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溫泉旅店

一

“夏天來嘍！夏天來嘍！”

一到夏天，孩子們就興奮得不想睡覺。也難怪，夏天多好啊！可以放很長很長的暑假，可以吃冰鎮西瓜和冰激凌，可以穿著短衣短褲，到冰冰涼的河水里摸魚捉蝦，到了晚上，還能去看螢火蟲呢。螢火蟲像小星星，孩子們伸出手，把它們輕輕攏在掌心里，然后緩緩地將手掌打開一條縫，一張張笑臉就被暖暖的光給映亮了。

不過，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那個站在院子里的女孩，一手握著跟她一般高的大掃帚，一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重重地嘆了口氣：“哎，夏天怎么又來了。”

女孩的媽媽停下手里的活兒，回頭笑瞇瞇地瞧了一眼。媽媽知道女孩為什么嘆氣。

“四季流轉，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媽媽走過來，摸了摸女孩漂亮的麻花辮，“來，掃帚給媽媽，你去歇一會兒，把解暑的綠豆湯喝了吧。”

女孩立馬把掃帚藏到身后，擠出一絲笑容說：“媽，我不累。就快掃完了，還是您先歇歇吧。”

媽媽知道女孩的倔脾氣，沒有再勸。媽媽一直為擁有一個這么懂事、能干的女兒感到幸福，只是總覺得對女兒有些虧欠。畢竟現在是暑假，是最應該讓孩子們感到快樂的暑假啊，可女兒的眉間卻有一股揮散不去的憂愁。

女孩的名字叫茉莉。她跟爸爸媽媽一起，經營著一家鄉間溫泉旅店。一到秋冬，這里的游客便絡繹不絕。茉莉雖然才十二歲，卻已經能幫上不少忙了。她就像個小大人似的，待人接物都利落得很。

旅店的主體是一棟木制的二層小樓，一樓是前臺、休息區和餐飲區，二樓有七個客房，茉莉一家也住在二樓。露天溫泉就在小樓后面，被一圈青色的竹籬笆摟在懷里。人們泡溫泉的時候，還能一邊看山景、看星星、聽鳥叫，別提多美了。

熱乎乎的泉水從泉眼里涌出，永不疲倦地流淌著，仿佛它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流淌。它們從不會因季節更替而煩心，自然也就無法理解茉莉有多沮喪。

每年一到夏天，愿意泡溫泉的人就少了，店里的生意非常冷清。今年的夏天尤為炎熱，突破了近十年的氣溫峰值。大伙兒都躲在家里吹冷氣，溫泉旅店更是無人登門。原本茉莉一家正在存錢，計劃一起去旅行呢，這下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成行了。

“哎，夏天可真討厭！”茉莉把院子的地面掃得“嘩嘩”響，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二

這天夜里，茉莉在心里再一次虔誠祈禱：“老天保佑，讓夏天早點結束吧！”祈禱完，她就閉上眼準備睡覺了。白天給旅店大掃除，實在是累壞了，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睡到半夜，茉莉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她睜開雙眼，聽著那淅淅瀝瀝、叮叮咚咚的聲響，嘟囔道：“奇怪，難道下雨了？”可是天氣預報說，最近大半個月都不會降雨呀。

她掙扎著坐起來，趴在窗臺上向外看。外面黑漆漆的，除了隱約的山影，什么也看不見。她又把手伸出去，得出的結論是——根本連一滴雨都沒有嘛！

“哎，不管了，好困啊！”茉莉決定忘記那奇怪的聲響。她躺回涼席上，再次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茉莉就聽見媽媽在樓下嚷嚷起來：“哎呀！真是怪事！”

“媽——怎么啦？”茉莉揉著惺忪的睡眼，拖著長音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正在浴室梳頭的爸爸也扯著嗓子喊道。

父女倆好奇地下了樓。只見媽媽站在溫泉區旁邊，震驚地說：“你們快看呀，浴池怎么成這樣了？”

茉莉跟爸爸低頭一瞧，嚯！平日里無比潔凈、一眼見底的泉水，竟然全都變成了褐色的泥水，活像一鍋熱巧克力！

“我的天啊，怎么這么多泥？昨晚發生泥石流了？”爸爸抓著后腦勺蹲在池邊。

“要是泥石流，咱家早就沒了。難道泥石流長了眼睛，全都排著隊往溫泉里流？”

媽媽說完，莫名覺得這個畫面有些滑稽，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茉莉和爸爸雖然不知道笑點在哪里，卻也跟著傻樂起來。果然笑聲是會傳染的。

不過樂完了，該解決的問題還是得解決。嘖嘖，清理水池可真是個不小的工程！

茉莉跑去把溫泉入水口關緊，爸爸則搬來抽水泵，將大浴池里的泥水通通排了出去。

排空泥水的浴池，就像一口炒完菜的大鍋，實在臟得要命！一家三口穿上雨靴，互相攙扶著下到池子里，用鐵鍬把浴池里大團的泥巴清理出去。至于那些附著在池底和池壁上的泥巴，該怎么處理呢？沒有取巧的辦法，只能老老實實抄起長柄刷子，“吭哧吭哧”地刷。每刷一遍，就用水沖洗一遍，一遍不夠，就再刷一遍，直到溫泉池重新變得清澈見底。

“呼——終于完事兒了！”

一家三口齊心協力，足足花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總算把浴池打掃干凈了。為了提防附近的泥巴污染溫泉，爸爸還特意用磚塊把水池周圍加固了一番。

三

奇怪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溫泉水竟然又變成了泥水，而且看上去比昨天更“濃郁”了。

“這要真是熱巧克力，該多好喝啊……”茉莉想，“可惜它只是臭烘烘的泥巴。”

茉莉一家壓著火兒，繞著溫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卻什么線索也沒發現。他們又去后山上查看了一番，別說泥石流了，最近連日大旱，山上的泥土早就被曬得又干又硬，想摳都摳不下來。

爸爸靈光一閃，摸著沒有胡子的下巴，故作高深地說：“我知道了！昨晚一定有流星雨！流星燃燒著從天空落下，正好掉在溫泉里，遇水成了泥巴！”

媽媽無奈地看向爸爸：“都這個時候了，還開什么玩笑！”

茉莉也翻了個白眼：“誰家流星雨天天往溫泉里掉啊？再說了，流星落下來最多變成石頭，一點兒常識都沒有。”

“是哦……哈哈哈！”被母女倆一陣炮轟，爸爸抓抓后腦勺，用大笑掩飾著尷尬。

這天的午飯，一家人吃得面色凝重。溫泉旅店開業三年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么奇怪的事。

沉默許久的媽媽把筷子往飯碗上一拍：“我認為，這多半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會吧？咱也沒招惹別人，誰的心眼兒這么壞啊？”爸爸不太相信。

這時，茉莉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最近村子里有幫小孩，總喜歡在附近玩，是不是他們搗亂？”

媽媽滿意地看了茉莉一眼，為有人支持自己的猜測感到高興：“那些小孩的爹媽大都去城里打工了，家里的爺爺奶奶根本管不住他們，皮得很！我看很有可能！”

“既然如此，咱們今晚就守在溫泉邊上，爭取抓他們個現行！”茉莉氣呼呼地用筷子扒拉起米飯。

四

入夜了。

院子里，爸爸率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邊轉身往店里走邊說：“啊——好困啊，時候不早了，我得去睡覺了。”

媽媽接收到爸爸的信號，打了個更響亮的呵欠：“哎喲！我也扛不住啦，趕緊睡覺吧！茉莉，你也快洗洗睡吧！”

“我這就睡！”茉莉說完，悄悄朝那深不見底的夜色打量了一眼。

關上旅店大門，一家三口故意“咚咚咚”地踩著樓梯上樓，隨后“吱呀”一聲關上臥室門，熄燈睡覺。其實，他們誰也沒合眼，而是摸著黑，貓著腰，悄無聲息地原路返回，潛伏在通往溫泉區的門后，像三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這樣一來，想必那些搗蛋鬼會放松警惕。

他們苦苦等待了將近兩個小時，溫泉區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在他們快要真的睡著的時候，那淅淅瀝瀝、叮叮咚咚的聲音又出現了！這讓他們重新打起了精神。

茉莉跟爸媽耳語：“前兩天晚上，我就聽到了這種聲音，一定是有人在玩水呢！”

媽媽點點頭，悄聲說：“都拿好家伙了嗎？”

“拿好了。”爸爸和茉莉回答。他們仨的手里有的握著掃把，有的舉著鐵鍬，有的攥著搟面杖，一副要跟敵人拼死一搏的架勢。

“三、二、一，沖啊！”媽媽一聲令下，猛地打開門，一家三口嗷嗷大喊著沖了出去。

“有人！快跑啊！”溫泉里的搗蛋鬼被嚇壞了，哇哇亂叫，連滾帶爬地從水里撲騰出去，四散逃離。

溫泉區沒開燈，實在有些昏暗，但媽媽還是借著月光，隱約看見了幾個“孩子”。

“啊！果然是這幫搗蛋鬼，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非得找他們家長不可！”

“真是太可惡了！”

茉莉和爸爸媽媽一邊嚷嚷著，一邊分頭追了出去。沒想到那些搗蛋鬼個子雖小，身手卻異常矯健，像是經過專業訓練似的，一個接一個輕松躍起，翻過籬笆跑入了夜色中。等茉莉一家趕到籬笆下，只剩一個不幸被籬笆給卡住了的胖小子。

力大無比的爸爸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將那個小胖子拎了起來：“哼哼！看你往哪跑，抓住你一個，就不怕找不到其他人！”

媽媽招呼道：“茉莉，快開燈，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是！”茉莉麻利地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當他們看清那小胖子的容貌時，不由得都愣住了。只見他渾身都被巧克力色的泥漿包裹著，臉上只能看見兩個黑漆漆的圓眼睛，沒有眉毛、鼻子和嘴巴。他腦袋圓圓的，看不到頭發和耳朵，胳膊和腿都粗粗短短的，連一根手指也沒有。像什么呢……哦！就像一個姜餅小人兒！

五

“你你你……你是什么東西？！”媽媽嚇得捂住了嘴。

“我……我……”那小人兒結結巴巴地低頭看著地面，“能不能先放我下來再說話？老實說，我有點兒恐高，再不放我下來，我就要昏過去了。”

拎著小人兒的爸爸有些不好意思，把他放了下來。

等站穩了腳跟，那小人兒摸了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其實也是附近的居民，就住在不遠處的那片稻田里。”

“稻田？”茉莉覺得他在撒謊，“我經常去稻田玩，從沒見過有誰住在那里。”

“因為我們是泥娃娃呀！平時都住在地里，要是不現原形，沒有誰會發現我們。”

“泥娃娃？！”茉莉一家異口同聲道。

“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泥娃娃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搓著手解釋道，“通常我們不會打擾附近的居民，可最近真的太熱了，地里缺水，我們身上都開裂了，所以……”

“即便如此，你們不能去河里取水嗎？為什么要來我家搗亂？”茉莉叉著腰，俯身瞪著泥娃娃。

“我們擔心嚇著人，所以只敢在深夜現身。可咱們這里晝夜溫差很大，夜里河水太涼了。要是我們的身體被河水泡涼了，曬多少太陽都緩不過來，就沒有足夠的能量幫助水稻種子生根發芽了。”泥娃娃說，“我們也不能不顧種子們的心情，他們都等著長成莊稼呢。”

原來如此。茉莉和爸媽有些傻眼，他們都沒想到，原來泥娃娃不是搗蛋鬼，反倒是一群善良的小家伙。要不是他們冒險潛入茉莉家泡溫泉，讓自己變得濕濕的、暖暖的，今年地里的收成就堪憂了。那可是莊稼人一整年的盼頭啊！

可泥娃娃們畢竟弄臟了家里的溫泉，該怎么處置呢？一家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們背過身去，三個腦袋湊在一起，開起了緊急會議。

泥娃娃撓了撓小腦瓜，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會怎么懲罰自己，不免有些害怕。

六

五分鐘后，會議結束。茉莉作為家庭代表，站出來與泥娃娃交涉。

“咳咳，經過認真研究，考慮到你們的出發點是善良的，我們決定，不追究你們犯下的過錯了。”

“謝謝各位愿意原諒我們。”泥娃娃松了一口氣。

茉莉又說：“此外，我們還決定……允許你們免費來我家泡溫泉。”

“真的嗎？”泥娃娃驚喜地說。

“喂，小胖娃，別高興得太早。”茉莉又咳嗽兩聲，“雖說同意你們來泡溫泉，但你們渾身都是泥巴，搞得溫泉里也全是泥巴，關于這一點嘛……”

茉莉話還沒說完，小胖娃便主動說：“確實是我們不對。請放心，今后我們在離開之前，一定會把溫泉池打掃得干干凈凈！”

見小胖娃如此誠懇，茉莉和爸媽很是欣慰：“既然說好了，現在就讓你的小伙伴們回來泡溫泉吧。”

“謝謝！你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可愛的小姐姐了！”

小胖娃的這番夸獎，讓茉莉不禁一陣臉紅：“好了，知道你嘴甜，我也謝謝你！不過，答應我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哦。”

“那當然！”小胖娃說完，敏捷地蹦到籬笆上，沖著遠處那片夜色喊，“兄弟們！姐妹們！大家快回來，咱們可以大大方方地泡溫泉啦！”

可是，那片夜色毫無動靜，其他泥娃娃們擔心有詐，不肯輕易過來。

小胖娃認真解釋道：“是真的！小姐姐不但原諒了我們，還允許我們今后免費泡溫泉，只要打掃干凈就行！”

聽了這話，漸漸有幾個影子從那片夜色中走了出來。又過了一陣，其他膽小的泥娃娃也跟著走出來了。沒多久，燈光下就聚集了幾十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泥娃娃。他們就像第一次去陌生人家做客的小學生，感到手足無措。有些害羞的泥娃娃還拉著伙伴的手，不好意思看茉莉一家。

直到茉莉溫柔地說：“放心來泡溫泉吧，我們一家向來很講信用，答應你們就不會反悔。”那些泥娃娃聽了茉莉的話，終于展開了笑顏，一個個禮貌地向茉莉一家鞠躬道謝，然后坐進了溫泉池里。

“真舒服！”“太好了！”泥娃娃們細細的感嘆聲此起彼伏。他們一個個瞇著眼睛，看樣子享受極了。有的泥娃娃還互相幫忙搓起澡來。

茉莉在池邊蹲下，好奇地問小胖娃：“話說你們不是泥土嗎？這么個泡法，確定不會泡散了？”

“小姐姐不用擔心。”小胖娃笑瞇瞇地說，“我們泥娃娃是小精靈，跟普通的泥土不一樣！就好比人類搓澡時也會搓出一層泥，但從沒聽說哪個人被整個兒搓沒了呀。”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七

第二天，茉莉和爸爸一起動手，拆掉了一截籬笆，改裝成簡易的小門。這樣泥娃娃們翻墻進來的時候，就不會被籬笆卡住了。

經過口耳相傳，乘著夜色趕來泡溫泉的泥娃娃越來越多了。他們有的來自稻田，有的來自玉米地，有的來自菜地……到后來，竟然要取號排隊進門才行。

這時候，小胖娃主動當起紀律委員，站在小門口維護秩序。好在泥娃娃們都很老實，從未發生過插隊事件。小胖娃的主要工作就成了陪排隊中無聊的其他泥娃娃們聊天。

有一回，小胖娃正在和其他泥娃娃說話，肚子忽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被耳尖的茉莉聽見了。

“咦？這是什么聲音？”

小胖娃難為情地揉揉肚子：“我有點兒餓了。”

“哈？泥娃娃也會餓？”

“當然啦，最近地里荒蕪，我們都沒什么吃的……”

原來如此。不只是小胖娃，所有泥娃娃大概都餓了吧？他們要是營養不夠，不就沒法好好照顧種子們了嗎？

于是，茉莉一家從鎮上買來幾大包肥料，又從附近的村民那兒淘來一些秸稈，把它們切碎了和肥料拌在一起，做成了營養豐富的秸稈餅。

“快來吃喲，好吃的秸稈餅來嘍！”茉莉推著一車秸稈餅，走到溫泉旁。泥娃娃們見到好吃的，高興壞了，紛紛從溫泉里爬了出來。他們乖巧地排起了長隊，每一個領到秸稈餅的泥娃娃都會禮貌地說聲“謝謝”，像一個個小紳士、小淑女。

等到舒服地泡完溫泉，吃完秸稈餅，泥娃娃們也信守承諾，將溫泉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后才離開。螢火蟲聽到消息，擔心他們看不清路，紛紛幫忙引路。星星點點的光芒連成一條長長的線，像是天上的銀河落入了夏日的田間……

八

冷清了許久的溫泉旅店，就這樣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每晚看到泥娃娃們在溫泉中享受的樣子，茉莉和爸媽都覺得很高興。有了小家伙們的加入，茉莉一家的夜晚再也不無聊了，茉莉也不再因苦夏而嘆氣了。

轉眼，夏天過去，秋天來了。

這天早晨，茉莉早早起床，準備打掃院子。剛打開店門，她就被嚇了一跳——院子的一側堆放著大米、土豆、紅薯等各種糧食，另一側則堆滿了花花綠綠的新鮮蔬菜，像一個個小山包似的，感覺一整年都吃不完。

旅店門上，插著一封用葉子寫的信。茉莉打開一看，原來是泥娃娃們留下的：

感謝小姐姐一家的招待！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哦！

“謝謝你們！”茉莉沖著遠方大聲喊，她知道泥娃娃們能聽見。她要把這些珍貴的收獲送給附近的居民們，與大家一起分享。對了，明年、后年，今后的每一年夏天，溫泉旅店的夜晚都會對泥娃娃們敞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