東北人民則是一個重大貢獻。”

11月29日，曾澤生等發表《告國民黨軍官兵書》，號召他們認清形勢，趕快覺悟，站到人民方面來。1949年1月2日，解放軍總部發布命令，將長春起義的第60軍改編為解放軍第50軍。曾澤生任第50軍軍長，原東北軍政大學政治部主任徐文烈任第50軍政治委員，原第182師師長白肇學任第50軍148師師長，原暫21師師長隴耀任第50軍149師師長，原第182師副師長李佐任第50軍150師師長。

國民黨軍新7軍請求投誠

國民黨軍第60軍起義后，鄭洞國被迫中止突圍計劃。為爭取鄭洞國率新7軍起義，東北野戰軍第1兵團動員第60軍起義官兵利用各種相識關系給新7軍官兵寫信，促其起義。圍城部隊占領東半區后，沒有放一槍，以示寬大態度。中共中央認為，鄭洞國是蔣介石十分器重的高級將領，新7軍是中央嫡系部隊。如果他們能夠起義，對全國各戰場國民黨軍官兵將是一個極大的震動。1948年10月18日，周恩來以黃埔軍校舊誼致函鄭洞國：“目前，全國勝負之局已定。遠者不論，近一個月，濟南、錦州相繼解放，二十萬大軍全部覆沒，王耀武、范漢杰先后被俘，吳化文、曾澤生相繼起義，即足證明人民解放軍必將取得全國勝利已無疑義。兄今孤處危城，人心士氣久已背離，蔣介石縱數令兄部突圍，但已遭解放軍重重包圍，何能逃脫。曾軍長此次舉義，已為兄開一為人民立功自贖之門。屆此禍福榮辱決于俄頃之際，兄宜回念當年黃埔之革命初衷，毅然重舉反帝反封建大旗，率領長春全部守軍，宣布反美反蔣、反對國民黨反動統治，贊成土地改革，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行列，則我敢保證中國人民及其解放軍必將依照中國共產黨的寬大政策，不咎既往，歡迎兄部起義，并照曾軍長及其所部同等待遇。時機急迫，顧念舊誼，特電促速下決心。”

此時，鄭洞國雖已感到山窮水盡，但仍不肯做起義之舉。新7軍官兵再也不愿意做絕望的抵抗，紛紛繳械投降。10月18日，新7軍派代表向解放軍請求投誠，達成協議。19日10時，新7軍全部開到指定地點集中，解放軍圍城部隊接收了長春西半部。

1948年10月20日23時，鄭洞國向蔣介石拍發訣別電報，表示“職當凜遵訓誨，克盡軍人天職，保全民族氣節，不辱鈞命”。10月21日凌晨，中央銀行大樓外響起劇烈槍聲，鄭洞國認為最后時刻到來了。于是，他身著戎裝，平躺于床上，伸手至枕下欲取早已準備好的手槍自戕。豈知摸了又摸，手槍居然不見了。原來，隨從人員發現他神情異常，預先將武器收藏起來了。他自殺未成，只得勉強同意率兵團部及直屬隊放下武器，聽候處理。他事后得知，部下早已通過與解放軍秘密接洽，做好了不抵抗準備。

至此，長春經艱苦圍困，最終不戰而獲得和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