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金融支持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及路徑

內容提要 在實施積極應對老齡化國家戰略下，推進養老金融系統性支持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強化中國特色養老金融的功能定位，把握養老金融賦能銀發經濟發展的內在邏輯，對包括養老產業及養老服務在內的銀發經濟給予全鏈條、全周期支持，系統推進產業轉型升級，在重點領域加快開辟新賽道、打造新平臺，構筑創新驅動、包容性發展的銀發經濟生態系統。進一步深化全社會養老服務體制改革，積極探索金融服務銀發經濟的政策協同，擴大金融產品供給、創新金融工具，助力銀發經濟數智化、品牌化發展，做好養老產業投資與金融服務的風險管理，為促進養老金融和銀發經濟互動循環、實現中國式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協同發展提供堅強支撐。

關鍵詞 養老金融 銀發經濟 積極老齡化

李曉天，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為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人口形勢變化與推進共同富裕機制、路徑、政策研究”（24JZD029）的階段性成果。

我國已進入人口老齡化時代，實施積極應對老齡化國家戰略是以高質量發展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然選擇。《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下文簡稱《決定》）進一步強調，要大力發展養老金融、銀發經濟，加強對重大戰略、重點領域、薄弱環節的優質金融服務[1]，完善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政策機制。全方位落實推進積極老齡化的各項任務，重點發展面向快速增長老齡群體的養老金融與銀發經濟，是服務高質量發展和增進社會福祉的重要途徑。養老金融作為中國特色金融發展體系中必須做好的“五篇大文章”之一[2]，是滿足社會成員各種養老需求進行的金融活動的總和，其發展重點是針對積極老齡化戰略下健康產業、養老產業以及“銀發經濟”快速發展的多樣化需求，創新金融工具、產品和服務，更好地促進中國式養老事業高質量發展。在新形勢下大力發展銀發經濟，對服務好經濟社會發展大局、整體提升我國養老事業與養老產業的協同發展水平、如期實現健康中國的目標意義重大。因此，在推進中國式養老事業健康發展的進程中，加強養老金融對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系統性支持，促進養老金融與銀發經濟在積極老齡化戰略的基座上形成高效循環，對當前和未來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實踐導向作用。

一、中國特色養老金融迎來銀發經濟快速發展新機遇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是高質量發展引領下人的全面發展與社會全面進步的現代化。我國是世界人口大國，人口老齡化速度快、規模大，經濟增長的新舊動能轉換尚在進行之中，“未富先老”“老而未備”帶來巨大挑戰。按照國際通行標準，老齡化率超過14%標志著一個國家進入“老齡社會”，處于中度老齡化階段[1]。2024年8月，民政部發布的《2023年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公報》披露，截至2023年，全國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9697萬人，占總人口的21.1%，其中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1676萬人，占總人口的15.4%[2]。最新數據顯示，到2024年底，全國60歲及以上人口超過3億人，達到31031萬人，占總人口的比重為22.0%；65歲及以上人口為22023萬人，占總人口的15.6%[3]。我國已進入中度老齡化發展新階段，由此帶來的基礎設施投資、社會保障體系建設，以及整體養老事業健康發展所需的龐大的公共服務支出，都依靠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支撐。隨著我國老齡群體規模化的增長，老齡社會成為我國未來社會的基本常態，并成為深刻影響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長期性、基礎性、約束性因素[4]。以老年群體為服務主體的銀發經濟正在開辟巨大的市場空間，成為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領域。與此對應，中國特色養老金融體系的完善，養老金融資金池的放大，追求穩定性強的可預期的長周期回報的價值理念，與中國式養老產業兼顧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導向，在協同支持積極老齡化戰略上具有高度一致性，也為經濟高質量發展開辟了新賽道。因此，推動養老金融綜合運用信貸、保險、債券、股權、理財等金融工具，做好養老金管理、銀發經濟融資與風險管理、養老金融產品和服務等方面的創新探索，不僅有助于全方位賦能包括養老產業在內的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也將為養老金融自身的擴展創造巨大的增長空間。

中國特色養老金融進入發展新階段。“養老金融”在我國作為專屬概念，最早被納入養老服務業體系，后來隨著國家積極老齡化戰略的加速推進，其內涵與外延逐漸被充實和擴展，成為獨立門類。2013年9月的《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5]，把老年金融服務納入養老服務業，提出要引導和規范國內金融機構開發適合老齡群體的理財、信貸、保險等產品，首次將養老和金融結合以發展養老服務。2016年3月，中國人民銀行等五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金融支持養老服務業加快發展的指導意見》[6]，從增強老年群體金融服務便利性的角度，提出積極發展服務居民養老的專業化金融產品，鼓勵銀行、證券、信托、基金、保險等各類金融機構針對不同年齡群體的養老保障需求，積極開發可提供長期穩定收益、符合養老跨生命周期需求的差異化金融產品。為強化金融支持養老服務的社會共識，2016年12月發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全面放開養老服務市場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要“發展適老金融服務”[1]。2019年3月發布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養老服務發展的意見》[2]，進一步明確銀行、基金、保險、信托等為金融機構養老金融業務發展重點，為不同類別的養老金融產品發展提供了政策支持。

進入“十四五”之后，金融在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中的作用得到進一步提升。發展壯大養老金融、更好地服務養老事業與養老產業成為中國特色金融體系建設的重要內容和任務。2021年12月，《“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要鼓勵金融機構按照市場化、法治化原則，提供差異化信貸支持，滿足養老服務機構合理融資需求，并在依法合規、風險可控的前提下審慎有序探索養老服務領域資產證券化，支持保險資金加大對養老服務業的投資力度[3]。2023年10月，中央金融工作會議將“養老金融”列入推動金融高質量發展的“五篇大文章”之一，標志著養老金融進入新的發展階段。2024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要求金融機構加大對養老服務設施、銀發經濟項目建設的支持力度[4]。2024年12月，中國人民銀行等九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金融支持中國式養老事業服務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5]，進一步規范養老金融的定位，指出“養老金融是綜合運用信貸、保險、債券、股權、理財等金融工具，滿足社會成員的多樣化養老需求，服務銀發經濟發展的一系列金融活動總和”，包括養老金管理、銀發經濟融資與風險管理、養老金融產品和服務及老年群體金融權益保障等。隨著養老金融業務的發展與體系的建立，國家對服務養老事業與產業發展提出了更具體的要求，并全面實施個人養老金制度，推行稅收優惠政策，將國債納入個人養老金產品范圍[6]。

可見，過去十多年我國金融業從“老年金融服務”到中國特色養老金融體系的建立與完備，體現了國家積極應對老齡化戰略持續深化的進程，同時也意味著養老金融在服務中國式養老事業與養老產業中具有巨大的增長空間。當前，我國的養老金融體系形成了以養老金金融、養老服務金融、養老產業金融為主導的概念框架[7]，尤其是通過構建制度化的養老金體系以及市場化的養老金融儲備等方面的業務，促進了個人和社會養老財富的積累，有助于夯實養老產業、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基礎。

銀發經濟需要養老金融“全鏈條”的支持。銀發經濟是“向老年人提供產品或服務，以及為老齡階段做準備等一系列經濟活動的總和”[8]，涉及一二三產業，對經濟發展具有直接的拉動作用，并多元賦能老齡事業發展，是實施積極老齡化戰略的重要支撐。加快發展全鏈條、高質量的銀發經濟，提升養老產業的整體發展水平，是積極應對老齡化的重要任務。我國老齡社會的疾速襲來一方面導致養老消費需求爆發式增長，進而帶來健康產業、養老產業的大發展；另一方面使國家整體推進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的戰略布局，催生了新型平臺與企業的“適老化”投資行為，促進銀發經濟駛入擴張的快車道。銀發經濟產業鏈條長、業態多元化，主要為老齡群體提供產品與服務，具有增進老年人福祉的功能，這決定了其規模化發展、標準化推廣、品牌化生長的特點，既要遵循市場規律，又要體現“適老化”的公益價值導向。相較于普通的產品與服務，銀發經濟提供的產品與服務要求更高，還需要投資主體與生產服務企業尋求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最佳平衡點。因此，實施積極老齡化戰略、發展壯大銀發經濟，在培育市場主體方面，要在充分發揮政府政策支持與引導的前提下，強化金融資本的戰略導向作用。養老金融與銀發經濟在高質量服務老年群體與老齡社會價值理念方面具有高度一致性，并且都看重長期性的回報與穩定性的增長，這決定了養老金融在制度健全的資本市場框架內，對服務銀發經濟的發展具有“耐心資本”的功能，有助于促進市場主體提高產品質量與服務水準，體現增進老年消費者福祉的社會責任。

養老金融與銀發經濟正形成互動發展之勢。全球人口老齡化加劇，銀發經濟成為世界經濟增長和產業創新的有機構成且占比越來越高。進入新時代，我國應對快速老齡化帶來的多重挑戰，積極發展養老金融和銀發經濟，是推進中國式養老事業健康發展的必然要求。從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健康中國的現實要求以及銀發經濟增進老年群體福祉的本質特性來看，高質量促進養老金融和“銀發經濟”良性互動，不僅有利于市場資源的優化配置，也有助于社會資源的整合、應用，協同促進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的健康發展。《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進一步拓展了銀發經濟的范圍：不僅包括為老年人提供產品和服務的“老齡經濟”，還包括為未老階段人群提供物質和財富儲備、健康管理的“備老經濟”，銀發經濟的產業鏈被拉長、覆蓋面被擴展[1]。《指導意見》從滿足不同人群養老金融需求、拓寬銀發經濟融資渠道、健全金融保障體系、夯實金融服務基礎、構建長效機制等方面提出了具體要求[2]。這些政策涉及的醫療保健、老齡康居、數字平臺建設等行業，已經站在技術、產業和消費的前沿，無論是基于原有產業和服務的轉型升級，還是新質生產力牽引的銀發經濟新模式新業態，都需要金融尤其是養老金融的“耐心支持”。老齡社會下銀發經濟面向的龐大市場帶來的穩定收益，也有利于為養老金融創造穩定的回報，由此形成良性循環，為中國式老齡事業的健康發展提供重要支撐。

二、把握養老金融支持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

中國特色養老金融的核心使命是支持與促進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的高質量發展，目前基本形成了養老金金融、養老服務金融和養老產業金融三大體系。在這三大體系中，基于養老金制度的養老金金融，由基本養老金、企業年金和職業年金、個人養老金“三支柱”組成，支撐起我國多層次的養老保障體系。由于我國居民儲蓄率高，規模巨大的居民儲蓄筑起基礎穩固的養老金融底座，為中國特色養老金融發展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隨著稅收優惠支持個人養老金的發展，加上市場化的養老類財富管理的需要，滿足養老金融的長期投資需求和培養穩定回報的投資理念日益重要。一方面，龐大的養老金資金成為資本市場的資金來源，作為“耐心資本”發揮“穩定器”“穩壓源”的作用；另一方面，中國特色金融體系服務實體經濟發展的本質要求，決定了養老金融投資增長潛力巨大的銀發產業的可行性。發達國家的養老金金融產品一般投資周期較長，基本是十年乃至數十年，看重的是社會穩定發展長周期的收益，盡量規避投資中的非系統性風險。在我國積極發展養老金融產品、“適老金融”服務和金融體系全方位支持中國式養老事業組合政策的支持下，落實構建養老服務事業產業協同發展新機制的根本要求[1]，推進養老金融體系融合發展與服務創新，對銀發經濟相關行業的融資與投資實施全方位支持，具有政策性引領和市場化支持的特殊優勢，這是中國特色養老金融高效賦能養老產業的內在邏輯。由此，我國養老金融投資銀發經濟的安全性、預期性和制度性的系統保障不言而喻。

系統推進銀發經濟轉型升級。銀發經濟概念來自老年人口即“銀發”群體的特定需求，其發展與一個國家和地區的老齡化進程高度相關。自2002年世界衛生組織（WHO）提出“積極老齡化”理念后，2007年歐盟理事會（CEU）提出鼓勵發展銀發經濟，呼吁歐盟成員提供更多老年人積極參與社會的機會。此后，經合組織OECD（2014）、G20（2015）、世界經濟論壇（WEF，2015）和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UNECE，2017）等持續發出發展銀發經濟的倡議，“銀發經濟”蘊含了人口老齡化帶來的新的經濟發展機會[2]。從美國、日本以及歐洲國家的老齡化事業發展特征來看，在65歲以上人口比例超過7%，或者60歲以上人口占比超過10%的“輕度老齡化”階段，老齡事業與服務重在社會性養老事業的基礎性布局，銀發經濟尚未形成規模化發展。當65歲以上人口占比超過14%，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后，市場預期回報趨向穩定，銀發經濟的規模呈加速增長態勢。2020年，全國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60歲以上和65歲以上人口占比分別達到18.7%、13.5%，人口老齡化步伐明顯加快[3]。2024年底，全國60歲以上和65歲以上人口占比分別升至22.0%、15.6%[4]。在如此快速增長的人口老齡化勢頭下，國家積極老齡化戰略加快系統性布局，近年來養老產業和“銀發經濟”迎來爆發性增長，進入提質升級新階段，這為金融特別是養老金融提供了巨大的新興投資領域。就整個社會而言，城鎮基礎設施、數智化平臺的“適老化”投資，以及健康中國理念引導的醫療保健和公共衛生服務“老年友好型”創新，催生了銀發經濟的規模化擴張與轉型升級。同時，為了動員全社會力量協同做好“備老”工作，國家明確了銀發經濟具有增進老年人福祉的功能，并將其定義為“向老年人提供產品或服務，以及為老齡階段做準備等一系列經濟活動的總和”[5]，為銀發經濟企業獲得養老金融與普惠金融的政策惠澤提供了多向支持。

從我國產業發展的統計口徑來看，養老產業原先分為養老照護服務、老年醫療衛生服務、老年健康促進與社會參與、老年社會保障、養老教育培訓和人力資源服務、養老金融服務、養老科技和智慧養老服務、養老公共管理、其他養老服務、老年用品及相關產品制造、老年用品及相關產品銷售和租賃、養老設施建設等12個門類[6]，涉及養老產業鏈的生產、消費以及老年群體的健康、情感等方面。總體來看，這種分類主要是基于老年群體自身剛性需求的制度性安排。而“備老”產業與服務的納入，不僅豐富完善了養老產業鏈，還有助于市場主體企業以及相關行業的集群化、品牌化發展，使其成為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融合發展的重要領域。特別是在醫療保健、適老住宅、康養服務等方面的拓展，細分了不斷擴張的銀發市場，促進了老年群體的消費升級，也帶來銀發經濟在技術、業態以及品牌上的進階，直接服務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發展銀發經濟可以拉動投資、促進消費、助力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這已成為社會共識。在銀發制造領域，我國中心城市帶動都市圈與城市群發展，制造業體系較為完備，具有完整的產業鏈供應鏈和產業轉型升級能力，這有利于適老化產業煥新和市場拓展，促進供給端和消費端協同升級。養老產業的市場化程度提升以及具體行業的專業性細分，使養老金融投資在技術含量高、品牌影響大和未來高增長性的企業主體上，實現多層次的資本賦能與市場機會共享，從而在服務實體性的銀發產業上獲得持久且可預期的回報。

著力培育銀發經濟的企業主體。銀發經濟的根本特征是快速增長的老年群體消費撬動的養老產業生產與服務的新模式新業態，雖然其消費主體是老年群體，但由此形成的產業與服務為全社會創造了持續增長的市場和商業機會。銀發經濟的從業者來自全社會各年齡段，其經營主體既要遵循市場運行規律，又要具有為老年人及全社會創造福祉的責任感。要鼓勵各年齡段的從業者，從技術研發、產品創新以及服務完善等方面協力探索，促進新興產業成長發展，培育養老產業的新質生產力。2022年3月，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發布《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及指標體系研究》報告[1]，預計到2030年中國老年人口消費總量為12萬億～15.5萬億元，占GDP的比重將提高至8.3%～10.8%；到2050年中國老年人口消費總量為40萬億～69萬億元，占GDP的比重將提高至12.2%～20.7%。另有權威機構預測，在人均消費水平中等增速的背景下，2035年我國銀發經濟規模將達到19.1萬億元，分別占總消費和GDP的27.8%、9.6%[2]。老齡化托起的銀發經濟，具有確定性、穩定性和規范化等特點，可以給金融機構投資特別是養老產業金融帶來穩定的回報。養老產業市場的主體是企業，大力發展銀發經濟，必須充分發揮市場的引領與金融產品的“催化”功能，激發產學研協同推進老年群體用品的研發，豐富數字化時代的養老服務場景，以高質量的產品和服務來釋放日益增長的養老消費潛力。從我國現狀來看，養老產業、銀發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既需要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更需要吸引有實力、有情懷的企業投身科技引領的細分化的新領域。鑒于起步期的科技型養老產業企業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例如養老服務機器人、老年智能與可穿戴裝備、老年藥品及抗衰老產品的制造和研發等，商業銀行的貸款投放周期以及收益回報模式無法對其提供支持，必須創新支持其快速生長的金融產品，促進養老金融機構全方位參與新興養老企業的孵化，發展壯大養老產業的“專精特新”企業，培育一批具有行業引領力的“獨角獸企業”，強化對新興行業與未來產業發展的“催化劑”作用。

激活銀發經濟的新質生產力。養老產業和銀發經濟的發展，與整個社會的技術進步高度相關。科技創新步伐的加快帶來銀發經濟的加速發展和規模倍增。伴隨數字化與人工智能應用時代的到來，養老產業與老齡服務的智慧化發展成為新趨勢，應制定專項養老信貸政策，加大對經營主體的直接融資力度。新平臺的構建、高技術產品的研發以及新賽道的開辟，將使應用場景更加豐富。從實踐層面來看，銀發經濟的發展必須依靠科技創新驅動，無論是實施“互聯網+”養老工程，還是構建智慧健康養老產業模式，提供數字化和人工智能支撐[3]，都需要加大財政金融對企業融資、貸款的支持力度。應鼓勵養老金融進入資本市場，構建銀發經濟全產業鏈融資支持模式，積極探索銀發經濟領域資產證券化，以“耐心資本”和專業服務的能力，在新技術背景下推動人形機器人、腦機接口、人工智能等技術產品研發應用，充分激發市場活力；讓龍頭企業、“鏈主企業”為智能化家居、智慧健康產品注入新內涵，多向拓展智慧養老產業的賽道，不斷培育生成養老產業的新質生產力，為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持續動能。在數據要素運用方面，包括商業銀行、保險公司在內的金融機構，應依托金融科技的算力，充分利用人工智能、大數據、大模型等手段，對龐大的客戶數據進行技術分析，加強與地方養老服務平臺的數據共享，滿足不同類型老年群體的消費需求，為養老企業與服務平臺整合行業資源、優化要素配置，提供精準化的研發、制造與營銷支持，確保融資投資得到安全穩定的回報。

優化銀發經濟的生態系統。養老產業與養老事業的協同發展，需要政府部門、養老機構、企業、社會組織和社區居民形成有機的網絡化協作體系，并基于穩健的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構建同向發力、造福社會的銀發經濟生態系統。因此，推進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堅持市場化導向、科技創新驅動，有效整合供給端、消費端的各種資源，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賦予養老金融持續包容性發展、創新性發展的動能。隨著個人養老金制度的全面推進和稅收引導政策的不斷完善，以及金融產品和服務的持續拓展，我國養老金融市場規模將持續壯大，為銀發經濟提供更強大的支撐，由此聚集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銀發經濟產業與價值全鏈條發展。養老金融的包容性發展可以讓享受養老金融和銀發經濟發展福祉的老年群體，直接參與這一社會性行動，激勵老年群體成為積極老齡化事業發展的重要貢獻者。我國60～70歲低齡健康老年人口眾多，他們有能力、有經驗、有技能且有社會參與意愿，可以為老齡事業與產業發展提供人力資本供給。城鎮中退休的老年群體擁有相應的經濟實力，在健康的狀態下不僅消費能力強，抵御經濟風險的能力也較強。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退休時間不長的“低齡化”群體，還是銀發人力資源的主體，對老齡金融和銀發經濟的發展具有較大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中可以發揮重要作用。此外，互聯網與人工智能的廣泛應用，為老齡群體持續參與社會經濟活動提供了技術支撐和外部動能，有利于挖掘豐富的老年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1]。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指出，“發展銀發經濟，創造適合老年人的多樣化、個性化就業崗位”[2]。系統發揮養老金融和銀發產業對市場配置資源作用，營造各類市場主體和社會力量參與中國式養老事業發展的氛圍，對我國積極老齡化戰略的落實具有重要導向作用。

三、養老金融高效賦能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路徑探析

推動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有助于保障和改善老年人的生活、健康、安全，并助力他們參與社會發展，為全體人民實現老有所養、老有所醫、老有所為、老有所學、老有所樂、老有所安的“美好生活”提供系統性支撐。與發達國家成熟的養老產業體系相比，當前我國的銀發經濟整體上仍處于發展起步期，金融支持與產業政策仍在探索之中。從頂層的政策設計來看，《指導意見》明確指出發展養老金融是促進中國特色金融和養老事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著力點，確定了到2028年我國養老金融體系基本建立、2035年基本實現中國特色金融和養老事業高質量發展良性循環的目標。在加大養老金融供給力度、拓寬銀發經濟融資渠道上，《指導意見》從進一步完善金融支持銀發經濟的服務體系和管理機制，到擴大銀發經濟經營主體和產業集群發展的信貸投放，加大對銀發經濟直接融資支持力度，以及拓展多元化資金來源渠道等方面，作出了政策性支持的方向性引領。進一步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推進養老金融賦能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針對當前養老產業和企業發展中存在的融資面不寬、融資渠道不暢，以及面向資本市場直接融資比例不高等問題，深化改革，構建養老服務事業產業發展的三方協同機制，以政府主導、市場運作、多方參與的養老金融發展新格局[3]，拓展養老產業投融資渠道與實踐路徑，多向助力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

以養老金特色優勢提升養老產業和銀發經濟發展質效。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要“完善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政策機制”[1]。全力服務養老產業和銀發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是中國特色養老金融的重要使命。鑒于養老產業和銀發經濟涉及領域較多，技術應用性強，模式多元、業態豐富，需要多功能的金融產品和跨門類的金融專業服務來協同推進。在中國式養老產業與銀發經濟的戰略布局、空間規劃、產業鏈培育以及協同創新等方面，既需要以養老金融產品的豐富性與新業態來滿足養老產業的基本金融需求，還需要將“養老金融”這篇大文章與其他四篇大文章合作聯動、協同發力，以政策的集成牽引來提升中國特色金融全面支持銀發經濟發展的質效，強化金融發展整體增進社會福祉的共識。中國特色金融體系的建立與健全，決定了養老金融機構要聚焦主業、強化內外協同，在發展中進一步明確自身的職能定位和職責邊界。放大養老金融的“耐心資本”功能，做大做強養老產業與服務金融：一方面要求大型養老金融機構更加聚焦優勢領域，中小機構更加突出服務特色，為市場主體提供更充分、均衡的專業化服務[2]；另一方面，要認識到多數金融機構的養老金融業務尚處于起步階段，只有強化合作協同，才能充分發揮支持銀發經濟發展的功能。要重點支持金融機構的養老金融業務與普惠金融和科技金融政策的對接，為養老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綜合金融服務。在財政金融支持方面，要進一步提高各級社會福利事業彩票公益金用于支持發展養老服務的比例，有序擴大政府購買基本養老服務、家庭適老化改造補貼范圍，引導有條件的養老金融機構主動參與養老企業的運營管理。在一些前沿性的產業與服務領域，要充分發揮普惠金融發展風險補償基金、政府性融資擔保（再擔保）機構的政策功能，助力符合條件的養老企業降低融資成本。

以養老金融產品有效供給引導銀發產業平臺化、集群化發展。銀發經濟產業鏈條長、涉及面廣，“龍頭”企業、“鏈主”企業的培育與發展，需要多層次、多類型的金融產品，而制造業與服務業融合性強、場景豐富的老齡產業，更容易形成園區的集群發展形態，這對銀發經濟載體建設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金融助力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在推進養老產業的企業主體培育和園區載體建設上進一步強化協同，為增強集群化發展、產業鏈條的韌性提供專業化、集成化的服務。在激發養老金融通過有效擴大金融產品供給服務養老產業方面，《指導意見》在培育銀發經濟經營主體、推進銀發產業集群發展、構建養老產業行業組織以及推動龍頭企業品牌化經營等方面提出了發展的重點與方向。比如，發揮國有企業引領示范作用，積極引導國有企業結合主責、主業拓展銀發經濟相關業務；打破不合理的市場準入壁壘，充分發揮民營經濟作用，完善政企溝通聯系機制，推動銀發經濟政策、資金、信息等直達快享。針對人工智能帶來的創新型企業價值鏈模式的重構，養老金融機構的投資和信貸資金，要通過戰略判斷和技術分析，對數智化平臺的“鏈主”型企業早投、準投，適時進入高技術含量的產業創新鏈前端，支持銀發經濟。針對養老金融體系中保險資金占比較高、地位重要的現實，要借助國內保險企業如中國人壽、泰康、平安、太平等的全鏈條養老產業布局優勢，推動銀行的養老服務金融與保險企業的業務加強協同。打破市場準入壁壘，統籌養老服務設施和銀發產業企業的用地安排，支持重點項目向主題性的銀發產業園區集中。加快區域性養老產業支持政策、標準規范、數據信息等領域的銜接共享，健全數據要素支撐，以銀企、險企投資聯合體的方式，通過創新股權市場和資本市場的投融資手段，共同探索適合中國國情的養老產業與銀發經濟發展模式。

以金融服務模式創新促進銀發產業的數智化、品牌化發展。在創新驅動的軌道上“活化”金融工具運用，深度介入銀發產業與養老服務的關鍵環節，是養老金融機構提升核心發展能力的必然選擇。針對銀發經濟企業主體金融服務需求多樣化的現狀，要通過創新金融服務工具、提高市場資源配置能力，重塑銀企、險企的合作模式，實現養老服務價值鏈上的共贏。

首先，養老金融體系內部要以數字化進行業務流程的扁平化、平臺化再造，貫通養老服務金融、養老產業金融的諸多環節，提升專業化集成化以及應急服務能力。要綜合運用專項債券、養老產業專項債券、普惠養老專項再貸款等金融工具，為養老產業提供充足的資金支持。以特色項目吸引私募基金、創投機構、養老產業基金等投資主體參與養老產業的長周期投資，運用股權投資、債權投資等方式為企業提供長期穩定資金支持，采用不動產投資信托基金（REITs）、資產支持證券（ABS）等工具盤活存量資產，以新賽道、新工具來支持企業的健康發展。

其次，企業的數字化改造、智能化發展，需要養老產業金融的產品供給創新，來對應發展新質生產力所需的產業創新與科技創新。改變普遍存在的養老金融產品同質化、金融服務單一化等問題，以養老金融的投資方向與重點項目支持，加快養老產業的數字化、智慧化轉型。開發新的養老金融產品，針對智慧養老中的細分化應用場景，促進企業加快推進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深度應用，包括人形機器人在內的先進人工智能設備，形成富有競爭力的產業，為老年人的生活與健康提供福祉。

最后，針對養老產業服務化的趨勢，特別是消費能力強的“低齡化”退休老年群體在康養、文化、旅游、體育、娛樂等方面“體驗式”“沉浸式”的服務需求，養老金融要加快助力養老企業和銀發經濟的“品牌化”發展，促進企業與政府和社會力量協力構建“養老、為老、享老、備老”的多業態發展格局。

以養老金融體系的嚴格監管做好銀發經濟投資風險預判。養老金融作為中國特色金融體系中的新興領域，其培育壯大以及服務包括銀發經濟在內的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把風險防控作為第一要務，在快速成長與安全韌性之間探尋更富成效的監管體制機制。在“銀發經濟熱”的浪潮之下，養老地產、養老院、養老產業園區以及各類數字養老服務平臺的投資方興未艾。養老產業與銀發經濟投資規模大、長周期以及細分市場的不確定性等風險，很容易導致投資資金“爆雷”，進而引發金融機構、投資主體以及用戶之間的投資糾紛，造成“銀發經濟陷阱”。我國的銀發經濟目前尚未出現全行業市場風險和產業鏈的安全問題，主要為一些起步發展中的企業挪用資金、預收費不規范、騙取政策補貼、大股東“掏空”上市公司以及新項目投資失敗缺乏追責機制等問題較為集中，由此引發的仲裁、訴訟案件呈持續增長態勢值得重視。養老金融的監管深化需要進一步完善體制機制，強化事前防范、事中監控和事后管理的責任機制，創新監管手段，加強多方監管協調。要處理好投資風險與收益的平衡問題。在企業與項目的盡職調查上落實好責任機制，不能混淆市場的潛在需求與有效需求，出現高估銀發細分市場規模及收益的情況；確保項目合規，不出現基礎性顛覆性錯誤。要增強養老金融在銀發經濟領域的投資與風險管理能力，杜絕一般性的財務風險，保持資金資本運行的規范透明，實時監測上市公司的資金運行，防范多元化經營集團挪用養老服務業務資金，超額收取老年用戶押金、會員費等帶來的發展風險。要提前做好重要環節與節點的風險預判，提升對危機糾紛的應急處理能力，遇到投資糾紛與危機事件時，能及時運用法律武器維護各方合法權益，以法治化營造養老產業和養老服務發展的社會環境。

[1]《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20頁。

[2]2023年10月30—31日召開的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做好科技金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養老金融、數字金融五篇大文章”，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310/content_6912992.htm。

[1]蔡昉：《認識人口變化趨勢性特征完善人口發展戰略》，《求是》2025年第1期。

[2]《2023年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公報》，2023年8月30日，https：//www.mca.gov.cn/n152/n165/c1662004999980001752/ content.html。

[3]國家統計局在國務院新聞發布會上公布的數據，2025年1月17日，https：//www.chinanews.com.cn/gn/2025/01-17/ 10355092.shtml。

[4]原新：《經濟社會適老化轉型和改革之路》，《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23年第2期。

[5]《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2013年9月13日，https：//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13-09/ 13/content_7213.htm。

[6]《關于金融支持養老服務業加快發展的指導意見》，2016年5月24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16-05/24/ content_5076147.htm。

[1]《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全面放開養老服務市場提升養老服務質量的若干意見》，2016年12月23日，https：//www.gov. cn/zhengce/content/2016-12/23/content_5151747.htm。

[2]《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養老服務發展的意見》，2019年4月16日，https：//www.gov.cn/xinwen/2019-04/16/content_ 5383320.htm。

[3]《國務院關于“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2022年2月21日，https：//www.gov.cn/xinwen/ 2022-02/21/content_5674877.htm。

[4][8]《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2024年1月15日，https：//www.gov.cn/yaowen/ liebiao/202401/content_6926137.htm。

[5]《關于金融支持中國式養老事業服務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2024年12月13日，http：//www.pbc.gov. cn/xindaishichangsi/5443861/5443865/5443895/5534312/index.html。

[6]《關于全面實施個人養老金制度的通知》，《人民日報》2024年12月12日。

[7]也有部分金融機構從實踐操作層面將養老服務金融命名為養老財富金融，或單列“養老金融生態”為其中一類。

[1]《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2024年1月15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 2024/0115/ c1001-40159518.html。

[2]《關于金融支持中國式養老事業服務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2024年12月13日，http：//www.pbc.gov. cn/xindaishichangsi/5443861/5443865/5443895/5534312/index.html。

[1]《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的意見（2024年12月30日）》，《人民日報》2025年1月8日。

[2]彭希哲、陳倩：《中國銀發經濟芻議》，《社會保障評論》2022年第4期。

[3]《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2021年5月11日，https：//www.gov.cn/guoqing/2021-05/13/content_5606149.htm。

[4]《國新辦舉行新聞發布會介紹2024年國民經濟運行情況》，2025年1月17日，https：//www.gov.cn/yaowen/tupian/ 202501/content_6999320.htm。

[5]《國務院辦公廳關于發展銀發經濟增進老年人福祉的意見》（國辦發〔2024〕1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報》2024年第3號。

[6]《養老產業統計分類（2020）》，2020年2月28日，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20/content_5503559.htm。

[1]黨俊武等：《中國老齡產業發展及指標體系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

[2]吳玉韶：《讓銀發經濟成為確定且穩定的大產業》，《中國社會報》2024年7月17日。

[3]2017年2月，國務院印發《“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將“互聯網+養老工程”納入老齡事業建設體系，https：//www.gov.cn/xinwen/2017-03/06/content_5174100.htm。

[1]彭希哲：《老齡化背景下的人口年齡結構》，《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2期。

[2]《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38頁。

[3]《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的意見》，《人民日報》2025年1月8日。

[1]《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38頁。

[2]方先明、劉韞爾、李舞巖：《金融大國到金融強國的中國方略》，《江蘇社會科學》2024年第2期。

〔責任編輯：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