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

日出東南隅②，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喜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③，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④，耳中明月珠。緗綺⑤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⑥。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⑦坐觀羅敷。

使君⑧從南來，五馬立踟躕⑨。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⑩。“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余。”使君謝11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置辭：“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

“東方千余騎，夫婿居上頭。何用12識夫婿？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13，可值千萬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晰，鬑鬑14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15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選自《樂府詩集》，郭茂倩編，中華書局2024年版）

【注釋】

①陌上桑：陌，田間的路。桑，桑林。

②東南隅：指東方偏南。隅，方位、角落。中國在北半球，夏至以后日漸偏南，所以說日出東南隅。

③青絲為籠系：用黑色的絲做籃子上的絡繩。籠，籃子。系，絡繩（纏繞籃子的繩子）。

④倭墮髻：墮馬髻，發髻偏在一邊，呈墜落狀。倭墮，疊韻字。

⑤緗綺：有花紋的淺黃色的絲織品。

⑥帩頭：古代男子束發的頭巾。

⑦但：只是。

⑧使君：漢代對太守、刺史的通稱。

⑨踟躕：徘徊。

⑩姝：美麗的女子。

11謝：這里是“請問”的意思。

12何用：憑什么。

13鹿盧劍：劍把用絲絳纏繞起來，像鹿盧的樣子。鹿盧，轆轤，井上汲水的用具。

14鬑鬑（lián lián）：須發稀疏貌。

15冉冉：走路緩慢的樣子。

鑒賞空間

《陌上桑》與《木蘭詩》一樣，也是選自《樂府詩集》，這首詩寫美麗堅貞的秦羅敷拒絕使君無理要求的故事，敘事風格幽默詼諧，藝術手法充滿喜劇性。二者都是以女性為主人公的敘事詩，《木蘭詩》敘述木蘭替父從軍的傳奇經歷，突出木蘭的英雄氣和女兒情；《陌上桑》則鋪陳羅敷之美、夫婿之殊，刻畫羅敷不為權貴折腰的品格。兩人的品質都是難能可貴的。

讀有所思

《木蘭詩》和《陌上桑》刻畫了花木蘭和秦羅敷這兩個性格鮮明、形象生動的人物，同時展現了古代人們的生活風貌和價值取向。請你說說兩首詩分別傳達了哪些道德觀念和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