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太空中睡覺可不是件容易事。沒有了我們熟悉的重力,也就沒有床可以躺下。宇航員們必須適應懸在半空中睡覺,他們要讓自己的肌肉足夠放松,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在飄浮狀態下睡覺可能有點兒棘手,許多太空新手證實,他們會被下墜(falling)的感覺驚醒。“Falling asleep”(原意為“入睡”)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墜入睡眠”。曾有一名蘇聯宇航員是太空睡眠方面的專家,同伴們常常看見他在自己的睡眠艙外面飄著,沉浸于深度睡眠之中,身體還時不時地在撞到艙壁后被彈回去。
國際空間站內部遍布扶手,這樣宇航員們就可以借助扶手去往各處活動。為了測試不借助任何外力能否移步他處,“奮進號”航天飛機上的兩位宇航員做了一個實驗。他們為同機的宇航員南希·柯里精心選擇了一個位置,南希在那兒無法夠到任何一個扶手。懸浮在半空的南希發現,無論自己用多么猛的勁兒動彈,無論自己再怎么用力地揮舞雙臂,她仍然會懸在原處,無法移動。
在太空中,你要自己決定哪面是“上”。與科幻小說里的飛船不同,現實中的空間站將所有的艙壁都用于儲存各種東西了,沒有過道,沒有天花板,也沒有空蕩蕩的長廊。持續繞軌道運行的空間站里的宇航員發現,在執行各種任務,比如維修故障、開展實驗時,就算是跟其他宇航員碰個面,他們也必須有意識地為自己選擇一個方向作為“上”。
眾所周知,宇航員們會在太空里做一些個人實驗,以測試自己在自由懸浮環境中的身體極限,例如,顛倒著撒尿,蒙上眼睛看自己會不會失去方向(謎底:會的!)。宇航員們常常被告知,要懷揣著一顆孩童般的好奇心去探索太空。
很多宇航員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從太空返回地球之后,他們常會失手使家里的東西掉在地上——他們以為這些東西還能飄在空中呢!當他們朝別人扔個什么東西時,直到看著東西掉到地上,他們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地球上,有重力作用,得多用點力氣扔出去才行。因為總是忘記重力的存在,茶杯、牙膏管、比薩盒和鋼筆什么的統統成了“犧牲品”。
有些宇航員的訓練內容包括學習如何打噴嚏。在太空行走期間,宇航員可躲不過某些“世俗小事”的干擾,比如汗水、鼻涕和淚滴,隨便哪個都能致使他們暫時失明。宇航員們除了要在太空中努力保持冷靜、不哭鼻子,還得個個都是打噴嚏的專家。他們得熟練掌握怎么對準下方打噴嚏,以免把頭盔里面搞得一團糟。
地球為宇航員們呈現了史詩級的純天然焰火表演——夜晚的雷暴。宇航員薩莉·萊德是這樣描述的:
在繞轉軌道上看到的所有風景里,最令人矚目的要數閃電在夜晚點燃云層的壯觀景象。在地球上,我們從云層之下看閃電;在軌道上,我們從云層之上看閃電。耀眼的閃電擊中云層,被分散成燃燒的光球。有時,一場雷暴能綿延幾百千米,看上去如同一支橫貫大陸的勁旅在向連綿的云朵投擲煙花。
對我們的耳朵來說,太空寂靜一片。然而,對于經歷過太空生活的宇航員來說,根本毫無寂靜可言。從空間站通風系統永不停歇的“嗡嗡”聲,到宇航服內生命支持系統工作時的噪聲,單從聽覺上講,太空旅行堪稱最不安寧的人生經歷。有些人覺得這些噪聲很討厭,但宇航員斯科特·帕拉津斯基卻將它視為一種安全保障:
當你被裹在宇航服里時,說真的,那種“嗡嗡”作響的聲音讓人感到一絲安慰。你總是能聽到風扇的“呼呼”聲,而風扇保證了宇航服里的氧氣循環,那可是你的生命線。你還能聽到無線電的“噼啪”聲,這代表著你此刻沒有失聯。如果你的宇航服內變得一片沉寂,那就糟了。所以,說實話,我對一片寂靜可沒什么好感。
對于人體而言,從太空飛回地球要經受的考驗可比從地球飛上太空時更嚴峻。在太空中待久了,宇航員的骨骼和肌肉會因缺乏重力而發生萎縮。這一嚴峻問題需要宇航員們奮力應對,卻也會在他們回到地球后引發一系列滑稽現象。加拿大宇航員克里斯·哈德菲爾德回憶說:
我回到地球后,連著七天都沒有通過清醒度測試,最終過了四個月才能正常跑步。在回來的第一周里,我只能吃力、緩慢地挪動,就像一個家伙在假扮怪獸哥斯拉。
在太空中,宇航員每天要鍛煉兩個半小時,以對抗失重環境下骨骼密度和肌肉質量的下降。可是,太空鍛煉有時也會讓人處于“膠著狀態”。國際空間站里的健身腳踏車既沒有車座,也沒有車把,因為完全不需要,宇航員只要把自己的腳綁在腳踏板上就可以蹬車了,空閑的雙手可以隨意翻翻書或是擺弄擺弄音樂播放器。但是,運動時出的汗有時會帶來麻煩,當汗水黏在身上無法飄走時,汗水將越積越多,最終會形成一些大水球——這也是另一個你要帶條毛巾去太空的原因。
在太空中吃飯,可謂味同嚼蠟,倒不是因為凍干食品本身讓人毫無食欲,主要還是因為失重。鼻腔黏液因重力不足而飄散在宇航員的鼻腔里,從而引發鼻塞,宇航員會覺得自己得了重感冒。鼻子通氣不暢,導致部分嗅覺喪失,也難怪宇航員吃起所有東西來都覺得無滋無味。于是,地面中心常把大堆大堆的辣椒醬、芥末醬、辣根醬等送去太空,以刺激宇航員的味蕾。
在太空里感冒有時會特別煩人。因為失重,鼻涕無法附著在鼻腔里,黏液在你的鼻腔內到處游蕩,一次次地清理也無法緩解耳朵和鼻孔的堵塞感。“阿波羅7號”上天時,三名宇航員被常見的感冒折磨并激怒,甚至到了“發動暴亂”的程度。面臨著紙巾即將用盡、耳膜幾乎要爆裂的威脅,他們甚至拒絕服從“重返大氣層須佩戴頭盔”的安全指令。
待在太空的“浪漫氣氛”在一段時間之后就會慢慢消散。比利時宇航員弗蘭克·德·溫尼解釋說:
如果你只在太空中待一兩周,那么你會一直處于“嗨翻”的狀態。但如果在太空住六個月,情況就不一樣了。不管遇到多少不可避免的挫折,你都得做好情緒管理和自我激勵。短期太空旅行遇到的小麻煩,會在長期太空生活中成為家常便飯,比如不能洗澡,吃不到新鮮水果。最讓你想念的,是與愛妻、孩子以及其他親友的親密接觸。
即便太空生活已經將宇航員與大部分世界隔絕開來,但空間站里并沒有私人空間。對于共事的這一群男人和女人來說,情況不免有些尷尬。在老式宿舍里,如果有人需要私密空間,就會在門把手上掛一只襪子。太空中的宇航員們則改進了做記號的方式:如果有人在對接艙的圓形入口處掛了一條毛巾,那便是太空版的“請勿打擾”標志了。
(摘自浙江教育出版社《太空生活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