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類文物的病害分類和評估方法研究

摘 要：文章根據梳理我國油畫類文物病害分類情況、總結油畫病害分類原則，進行對油畫病害的定義、分類；再開展病害測量，對病害性質做出判定，并基于油畫病害類型特點實行病害綜合評估，構建起油畫類文物病害規范化評估流程，并在此基礎上探討了油畫類文物修復的難易程度和緊急程度。此次研究對油畫類文物的保護、管理、利用、研究均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油畫類文物；病害分類；病害分級；病害評估方法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06.009

0 引言

我國油畫類文物總體保存年代較近、存量眾多，且由于油畫類文物受保護理念缺失和保護經驗不足等因素限制，各類油畫保存問題在近幾年集中凸顯，保護修復工作迫在眉睫。在油畫類文物保護需求逐漸增多的背景下，有些收藏機構對油畫類文物保護資金、技術和人員的投入則顯得捉襟見肘，在有限條件下必然要求油畫保護工作須分出輕重緩急，統籌安排、有序推進。在此背景下，明確油畫類文物病害的分類方式，建立油畫類文物病害的綜合評估體系，合理安排保護工作，對促進油畫類文物保護事業發展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油畫類文物的病害分類

1.1 我國油畫病害分類現狀

我國的油畫保護事業發展至今，在各大博物館、修復團隊間已經形成初步的油畫病害共同認識，但一直未形成最具有代表性的統一標準，缺少油畫病害分類、評估相關的標準性文件。這一現狀帶來的困擾便是：油畫病害類型的確定、定義、劃分作為最基礎性、初始性的認知領域問題尚且懸而未決，對后續油畫保護實踐推廣、技術分享、經驗交流等更高層次要求的油畫保護研究議題、油畫保護整體事業發展都會造成限制。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盡管不同的修復團體間所闡述內容指向的都是同一種現象，但對于具體的病害名稱及其內涵外延卻按照各自的邏輯來描述，對于病害的劃分結構，是各自按照不同的系統來構建的。例如，對于油畫顏料層出現“具有一定連續數量的（成片的）、小點狀的（單個點位均小于2 mm×2 mm）的缺失”這一病害現象，有的劃分為“磨損”病害類型，有的歸為“點狀缺失”病害類型，這就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認識和交流誤差。

目前，我國在油畫病害分類習慣上大致有兩種典型代表。其一是直接引用歐美油畫病害分類體系。油畫作為西方傳統藝術形式，油畫保護行業的存在也是源遠流長、累積深厚，我國最初代的油畫病害認識、保護理念、技術手段都是由個體修復師從國外學習再引入國內，病害類型也偏好采用英文直譯名稱，基本上沿用了歐美的病害類型傳統，如采用國際文化財產保護與修復研究中心（ICCROM）所編制的油畫類型標準。這種油畫病害分類思路是以油畫的物質層為大致的劃分依據，從《油畫保護修復基礎》《架上繪畫修復》這兩本我國經典的油畫保護書目的目錄即可窺知一二，其目錄均以“支撐體病害、基底層病害、顏料層病害、光油層病害”為脈絡。但需要注意的是，這種分類方式無法嚴格、完全地按照油畫物質層位進行劃分界定，因為同一病害問題在不同油畫物質層位上均有可能發生，如“泛白”可能發生在顏料層，也可能僅發生在光油層；也因為同一病害會在多個層位上同時發生，如“污染”這一病害類型就較難界定是發生在哪一層級的病害，應作為一個整體性問題去看待。

另一種代表性的油畫病害分類方式則是向其他類別文物病害分類標準借鑒，做出了較大程度的本土化融合。其他類別文物如紙類文物、織繡類文物、壁畫類文物的病害分類比較成熟，也已經出臺了行業標準，如壁畫中的起翹、酥粉、碳化，如紙質文物病害中的水漬、折痕、斷裂、殘缺等，這些病害類型與部分油畫病害現象的內在成因、外在表現高度相似，因此，部分油畫保護機構選擇吸收各類文物的病害分類成果化為己用，與現有其他類別文物病害標準進行對標對照。這種油畫病害劃分方式，通常只是羅列所有的病害類型，即全部的病害類型是平行關系，并未進一步對油畫病害類型進行歸納和劃分層級結構。

1.2 油畫類文物病害分類原則

客觀表述。通過調查和匯總發現，某些病害分類系統在命名分類時出現以病害成因劃分和以病害現象劃分病害類型兩種情況。例如，對于油畫支撐體的破損現象，有些油畫分類系統直接劃分為“破洞”“斷裂”等，也有一些油畫分類系統以其可能的成因來進行界定，分類為“刺穿”“撕裂”“割裂”等病害類型，成因來自修復人員的推斷。對于同一病害現象，不同的修復師可能會分出不同的病害成因，進而影響病害類型的判斷，這增加了分類難度和推導誤差。進行油畫病害分類應采用歸納客觀現象的分類方式，盡可能使用描述性詞匯來表示直接觀察到的病害現象，有利于工作人員進行明確無誤的病害識別。

層級一致。現有的油畫病害劃分體系普遍存在系統結構混亂問題，具體表現在一套病害系統中出現了兩個病害類別所處的層級不對等情況。例如，在某油畫病害分類體系里，提出了“變形”（deformation）這一病害名稱，其定義為“原有形狀的改變，包括平面變形、凸起、凹陷、折痕等”。同時又把“折痕”“平面變形”單列為平級的兩項病害，顯然，變形和折痕兩種病害的類別涵蓋范圍是不匹配的。進行油畫病害分類應注意使不同類別的病害間處于對等的同一層級內或者重新搭建一個油畫病害的分類結構，能將各個層級的病害涵蓋其中，避免只是把所有的病害類別平行羅列出來。

精簡整合。在能夠準確表述、劃分油畫病害的基礎上，應盡量做到與國際油畫病害分類傳統相適應，與其他類別文物病害分類體系相銜接，對于同一概念、同一類型、同一性質的病害類型不再發明新的詞匯進行重復表述。一方面原有的病害分類方式，行業內普遍接受和認可，爭議較少、有代表性，也易于推廣；另一方面，從油畫病害分類進一步推廣、為下一階段形成行業標準角度考慮，目前各類文物保護相關標準過于冗雜甚至重復，有進一步精簡整合的趨勢。因此，在油畫病害分類上應注重與其他類別的文物病害體系的銜接，避免對同一病害現象的重復表意、濫造新詞。

1.3 油畫類文物病害分類

筆者參考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石質科學委員會（ICOMOS-ISCS）2001年編制的《石質文物劣化模式圖解術語表》，將油畫病害類型劃分成37類（包括7項一級病害和30項二級病害）。該表在編撰過程中搭建了一套層級結構系統，在層級框架下再進行特征分類，把所有病害類型劃分為“一級/二級/三級劣化用語”，層層覆蓋細化。參考這種方式，初步劃分具有共性、可概括的油畫病害現象為7項一級病害類型，在一級病害基礎上根據病害特點細分為30項二級病害。具體分類情況如下。

①污染（dirt），外來物質沾染、滲透、依附于油畫表面或內部。包括積塵、煙熏、泥漬、水漬、涂料、霉菌、銹蝕、滲油等8項二級病害。②變形（deformation），油畫支撐體原始形狀發生變化。包括平面變形、松垂、折痕、劃痕、內框印、錯位等6項二級病害。③裂隙（cracks），油畫本體任何部位開裂而形成的縫隙，包括貫穿性縫隙和非貫穿性縫隙。包括裂紋、斷裂等2項二級病害。④分層（delamination），油畫本體中任何層次間的分離和脫空。包括起翹、空鼓、皰疹、粉化、松散等5項二級病害。⑤缺失（loss），油畫結構體局部缺失，使其不再具有完整性。包括破洞、糟朽、動物損害、磨損、脫落等5項二級病害。⑥變色（discoloration），油畫顏料或者基底層物質色相改變的現象。包括黃化、泛白、顏色擴散、褪色等4項二級病害。⑦不當修復（inappropriate treatment），在不當理念指導下采用不當材料、不當方法進行的修復。

2 油畫類文物病害評估

2.1 油畫類文物病害評估流程

油畫類文物病害評估關注兩方面信息，一個指向與文物相關聯的外部活動，如收藏來源等基本信息、保存環境和歷史干預情況；另一個指向文物本體的內部信息，如文物的材質構成、物質衰退情況、衍生的病害問題等。病害評估則分為收集、識別、判斷、評估四個核心環節，具體評估流程如圖1所示。

2.2 油畫類文物病害識別

油畫病害識別優先采用直接觀察法，可肉眼觀察有無污染、變形、裂隙、缺失、變色等病害現象。部分直接觀察無法準確判定的病害類型，可借助多種非侵入式的成像技術獲取病害信息進而輔助甄別病害類型，比如黃化、泛白、涂料污染、不當修復中的復繪問題等，技術攝影手段包括紫外照相術、紅外照相術、紅外假彩色照相術（IRFC）、紅外透射照相術（IRT）、X射線照相術等。對于通過直接觀察手段也難以判定的病害現象，則可以使用儀器檢測分析方式來確定。對于通過非侵入式呈像技術也難以判定的病害現象，則可以使用檢測分析方式來確定。充分考慮不同儀器類型的技術優勢和病害類型的形貌特點，應優先選擇無損檢測的方法對病害進行識別，再考慮微損分析手段。無損分析可借助色差儀分析變色問題，采用微生物采樣法分析霉菌問題，采用便攜式XRF對銹蝕、涂料污染等病害衍生物進行初步成分分析，采用光學、視頻、體視等各類顯微鏡觀察如污染、變形、裂隙、分層等病害的細微形貌。

2.3 油畫類文物病害測量

完成油畫病害類型的識別，需要進一步了解并記錄各類病害的客觀數據，包括病害的數量、面積或長度，以及病害發生位置等信息，作為后續判定病害程度的客觀依據之一。折痕、劃痕、內框印、斷裂等病害類型適合“測量病害長度”的情況，污染、分層、缺失、變色則適合“測量病害面積”的情況。

測量長度時，如果病害形態為直線條，且相對規整，則采用鋼直尺或纖維卷尺測量其長度；如果病害形態曲折復雜，可先采用細線對照病害形態進行隨形彎曲，并在細線的起始、終點位置上做好標記，將細線拉直后測量兩點間距離，得出該病害的長度。同一病害類型的病害長度均可以此方式逐一測量，相加后得出該病害的總長度。

測量油畫病害面積時，可采用網格計數法。在透明塑料板上事先繪制出橫、縱均以1 cm為間隔的網格（即單個網格面積為1 cm2），將透明網格板放置在病害位置上，對完整的網格進行直接計數累加，對于病害邊緣位置、非完整的網格，可采用拼湊疊加或四舍五入法估算大致面積，將全部網格數量相加后，即為病害面積。

2.4 油畫類文物病害性質判定

根據不同病害發展趨勢及其對油畫類文物穩定性的影響，將其病害活動性質劃分為三類：①穩定病害。病害已經產生或存在且不再繼續發展和蔓延，不會對文物穩定性產生影響，其對應系數為1，包括污染8項、平面變形、松垂、折痕、劃痕、內框印、裂隙2項、缺失5項、不當修復等。②活動病害。病害已經產生或存在且繼續發展和蔓延，對文物穩定性產生影響，其對應系數為3，包括分層5項、霉菌、銹蝕、錯位、顏色擴散。③可誘發病害。病害已經產生或存在且不再繼續發展和蔓延，在外部條件（如保存環境改變）激發下可能導致病害產生漸變或突變，其對應系數為2，包括霉菌、銹蝕、內框印、錯位、裂隙2項、分層5項、糟朽、動物損害、變色4項。

油畫病害的活動性質是影響油畫病害評估的重要因素，直接反映了其病害類型需要保護干預的緊急程度。在實際情況中，同一病害類型可能處于較強的活動性狀態，也可能趨于穩定、進入可誘發狀態。進行病害性質判斷時應根據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2.5 油畫類文物病害綜合評估

油畫類文物病害評估不能僅滿足于識別病害類型、判斷活動性質、收集病害數據等層面，以上病害信息僅是反映了單一維度的病害情況，需要將各要素統合起來，形成對病害整體情況的認識，對該油畫的病害程度做出綜合判斷。

首先，油畫類文物病害程度的評估與其所涉及的病害類型的數量、長度、面積有關。病害類型數量反映其病害情況的復雜程度，單幅油畫所涉及的病害類型越多，則說明整體病害情況越復雜、修復難度越大。病害長度、面積是直觀反映其病害嚴重程度的指標之一，病害范圍越大，則說明修復的勞動工作量越大，修復的時長、難度也會隨之增加（表1）。

其次，油畫類文物病害程度的評估與文物級別有關。從油畫類文物的修復價值方面考量，同樣類型和程度的病害發生在不同級別的油畫類文物上必然會影響修復工作的優先程度和修復價值的高低。因此，增加了油畫級別權重系數，使得病害評估工作更加合理、更具有實踐指導性。其中，一級品權重系數為4、二級品權重系數為3、三級品權重系數為2、一般文物權重系數為1。

再次，油畫類文物病害程度的評估與病害發生部位有關。從油畫保護修復的實踐方面考慮，同一類型病害發生在油畫的不同部位會影響其價值受損程度、修復難易程度，因此，設置了油畫病害部位權重系數：重要部位權重系數為2、次要部位權重系數為1。

最后，需要將某一病害按照《油畫類文物病害評估記錄表》（表2）將其對應病害長度/面積、級別、部位權重系數相加，得出該病害的總權重系數。總權重系數再與病害性質分值相乘，得出該病害的得分。將油畫類文物上的全部病害類型均以此方式計算出病害得分，全部病害得分相加，最終得出該油畫類文物的健康綜合評分。健康綜合得分越低，反映該油畫類文物越健康，修復難度越小；反之則油畫類文物病害越嚴重，修復難度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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