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夜（二首）

暴雨之夜

風管里吹來的，是春天殘忍的一面

和平緩慢的復調中，正在凝聚一簇簇黑色風暴

雨的鐵幕中，重新審視肉體上豐腴欲望

那帶有春季泥土的腥味和沉重的鼻息，紛紛

掉落在藍色鐵皮屋頂，你一定想到那只

蜷縮車底的流浪小貓，雨夜中低頭穿過屋檐

尋找藏身之處，更多的是聒噪的雨聲四面八方

侵襲這座七十年代的老樓，紫色閃電下它如此

消瘦，年輕人搬往繁華之處，那里汽車尾浪聲

像是城市的咳嗽。可現在寂靜了，整個城市被

風暴統治，鐵騎在雨水中滑倒，那雙巨手暴力

卸走門窗，在黑夜中吹起樹枝重復彈奏

那雙灌滿雨水的鞋子，正在失去航向四處游走

你曾被這樣欺騙，鵝黃是四月最好的天氣

柔弱的柳枝過去輕輕撓動眉梢，小尾金魚吐著

夢幻的氣泡，現在，暴雨正暴虐地撕開那幅

春和景明的畫布，你感到雨，感到雨變成河流

轟然地碾過這凝固在四月仲春的江南之地

櫻花殘雪，遍地風流

雨中訪天一閣

天池倒置，雨瀑遮蔽翠木高閣

金陵十二釵，騰出青綠薄霧

只好與天一閣同坐

冷看群雨亂翻萬千藏書

舊事新修，新人自黃河上游而來

身披曠野，梅雨季節中拾階而走

青苔新綠，是誰留下嘆息在歷史幽暗處發舊

只留泡脹的殘荷，將衰敗放任自流

雨打芭蕉，像千年前某一個下雨的午后

易安半倚窗前的哀愁，這哀愁似濃霧

纏繞只身穿越中原大地

拜訪南國雨季的少年面目

家鄉贈予的佩劍已生銹，古街巷道騰不起

激越馬蹄

面對這嶄新的白墻，我和我的文字一退再退

直到碑文上的楷書化作刀槍劍鳴

擊退遮天雨霧，有人俯首拜謝

輕掩木門緩慢離去

作者簡介：李亞峰，男，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發表于《詩歌月刊》《北京文學》《西部》《綠風》《星星》等，曾獲青春雜志社“青春詩歌獎”，參加第十八屆《西部》寫作營。