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紅石鎮大柳村有一個怪奶奶。

她每天都坐在村口的大柳樹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從不主動與人交流。

怪奶奶手里時常拿著一張照片，眼睛總是盯著村口通往外面的小路，不知是在想什么事，還是在等什么人。她像鬧鐘一樣守時——太陽升起時她已經坐在柳樹下了，月亮升起來她就伴著月光回家。

村里的大人們從不對此感到奇怪，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她，偶爾輕嘆一聲：“命苦啊！”然后對孩子們千叮嚀萬囑咐：“玩耍的時候，不要驚擾了她老人家！”還會輪流給怪奶奶送午飯。

孩子們很不理解，紛紛詢問關于怪奶奶的事。父母只說怪奶奶是個可憐的母親，再多的事情，他們也說不清楚。

小孩子好奇心很重，對于父母說不清楚的事，他們總是千方百計想弄個明白。幾個膽子比較大的孩子忍不住跑到怪奶奶跟前，問道：“您看路口干嗎呢？為什么天天都要看呢？”

怪奶奶揉了揉混濁的眼睛，瞧了瞧孩子們，沒有回答。

孩子們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難得的笑容，滿臉的皺紋像是揉皺了的山菊花。“我在等我的兒子啊。”怪奶奶終于開口了，“時間太長了，他們可能不記得路了！”

孩子們又問：“您兒子是誰？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怪奶奶不再理會，只是一個勁地重復著：“我在等我兒子啊……”

漸漸地，孩子們也不再上前詢問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怪奶奶就像一座雕塑，依舊每天坐在大柳樹下，向路口張望。大柳樹枝葉枯萎了又發芽，怪奶奶佝僂的身體愈發顯得瘦小。

突然有一天，村里來了一隊軍人，他們開著幾輛軍綠色的卡車。大柳村頓時熱鬧了起來。

孩子們爭先恐后地往村支書家跑，想要一睹軍人的風采，更好奇他們來干什么，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大人不允許孩子們靠近。

怪奶奶那天也沒有出現在大柳樹下。

那隊人、那隊車，在村里待了兩三天就走了。孩子們照常在老柳樹下嬉戲，怪奶奶依舊坐大柳樹下，像一座雕像。她等待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人們再看她時，總是忍不住用衣袖擦擦眼睛，然后默默走開。

后來，怪奶奶從每天都在大柳樹下坐著，變成了三天一次、一周一次……

春天，大柳樹又抽出嫩芽，樹下的怪奶奶卻消失了。不遠處的路邊多了一座新墳，墓碑上刻著“烈士張云、張風、張川之母趙柳之墓”。

【河南新蔡縣第一高級中學，指導老師：吳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